第9章 别来无恙

那真是一个噩梦，无比真实的梦，我突然睁开眼睛。从北冰洋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可是那段记忆我却怎么也记不起来。直到洛恩埃斯又找到我，我才完完整整地想了起来。我醒来的时候天还很黑，发现自己正躺在车里，而洛恩埃斯就坐在我旁边，没错就是他，洛恩埃斯。如果说刚才的那一切都是梦的话，那么现在，这个梦醒了，梦里人无比真实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酸楚。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就像一个分别多年的故人又出现在我的世界里，而又必须以陌生人来对待。我不知道他的出现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我能肯定的是，我的生活已经开始步入了另一个轨道。洛恩似乎察觉到我已经醒了了，他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知道他是吸血鬼，一个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掉我的人，可是看着他的眼睛，我却没有一丝恐惧感。

他的眼睛不发光的时候像海一样蓝，令人着迷。我不知道这一年他都经历了什么，只是现在，我看见他安然无恙的坐在我的面前，心里更多的是欣慰和喜悦。还有内疚，如果我不去那里，他还会一直呆在那里，而不是现在这样的无家可归的落魄。我现在有点明白他为什么来找我了，也许是来让我付出代价，或者寻求我的帮助。基于吸血鬼都是一些邪恶的角色，还是前者可能性比较大吧。

洛恩盯着我很久，他的眼神很冷淡，我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情。我只知道我还是很害怕，紧张得不敢出声。我想，最严重的也只不过是被他咬死，吸干我的血。但我的内心深处还是觉得他不会这样做，如果他想杀了我，何必等到我醒来再动手呢？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他：“你…好吗？”我只说了三个字，这三个字沙哑的逐渐变弱，甚至我自己都没听见，我不认为他听到了。洛恩的眼睛动了一下，说道“你觉得呢？”他的口气透着一股冷峻的寒气，我立马脊背发凉。我几乎是颤抖着摇摇头：“我…不知道…请别杀我。”我似乎感觉到了杀气，才会这样…胆怯。

洛恩笑了一下：“为什么杀你？”他并不想切入正题，说明自己的目的，而是把我弄得胆战心惊，而我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安慰着我，他不会杀我。所以我干脆直接问他：“你想要什么？”

“你觉得我现在最需要什么？”

“一个住的地方。”我回答的很干脆，因为我一开始就想到了，而且我说的没错。洛恩点点头：“所以，你应该知道你该干什么。”

我间接地毁了他的家，现在他来让我补偿他，确实是理所当然的。我现在一个人住，暂时让他住在我的店里应该没问题吧。我向他点了点头，这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问洛恩：“所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次他没有卖关子，而是干脆地从衣服里掏出一个东西，直到他把手掌打开，我开始有些激动。那是一个用玉刻成的护身符，我离开家乡的时候我妈妈送我的，我也一直戴在身上。但那次事故以后就再也没看见它，我想我一定是在昏迷中弄丢了，没想到是在洛恩手中。

洛恩说，我昏过去后那个护身符自己掉到地上，他就收了起来，没想到最后它还是派上了用场，洛恩是凭着上面的气味就找到了我。我想这也不奇怪，我来到美国已经有八九年了，它的身上一定会有我的气味，然后洛恩就用这个找到了我。

现在的问题是，他是如何从冰冷的海水中出来，又穿越半个地球找到我的？

洛恩又继续。他掉进水中后，立即冻结成了冰块，并慢慢地沉下去，他本以为自己会被永远地埋葬在海里，但是，他醒了。

他仿佛是睡着了，然后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没有被束缚着，他感觉到阳光和温度，然后睁开了眼睛。

洛恩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沙滩上，太阳正在头顶，这样的温度让他有进食的欲望。他缓慢地抬起头，瞥见自己的正前方趴着一个人，在盯着他。那是一个红色卷发的女孩，她看到洛恩醒了，便向他的身上爬过来。洛恩能感觉到她的温度，死尸的温度。更让他惊奇的是，她的腰部以下，居然可以甩动，那是一条鱼尾！

然而洛恩自己就是吸血鬼，他不会惧怕任何生物，眼前的东西只是一条美人鱼罢。

美人鱼一直爬到他的胸前，然后用手支着地，问道：“你不是人类？”

洛恩点头。

她盯着洛恩半开的胸口问：“你也是吸血鬼？”说着，她把手伸进洛恩的衣服里掏出一个项链，一个青铜制的方块。然后她又用另一只手从自己的头发下拿出一模一样的东西来。

洛恩惊奇地看着她，他的脑子一瞬间喷涌出无数的疑问。那个项链是乔安娜给他的，乔安娜失踪了一千多年，现在又有一个带着和他一样的项链的人出现了。洛恩问：“你是乔安娜的…？”“我是她的女儿…之一。”她回答道。

“她的女儿？”

“我叫梵妮。而且我知道你是洛恩。”洛恩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还有你是怎么变成吸血鬼的？”洛恩问。

梵妮说，她出生在七百年前的法国，乔安娜也就是她的母亲一直容颜不变，直到梵妮20岁，乔安娜看起来比她还要年轻。当时的人们受宗教的影响，大量屠杀女巫，任何一个有较高学问抑或身上多了一块胎记的女人都会被看做是女巫然后处死。乔安娜自然地成了他们的目标，但是在那个紧要关头，她成功地逃跑了，或者说是消失了，不带走一片云彩…于是，大家就把矛头对准了“女巫”的女儿，按他们的逻辑，女巫的女儿当然也是女巫，好像没什么不对的。他们本应该把梵妮烧死的，但是那段时间一直下暴雨，他们没办法只好把她捆起来扔进海里。

但是梵妮还是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在水里，便下意识的在水里扑腾。然而她突然感觉到身体有些不对劲，自己的下肢居然变成了鱼尾巴！而且静下来她发现，自己在水里完全可以呼吸，不，不是呼吸，她不需要呼吸就可以“活着”。

她以为自己变成了美人鱼，但事情没那么简单，她真正变成的，是吸血鬼，就像乔安娜，洛恩一样的吸血鬼。梵妮只讲到这里。

“但这不能解释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洛恩道。

梵妮没有直说，而是告诉他：“你在这里等着，会有人来找你，然后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梵妮说完就马上回到了海里，洛恩愣了一下，又等了一会，就听见远处有直升机的声音，很快，直升机停到他身边，然后下来一个人。

洛恩看见那个人的脸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那个人直接把他带走，并告诉他他是乔安娜的后代，现在找到洛恩是来帮助他适应现代的生活。经过将近一年，洛恩完全适应了，就来找我了……

我想问他为什么来找我，又觉得这个想法很白痴。我还是先回家吧，现在又累又饿，好像好好睡一觉。然而我的心静不下来，倒不是因为洛恩，而是另一件事，知道了洛恩和梵妮的共同点后，我就觉得那件事和洛恩有很大的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