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整治
对于开封城中的百姓来讲，大伙儿只盼望着城外那支八旗劲旅赶尽滚蛋。
昨日里，敏郡王当街教训了在城中作恶的八旗兵，大伙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是痛快的。但若说八旗兵被敏郡王接手就变的好了，那大伙儿也是不信的，所以大伙儿就一个想法，这伙儿人赶紧走吧。
事与愿违，这伙儿八旗兵不但没走，今天城门一开竟然又进了城。这些凶神恶煞的八旗兵，气势萎靡，没什么气力的在各个城门贴了告示，之后竟然开始打扫街道。
拖着疲惫的身躯打扫开封城大街的自然就是那些原本被载恒捆在营门前的八旗子弟了。
与此同时，贴在城门口的告示内容也逐渐的在开封城内流传了起来。
告示是敏郡王下令写的。大体内容就是，前段时间健锐营和火器营给开封城的百姓带来了麻烦，敏郡王深感惭愧，于是责令欺压过百姓的军士打扫开封城的卫生，来谢罪。同时，如果开封百姓有损失的，可以到敏郡王处申领赔偿。
尽管打扫卫生什么的象征意义多一些，但是看着埋头扫大街的八旗军士，百姓们心里还是十分痛快的。至于索赔，只要不是傻子便不会真的去找一个郡王要赔偿。
载恒知道以现在百姓的思维，是不可能真的来找自己要赔偿的。但就像让士兵们自己选择立场一样。机会是要给别人的，至于他们能不能把握住，那就不是载恒的事情了。
扫大街的自然心中怨恨，堂堂的参领扫大街，这样的景象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在职业不分高低贵贱的未来，是无法理解扫大街给这些人带来的屈辱的。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屈辱不亚于被人往脸上吐口水。尤其是经过被自己欺负过的摊贩的门前时，真是屈辱的想哭。
而另一边被魔鬼教官训练的死去活来的其他士兵，倒有些羡慕这些扫大街的人了。于是，第一批做出选择的人出现了。
受不了军训艰辛的人，自己从队列中走出来，倒是不用管去开封城里扫大街，但是营地公共区域的打扫、煮饭、烧水就是你的活儿了。
而且这些放弃军训的人与打扫开封城的人一样，见到还在坚持军训的士兵要打千请安，军训士兵必须回以新学的军礼。
于是最初的几天，很多时候两个士兵互相见礼，一个打千，另一个也想打千，但马上止住身形，站个笔直行新的军礼。
这些被淘汰下来的士兵被载恒另外编成了一个营，仆从营。大家私下里称之为耻字营。
第一天放弃的人是最多的，之后再放弃的时候，有的觉得自己已经受了两天罪了，如果放弃了就仿佛吃亏了。大多数人看来，进仆从营虽然能轻松些，但是终究还是丢脸。
三天时间一晃儿而过。仆从营在三天得时间内扩充到了将近三百人，且大多数都是火器营的人。
倒不是因为健锐营的觉悟高，只是载恒强令健锐营五百养育兵不得加入仆从营，而另外的五百健锐营士兵可以说是养育兵的叔伯辈，尽管不一定真的有自己的子侄在养育兵中，但是在小辈面前的尊严也是这些底层士兵能够拥有的为数不多的尊严。
于是载恒麾下的军队又被分成了四大部分。
一是健锐营养育兵五个连，共五百人；二是健锐营战兵五个连，共五百人；三是火器营战兵七个连，共七百人；四是仆从营三个连，共三百人。
待到军训结束，载恒知会了开封城内官员，举行了巨大的开拔仪式。整个八旗队伍，放弃骑马，以多日来练习的队列，踏着整齐的步伐，从开封城中穿行而过。城中百姓夹道欢呼，毕竟这群活阎王终于走了。
但这只队伍整齐的步伐却让城内百姓觉得，这支部队又不愧劲旅八旗之名。至少军容和气势上比平日里见到的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仆从营自然没有进城跟着走队列，而是赶着军队的马匹绕城而走后追上大部队。
接下来的日子里，载恒硬生生的将骑兵当步兵来用，七天的军训只完成了简单的队列训练，步行赶路磨练队列同时，载恒还是让教官用军队中原来配置的长矛来练习刺刀的刺杀术，又让士兵轮换使用火器营配置的鸟枪练习弹药的填充。
看着队伍越来越有模样，载恒心中便踏实了许多。载恒满怀心意的练兵的时候，张辰也终于同田千军会师。捻军的营地里充满了欢呼声，捻军的各个将领也齐聚一堂。田千军骑在马上，看着尽管打了败仗但因为会师而士气又盛的捻军士兵，大声宣布道：“此次咱们被清妖打散，多亏张辰带弟兄们回转，不然咱们必然元气大伤。张辰的实力有目共睹。我现在正式任命，张辰为捻军先锋大将军。”
田千军的话说完，下面就有捻军士兵喊道：“先锋大将军张猴子。”
在场人虽多，但是声音喊得突兀，所以很多的人都能听得到，于是另一个声音叫骂道：“张猴子也是你叫的？那是齐天大圣。”
“张大圣。”
“先锋大将军张大圣。”
“先锋大将军张大圣。”
……
喊声逐渐传播开来，又渐渐变得整齐划一。
捻军的会合使得捻军暂时安全，同时也破坏了袁甲三吃掉一半捻军的计划。尽管如此，袁甲三此次作战仍是取得了大捷。之后对张辰带领的捻军的追杀，只不过锦上添花的扩大战果。
苏毅恒随着最后一批紧紧咬着张辰所部追杀的部队回到了袁甲三的身边。他大仇未报，再加上多日随军征战，脸色并不是很好。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去拜见了袁甲三。
苏毅恒执弟子之礼拜见袁甲三，袁甲三连忙扶住苏毅恒，说道：“好一个一计救颍州，二计破捻匪的苏子诚，你这大礼老夫可受不起，反而是老夫应当替这颍州百姓给你行个礼才对。”
“制台大人折煞学生了。若是没有大人神兵天降，学生这些小计谋还不是痴人妄语。”苏毅恒乖巧的说道。
袁甲三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我是你祖父的学生，你就不要客气了，就叫我伯父吧。”
“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在此谢过伯父出兵帮晚辈报仇。”苏毅恒抱拳躬身再次行了礼。
袁甲三这次安坐受了苏毅恒的礼，才道：“子诚冲冠一怒为红颜，三计挫败捻匪，险些就将那捻匪剿灭，此事不说定能名垂青史，但在之后的戏文里定然是要唱的。”
苏毅恒这才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啊。只可惜捻匪里出了个张猴子。今日突破了咱们大军围剿，今后必然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袁甲三点了点头，说道：“我原本也不相信这世上还能有如此神勇之人。但听了属下之人的汇报，倒是长了见识。”
苏毅恒咬了咬牙，说道：“实不相瞒，带人屠灭晚辈小妾全家的正是这悍匪张猴子。”
“哦？”袁甲三不由惊讶的问道，“我听闻，张猴子曾经被你设计擒拿，却又逃走，还险些强攻打开颍州府城门。既然你与他有深仇大恨，为何不当场将其格杀？”
苏毅恒沉思片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跪倒在袁甲三身前，俯首说道：“请大人打我三十杀威棒。”
袁甲三一愣，随即问道：“我为何要打你？”
“因为晚辈要控诉长者。”苏毅恒抬起头来说道。
“你要告谁？”袁甲三更加惊讶。
“晚辈要告颍州知府私放钦犯。”
袁甲三何等聪明，自然猜出了苏毅恒所说的事情，于是问道：“你是说张猴子的走脱，就是梁知府故意为之。”
“正是。”
“子诚。”袁甲三严肃的说道，“你可知私通钦犯，那是抄家的罪过。”
“晚辈自是知道。”苏毅恒说道，“晚辈还知道此事应当为长者讳。可晚辈终究……终究意难平。”
“好，好一个意难平。”袁甲三扶起跪在地上的苏毅恒，说道，“年轻人就应如此。他梁知府若真是私通逆匪，也是他咎由自取，食君之禄不能忠君之事，算什么长者。”
袁甲三话语间算是认可了苏毅恒的说法。袁甲三取得了大捷，但是却未能剿灭张辰所部捻军，若不是张辰，袁甲三剿灭半数捻军，便能给捻军以重创，当今朝廷两大匪患的平灭上必然有他的头功。而这头功就因为张辰走脱而破灭，知道此中另有隐情的袁甲三哪能不恨？他一个堂堂的漕运总督要查办小小的一个知府，自然是不在话下。而且梁知府出身一般，坐到知府已是到头。加上他只有一女，并不算上进，只是偶尔在仕林中走动，于官场之中并无强势的后台。所以在袁甲三眼里，梁知府贵为知府却不如苏毅恒值得交往。
梁思娅梁小姐的计划本来算是天衣无缝，也大概料到苏毅恒会看破此种蹊跷。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平日里待人友善的苏毅恒会检举自己的父亲。更是没想到，袁甲三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敢查办她父亲这堂堂四品大员。梁知府却是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是审过案子的，证据这东西，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而且自从得知张辰带领捻军大破健锐、火器两营后，梁知府就断定张辰所谓粘杆处的身份是假的。哪有做卧底做成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