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雁门雄关

行不多时，便到了雁门关口。眼下天气晴好，秋高气爽，碧空万里，微云缕缕，青砖垒成眼前雄奇城关，极目望去，一趟宽阔大道绵延不绝。

我和莲芜坐在车里，心已经飞出车外。真想坐上“天门白”在这条大路上好好溜达溜达！

天从人愿。果然，过了不多时，我看见崔玉贵朝我这边奔过来，一瞬到我跟前。

我撩开车帘，问道：“崔二总管，可是太后有什么吩咐？”

崔玉贵含笑，那张瘦脸上带着近乎谦卑的神色，锐利的眼神敛尽锋芒，谦和地避开我的眼神，他缓缓答道：“太后传公爷到关上观景。”

我心想老崔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客气？这种脸色，我可是从来没见过。

转念想想，我觉得崔玉贵的忽然示弱不是什么好兆头，我还是小心为妙！

“是！崔二总管稍候，本爵很快就随总管前往。只是福晋——”

“太后有口谕，福晋是小脚，行路不便。就赐留在车中，先到靖边寺候驾！”

“多谢太后体恤！”我微笑，也谦和地看崔玉贵，“谢谢总管传旨。”

崔玉贵恭恭敬敬地带着我到了关上，由上向下俯瞰，一片好江山尽收眼底！

眼下虽说锦绣山河满目疮痍，可是站在城上的太后和我们这些人都看不见，我们所看见的，是壮丽山川、莽莽平林，依然是好风景！

载湉也许是唯一的例外。习习秋风里，载湉一袭青布长衫，我记得那依旧是怀来吴永所赠送的。身上还是扣着那件旧褂子，着装不伦不类。

几乎与太后并立的我，偷偷看他，只见他望下城下的眼神充满着悲悯，眼中有泪光涌动。但是，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他的眼皮很快阖上，再次抬眸的时候，眼中又一次换上了如同死水的空茫眼神。

“太后！太后！”我的耳边听得急切的呼唤，原来是我的同人兼上司岑春煊，手里拿着一大捧金色菊花，配上一把嫣红的枫叶，大踏步跑上关来，“太后，微臣有土物呈上！”

太后感慨万千地接过那把花，深深叹了一口气，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带了点失落，一瞬，太后用紫色手绢拭了拭泪，“哎！这塞上冷得早，花也开得晚。要是在京城，这会儿菊花已经开得很盛了……好美，我在这儿也好像能闻见那香气……”

气质威武的岑大人，也动了肝肠，劝道：“太后……”

太后温和地打断他，“岑春煊，你办粮辛苦，这鲜花甚合我意，赏！”

载湉忽然凝视岑大人一眼，而后小心翼翼地低声唤道：“亲爸爸……”

我心里惊疑，怕他不死心，依旧要提回京议和的事！

只见太后一瞬的脆弱渐渐隐去，狠狠看向身侧的载湉，抿着嘴唇，挤出一个笑来，对载湉道：“皇帝，这里景致虽好，总是不及热河。”

载湉的凤眼空茫地朝关下看了一眼，眼里分明含着怒意，看似漫不经心地道：“亲爸爸想是心里快乐，人心快乐时就会说出这种话来。”

这下太后怒了，她无语地看向载湉，四目相触的时候，载湉的眼皮很快垂了下去，站在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长翘的睫毛掩住那双丹凤秀目。

“莲英！你会同玉贵儿去安排宿处，通知亲贵和随行人员，除护驾的兵卒外，都随我到靖边寺拜拜关公和诸路神佛，好求求他们的庇佑！”

我大舅应了一声，下去预备了。“泾德，瞧你那神不守舍的样儿！李姐儿我不是已经让她先去寺里了嘛！”太后扶住我的肩，看看我的脸，“哎，正脸、侧脸，连皱眉的神态都像照祥，我见着你就像见着我那弟弟！泾德，你先到寺里安排，所有人依序进寺，留只眼替我管着载泽他们，什么时候都不许他们乱走！”

“是。”我低眉应了一声，“既如此，且容侄臣先行告退安排。”

呵，我在心里冷笑。太后的防范之心一刻不松，这时派我盯住亲贵，无疑是不让他们与载湉接触而已！

可惜你派错了人！我很快联系上伦贝子，溥伦带我见到刚从京城赶来不久的肃亲王善耆。据伦贝子说此人极其开明，开明的有些过头。由于他倾心西洋文化，不久之前就有意把自己的一个女儿交给一个日本人川岛浪速教养！

但是这些和我无关。我所在意的是，伦贝子认为肃亲王绝对支持载湉。

于是，溥伦给了我一份荐书，我在前往靖边寺的途中顺路会见了肃亲王。肃王爷向我表示，无论如何都会帮助载湉，伺机回京！

得到肃王等人的暗中支持，我心里略感安稳，就算这次回京失败，载湉也不会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