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刺探

抵达牧云家门口时，她有些心不在焉。牧云父亲打开大门的一瞬间，她忙不迭地回过神，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伯父好，我是牧云的同学阮晖，这次考试牧云进步很大，我特意来恭喜她。”阮晖递过精心准备的一份卤菜——闺蜜间常见的馈赠。

“哦，不过，牧云现在出去了，要不你进来坐会儿等等他？”牧云的父亲好客地说。

“啊，不用了，伯父，那我先回去了。”阮晖礼貌地拒绝了好意。

牧云不在，阮晖只能带着怅然的心情步出小区。她放慢了步伐，不想再忍受公交车的拥挤，想要一路慢慢回味心中那份悸动。脚步踏上回程的路，心事却随着脚步的节奏断断续续。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咀嚼心头的微妙情愫时，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又不请自来，卓韬带着格外显眼的墨镜，悠闲地踱步而来。

“什么？他怎么走过来了？”阮晖的心跳不自主地加速了。“难道他就那么跟着我的方向，等着这么久嘛？”

看着卓韬那慢条斯理的步伐慢慢走进，阮晖表情轻松地问到：“你怎么又来了？”但声音却不那么有底气。

卓韬咧嘴一笑，带着一点孩子气的自在。“大班长，该我问你才对，你怎么又回到此地了？”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清澈的凤眼，和阮晖的目光直接对上。

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了几秒钟。阮晖抿了下嘴唇，眼睛眨了眨，打破沉默说：“行，要说事是吧，你说吧，没有菜给你。”卓韬听罢，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可不是对着李薇露出的勉强笑容。

“那，我们边走边说，好吗？”卓韬还是带着那种真挚的笑意，“行，反正我也顺路。”阮晖微笑着翻了个白眼，表示同意，踏步与卓韬并行。

卓韬便开始讲一个长长的故事，低声吐露着那场因为李薇而起的小风波，声音里夹带着几分尴尬和自嘲。

路上的阳光透过树梢洒在两人身上，阮晖听他娓娓道来，赵珉珂如何追踪他母亲单独见她父亲的事……阮晖从来没料到赵珉珂心里竟然藏着这么多的小心思和烦恼，更没想到，竟然是卓韬成了他们之间情感纠葛的桥梁。阮晖心里五味杂陈，她在想，下次见到赵珉珂得跟他坦诚布公地聊聊。

不快的事掰完了，卓韬又讲起班里同学的闲话来，那神情活泼得就像他嘴里那颗未爆的糖果。阮晖边听边笑，感觉他有一种天生乐观的朴素气质。

“对了，你看过汤海鑫那条诡异的裤子吗？”卓韬忍着笑问阮晖，语气里透着一丝调侃。

阮晖掩嘴一笑，“那条裤子真够呛，挺个性的。”想象汤海鑫那肉色的紧身长裤穿着，她乐得花枝乱颤。

卓韬又切到罗勋老师身上，“他那丝绸枣红色衬衫亮得我差点儿要瞎。”他做了个夸张的表情，阮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们一路上的互动，就像两个老朋友般自在。卓韬那豪爽简单的个性，让阮晖感到轻松舒畅。不像赵珉珂，总是带着几分淡淡的忧愁，给人一种不可触摸的距离感。

走在回家的路上，阮晖闻着卓韬身上那股草地上的阳光味道，和周围的城市氛围融为一体。她想象着卓韬如果在学习上能像在球场上那么出色，那他在班级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两人聊着聊着，不经意间就散步到了市中心。在那喧嚣与宁静的交界线上，他们的对话，仿若一串珍珠，一颗颗串起了他们之间的友谊。

阮晖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打破了周围的平静。她一眼瞥到来电显示是赵珉珂，心里不由得一紧。偷偷地瞟了一眼卓韬，发现他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只见他轻轻地皱了皱嘴，悠闲地靠在旁边的路灯下，做出一副“我可没兴趣”的样子。阮晖轻轻转过身，接起了电话。

“喂，阮晖！”电话那头传来了赵珉珂独特而有磁性的声音。阮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嗯，是我，怎么了？”尽管如此，她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

赵珉珂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妈妈提议，期末考试结束后，想邀请我几个好朋友来家里吃饭。明天上午十点，我和我妈在家等你。”阮晖听后有些意外：“吃饭？那……会有其他人吗？”赵珉珂略微犹豫：“嗯……应该就我们。”阮晖有些局促：“只有我一个人去，会不会不太好？”赵珉珂急忙安慰：“还有我妈妈在呢。”

就在这时，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温暖的女声：“喂喂，阮晖吗？我是赵珉珂的妈妈。”阮晖礼貌地回应：“阿姨，您好。”听到阮晖这么叫自己，赵雪莹心里不由得有点小激动：“阿姨明天休息，你们考试也结束了，该好好放松一下了。我准备做些美味的东西招待你们，明天你一定要来啊。”

赵珉珂接过电话，又忙不迭地补充说：“阮晖，真的，明天一定要过来。我妈就是想显摆显摆她的厨艺！”阮晖听了，笑了笑：“那……好吧。”赵珉珂兴奋地说：“嗯，不用带什么礼物，来就行。那我们明天见，挂了啊？”阮晖回答：“好的，拜拜。”电话那头赵珉珂也是一声轻快的“拜拜。”

挂断电话后，阮晖还在回味着这次意外的邀请，而卓韬还是保持着那副无所谓的姿态，不过在阮晖心里，这一晚似乎有了更多的期待。

一提到赵珉珂和他妈妈的邀请，阮晖真是有点哭笑不得，尤其是在卓韬那满是好奇的眼神下解释这些，感觉更是一股微妙的心情在心头泛起。“你猜赵珉珂的妈妈突然说要请我吃饭，这是什么操作啊？”她有点无奈地说。

卓韬听了，眉头一挑，显得愈发有趣，“赵哥这就是在搞‘友好外交’啊。”他笑着安慰阮晖，尽管他内心也是满满的疑惑，但他知道有些事情，还是不太方便过问。

阮晖报以一丝微笑，然后很快就转移了话题，继续和卓韬聊起了学校里的轶事和轻松话题，似乎想把那份尴尬留在了刚才的聊天里。

阳光渐斜，两人沿着街道无目的地闲逛，一会儿的时间，他们来到了小吃街。卓韬点了奶茶和章鱼丸子，两人边吃边聊，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流逝。当卓韬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多，这才意识到要回家了。

“那，我得回家了。”卓韬站起身，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舍。

阮晖抬头，看着卓韬的背影，心里涌起一丝暖流。她知道，尽管赵珉珂的那桩小邀请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和卓韬度过的这一段轻松又愉快的时光，是她今天最珍贵的收获。

第二天，阳光还没彻底把晨雾驱散，阮晖就已经匆匆出了门。对于要去赵珉珂家的事，她没跟父母说实情，只是随口一瞎编，说是去同学家玩。她知道如果说了真相，她那些老派的父母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她。虽然她心里对赵珉珂妈妈的突然邀请感觉有点诧异，但她还是选择去，毕竟她也认同赵珉珂的看法：这大概就是一位中年妇女对晚辈的关心吧，再说了，她还知道赵珉珂和他妈妈两个人相依为命。

出门时，阮晖的父亲阮强显得有些疑惑：“昨天不是刚见过同学？今天又去，有什么事吗？”杨婉仪从厨房里回道：“放宽心，女儿大了，让她有点自由空间嘛。”阮晖回过头，微笑着对父母说：“放心吧，爸妈，我只是去找同学。”说完，她轻轻关上门，踏上了前往赵珉珂家的路。

门一关上，阮强就拍了拍沙发，皱眉说：“不对，我看她那神秘兮兮的样子，可能是去谈恋爱了。”“哪有你说的那回事！”杨婉仪不以为然地反驳道，“咱们小晖一直都是学习第一，都说了是去见同学。”阮强摸着下巴，坚持己见：“她走的时候对我笑了，那笑里面，藏着点小秘密。”“笑一下还有错了？”杨婉仪哼了一声。阮强没再多说，他知道杨婉仪总是跟他对着干，但他心里还是坚持自己的直觉。

门铃“叮咚”一声响起，赵珉珂迅速跑去开门。一看到阮晖，他那张帅气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对洁白如珍珠的牙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他的眼睛明亮得像星星一样盯着阮晖，然后用力地把门推到了最大，热情地示意阮晖进来换拖鞋。

赵雪莹也很有默契地从厨房里出来迎接。她身穿家常围裙，显得有些紧张，手里不自觉地揉搓着围裙边。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好像要把阮晖看个穿透似的。阮晖对赵雪莹这种母亲般的目光感到一阵温暖，忍不住叫出了：“阿姨。”

“哎，快进来坐。”赵雪莹的声音里充满了温柔和关怀，她那看似怜爱的目光却让阮晖感到一丝不自在。赵珉珂察言观色，赶忙打圆场：“妈，我和阮晖在客厅看会儿电视吧，你继续你的厨艺大展。”“嗯嗯，好的，你们先聊。”赵雪莹忙不迭地点头，然后转身回到了她的厨房王国，留下赵珉珂和阮晖在客厅。

赵雪莹作为曾经荣耀一时的舞蹈演员，岁月在她脸上刷上了新的颜色和线条；阮晖面对她，虽然感到亲切，却也掩饰不住一丝陌生。她回想那本废弃的相册里的模糊容颜，现实中的赵雪莹比那照片中的形象更为柔和一些。

赵珉珂带着阮晖坐进了客厅的沙发，一切都很自在。与赵雪莹和赵珉珂在一起，阮晖感受到的随意是另一种层次的亲近；而与卓韬的随意，那更是种心灵的契合，不需多言，一笑便能传情。

她发现在赵珉珂家，笑声变得更加轻松，对谈中的电视剧人物谈笑甚欢，没有一点儿拘束。

赵雪莹不久便将一道道丰盛的菜肴端上餐桌，阮晖目睹这满桌子香气袅袅的佳肴，不禁咽了口水：鲜美可口的苋菜豆干，那色泽金红的红烧鲈鱼，再看那软糯香嫩的白切鸡，啤酒烤鸭散发的诱人气味，还有小笼包、红焖猪脚……每样看似寻常，却都透露着家的味道。

赵珉珂目光中明显的满意，心想如果生活能每日如此，同这餐桌团聚，那该是多么惬意的日子。在这一刻，阮晖也深感幸福，尽管周遭的一切对她来说都还很新奇。

正好在11点钟，各色菜品端满了餐桌。看着阮晖和自家珉珂，赵雪莹那乐呵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些许满足。饭桌上，她忙个不停，一个劲儿地给这两个年轻人夹菜，一如亲妈。

阮晖觉得这一桌的温馨，让人有点飘飘然的，那种被重视的温暖感觉特别真实。那滋味儿，不是常有的，尤其是那菜做得，啧啧，每一口都有家的味道。

吃到一半，赵雪莹忽然卖个关子，“你们两个——笑一个，我来给你们记录下这美好时刻。”说着，她摆弄起那台充满怀旧风格的拍立得。阮晖和赵珉珂俩人都有那么点儿小紧张，但最后还是憋出一个自在的笑容。相机的快门锐利地“咔嚓”一声，感觉好像连空气都定住了。

照片从相机里慢慢滑落，那些色彩渐渐上膛，像极了回忆的味道。赵雪莹颇有几分深情地递给阮晖，“这张照片送给你，留着我们今儿的快乐。”

阮晖手里那张越来越清晰的照片，像握着一个小小的暖炉，让她的心融化成了一滩春水。她望向赵雪莹，眼里满是感激，“谢谢阿姨，我会好好保存的。”这话不仅是因为照片，更因为在赵珉珂家她感受到了别样的关爱和温馨。

赵珉珂提出了一个小小的建议，让阮晖跟他走走散散心，她心想，这不就是晚饭后的标配嘛，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干嘛这么正式，走就走呗。”

两人沿路径慢慢闲逛，赵珉珂突然停下脚步，身子靠在旁边的梧桐树上，那神情深沉得好像藏着什么故事。阮晖偷偷打量着他，发现赵珉珂的那张平时看似无忧无虑的脸上居然也能有这样复杂的表情。

正当阮晖感受到周遭环境似乎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时，赵珉珂忽然沉声问道，“阮晖，你觉得我妈……她这个人怎么样？”阮晖愣了一下，“阿姨真的很好啊，很热情、很真诚。”

赵珉珂沉默了片刻，“那我呢？”这次他的目光更加直接，如同两道激光，穿透阮晖的防备，“你觉得我怎么样？”

阮晖微微后退，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正面冲击，她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你啊，当然也很好，一直都很关心人，有责任感……就像个大哥哥。”语气中既有肯定也有一丝别扭。

“哥哥？”赵珉珂的声音略带些许落寞，似乎这答案并不在他的预期之中，“阮晖，只是哥哥这样吗？”他的声音有那么一点无力，但眼神里却藏着一股不愿放弃的倔强。

阮晖心里一紧，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微妙气氛，她看着他，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