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悠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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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萧瑟

英语练习册的事情渐渐被揉成昨日的云烟,随之,班上的学习氛围也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阮晖、赵珉珂和钟晓钧这三颗新星异军突起,如同跃居榜首的常青藤,在每场考试中几乎成了前三甲的定居者。

赵珉珂因其在化解卓韬与钟晓钧之间的误会中所扮演的调停者角色,不知不觉间赢得了阮晖的青睐。从曾经的偶尔同路,到如今几乎不离不弃的同行,他和阮晖的友谊在悄然中抽枝发叶,他们的谈话从简单的课业讨论,延展到了更多共同走过的路程。

钟晓钧保持着他的作风,默默地行走在学校的长廊和街道上,始终把家庭放在首位,他那一贯的沉稳与自律,无需刻意铺陈练习,成绩仍是出类拔萃。反观赵珉珂和阮晖,他们则是通过勤学不息,题海战术,使自己的成绩在艰辛中,像璀璨星辰般保持着光芒。

四人派的聚集频率不复从前,他们的世界仿佛在转变。特别是邓逸,摆脱了曾经游荡不定的模样,现在无论是在课堂上投笔从戎,还是在汤海鑫身边随和地交谈,显得更加专注。汤海鑫作为劳动委员,尽管外表稳重,力气旺盛,却在每周的清洁工作中处处体现着她的细心与责任心,也许正是这份真挚的坦率吸引了邓逸敬重的目光。

汤海鑫起初并没有察觉到邓逸周到的帮助背后有着什么特殊的含义,只以为他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伙伴。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邓逸不仅助她于平日的琐事,甚至开始分享她的负担,让她不禁怀疑这份关怀并非出于寻常。在一次搭手扫除时,邓逸聊起了钟晓钧,声音中透露出愤懑:“钟晓钧那家伙,凭着优异的成绩和老师的偏爱就任性妄为,若有机会,我得好好‘教育’一下。”汤海鑫听着,心头反复掀起自责的波澜,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冲动,钟晓钧也许就不会遇到这闹心的事,而卓韬的名誉也不会受损:“要是我当初别那么粗心,也不至于惹这么多麻烦。”她低声自语道。

手中的抹布微微停顿,邓逸回头诧异地看向汤海鑫,不明所以:“喂,你刚才自言自语什么呢?”汤海鑫意识到自己又口无遮拦了,匆忙编造了个理由:“啊,没有,我刚记起来还有些地方没检查干净。”说完,她快步向走廊深处走去。邓逸困惑地笑了笑,暗自想她可能对自己的多话感到烦闷了。

刘梓建仍旧小心谨慎地与人为善,但他对卓韬的态度显得愈加漠然:卓韬曾请他帮忙买早饭,刘梓建却以早餐车已售罄为借口回来,心知肚明车上的早餐尚多未卖完;当卓韬请求借些零花钱时,他也以自己囊中羞涩为理由婉拒了。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就逐渐生出了一些裂痕。

而且,自从与阮晖共同努力于功课,赵珉珂的各科学业成绩突飞猛进,他似乎开始愈发沉浸在书海中,不再频繁地和卓韬他们一起讨论问题。随着交流的减少,卓韬在学习上更觉得孤立无援。每当成绩单落在手中,他总是看到那一串无法跳脱的数字“60”,心中充满了紧迫与自我怀疑。晚上,他仍旧拖着疲惫的身躯完成家中的责任,但时间总是不够用,当夜深人静,他只能以睡眠来逃离压力。与此同时,以往分散注意力的邓逸、凌桦和刘梓建,居然不知不觉中提升了成绩,慢慢地朝中游迈进。

渡过期中考试后,班主任高老师似乎突发奇想,决定重新排列座位,结果钟晓钧被安排在了阮晖的后座。这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增加了他们之间的交流机会。相对于其他人身上不断落下的好运,卓韬却仿佛遭遇了不幸的连环套。班主任更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牧云的座位移到了卓韬的前方。倔强如卓韬,对于牧云那众所周知的刚烈性格,他更是避之唯恐不及,缺乏沟通的意愿更是变得显而易见。

日复一日的课堂上,牧云那引人注目的高高盘起的丸子头犹如一个小小的屏障,经常无意间遮挡住卓韬的视线。面对这个每天以新高度挑战他耐性的同学,卓韬选择默不作声地忍受,他那内敛而坚强的性情,不允许自己轻易发泄情绪,但这也难免影响了他在课堂上的集中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阮晖与钟晓钧似乎建立了友情,因着课堂和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共同成长。而牧云对于这一变化的反应却颇为莫测,她开始减少与阮晖接触的频次,变得更加独来独往。卓韬时常会发现,阮晖一旦向牧云接近,后者总是给予敷衍的回应,即便一起走向操场,牧云的神情也显得漠然。这一切变化,卓韬似乎感觉到有着盘根错节的缘由,但他懒得去解这个疑团。

秋意渐浓,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丝凉意。短袖逐渐让位于长袖衬衫和温暖的夹克,体育课上,学生们身着秋日的校服奔跑跳跃。校园大道旁的梧桐和银杏开始换上了金黄的霓裳,操场上的草坪也显露着秋天的痕迹。清新而略带寒凉的秋风穿梭在校园的角角落落,给学生们带来了别样的舒爽。

卓韬的学业着实地进入了困顿期,他的试卷上错题如星河般密集,甚至时常因未完成作业而受到老师的口头斥责。教师们无法洞悉他的困境,一味认为他缺乏努力甚至是能力。不过难言的宿敌其实是牧云那高昂丸子头的背影,不经意间成为卓韬专注力的大敌,让他在课堂上频频分心,成绩不进反退。他对牧云的嫌弃和心头的不快默默承受,不愿向人吐露。

或许,那次牧云的坚持“曝光”,对他人格的伤害已让他的内心跌落至深不见底的低谷,那不尽的寒冷与失落似乎成了难以挣脱的枷锁。

或许,在连绵不绝的沉默与误解之后,他已感到深深的孤立无援,仿佛他的心声再也寻不到一个愿意聆听的耳朵。

在这样的低潮时刻,惟有凌桦,那位认识多年的老同学,始终如影随形。他总能找到与卓韬交谈的时刻,不厌其烦地为卓韬讲解每一个复杂的数学题,耐心地协助他揭开错题的迷底。在卓韬内心的世界里,凌桦无疑是那一抹难得的温暖,是最贴心的挚友。

周末的休息日上午,凌桦自发地出门拜访卓韬家,就在卓韬专注于家务之时,门铃响起。卓妈开门一看,立刻迎接着那个皮肤晒得稍显黝黑、却神采奕奕的年轻访客,他轻声致问:“阿姨您好,不知道卓韬在家吗?我是他的同学,凌桦。”听闻是儿子的同学来访,卓妈脸上透出喜悦的笑意,高声唤:“卓韬,你朋友来了!”然后她亲切地向凌桦挥手:“请进,请进。”

正当卓韬忙碌于厨房,炒锅里的菜肴色泽鲜亮,香味飘散,远远听见门口的寒暄,他未等回答,凌桦已轻车熟路般走进了厨房,调皮地开玩笑:“卓韬,好久不见,想来看看你。”卓韬闻声,摇头轻笑:“别闹了,让我专心做饭。”他稍稍顿了顿,继续说:“等会咱们再聊,你在我房间里等会儿吧。”

菜炒完毕,卓韬轻巧地关掉炉火,随即走向院子,凌桦从夹层的窗户望见他在清新的秋风中潇洒地洗涤着,水滴顺着轮廓流淌。卓韬随手拽起晒在院子架子上的毛巾,边擦拭边笑向凌桦问候:“怎么风把你吹来啦?”凌桦报以一笑,响应并不多言。卓韬完成仪式般的擦拭后,抖开毛巾晾回原处,然后步入屋内。

回到屋里,卓韬匆匆地为凌桦递上一杯香气四溢的龙井茶,随后自己也找了个座位落座。两人在初中的日子里同窗共读,但联系并不密切,所以这是凌桦初次踏入卓韬的家门。高中之后,两位旧时同窗却因为情感的默契而逐渐亲密起来,尤其是凌桦对于卓韬那种坦诚的关切,总是能触及卓韬诚挚的内心。

两人并肩坐在卓韬家那张四四方方的老榆木桌旁,凌桦的目光游走在屋内那些古朴的家具之间。他对这些或精致或厚重的陈设颇感兴趣,特别是几个古旧的大木箱引起了他的注意:“卓韬,这些古老的箱子里都藏了些什么?”卓韬随口回答:“那些是奶奶存着的老衣物,是从前邻居留下的。”凌桦望着那几箱高堆的衣物,不禁笑起来:“看来你家的藏物间相当丰富呀。”卓韬耸了耸肩,透出一股无可奈何:“奶奶总觉得旧物也有它的价值,所以不忍丢弃,也不肯送人。”

凌桦在叹息间,目光再次被一座古老的五斗橱和一扇雕花衣柜吸引。他满心好奇地提问道:“那么这边这个漂亮的衣柜里放的是你的衣服吧?”

卓韬摇了摇头,淡淡地回应:“并不是。”凌桦的好奇心被进一步激起,卓韬则带着一丝无奈地解释:“那个柜子,其实是存放我妈她的衣物的。”凌桦感到惊讶:“她怎么会有这么多衣服?”卓韬稍带无奈:“是一些同事不要的衣服,本来妈想捐掉的,但总是忙中有错,后来奶奶看到了,坚持不能扔。”凌桦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追问:“那你的衣服放哪儿?”卓韬指向了床边摆放整齐的那一小叠衣物:“我的都在这里。”

凌桦看着这些满屋的旧物和衣物,突然间仿佛读懂了卓韬的沉默与叛逆,明白了他为何选择不去阐释误解,为何与人保持距离。家,这个容纳着所有矛盾与温暖的地方,倒映出了卓韬性格中那些最深刻的痕迹。

凌桦此行其实是怀着急切想替卓韬分忧的目的,他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心:“韬哥,你的成绩最近有点下滑,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尝试参加一下课外辅导?”卓韬有些意外,反驳道:“辅导班?不了,我不需要。”他微垂下头,心中有些排斥。在卓韬看来,辅导班是努力不足的象征,虽然自己的成绩确实不够理想,但他心里总认为自己并非无能,因此他不愿意采取那种方式提高成绩。

凌桦沉吟着,似乎在心中盘算:“要是有人能够给你补习就好了。”他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灵光,提议道:“我看阮晖学得不错,不如我问问她能否辅导你一下?”卓韬的自嘲一笑,反驳道:“她吗?现在她和赵珉珂、钟晓钧一起忙着复习呢,肯定没空理我。”话里藏着嫉妒和不情愿,他怎么也拉不下面子去求助于她。凌桦见状,再次启齿:“那我们就去请教赵珉珂吧,离期末考试时间也不多了。”卓韬却连连摇头:“他现在心思一点也不在我这,我也不勉强他。”

凌桦察觉到卓韬对于赵珉珂与阮晖的亲昵感到不满,提出了一个狡黠的建议:“如果你觉得他们俩在一起不合适,我们可以试试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如果他们分开,阮晖就可能有更多时间了。”说罢,凌桦嘴角浮现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卓韬心里一动,“有什么计划吗?”卓韬问道。凌桦俯身,将他的阴谋低声细述给卓韬。卓韬听后连连点头,虽然对赵珉珂的冷淡他感到有点失落,但是他认为钟晓钧更不配与阮晖共度时光。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哥们你可真绝,就这么办!”

赵珉珂虽然出手缓和了卓韬与钟晓钧间的矛盾,但那并不足以拂去卓韬心中的困惑。反而,卓韬窥见他幸福的背后,留下自己在苦海中挣扎。钟晓钧那毫不在意别人认同与否的态度,更是让卓韬难以打破隔阂。凌桦所谓的“绝妙方案”究竟会引发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