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暗设计
王福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话来。
愿赌服输,他虽然心里头堵得慌,可要是耍赖不认帐,那以后这名声就臭了。
那大娘也不看王福,只看着李小二,笑道:“小二,大娘也扑卖一次,试试今个儿手气如何。”
“好哩!”李小二应着声,过去把倒在地上的竹签都扫在一起,放进竹筒,摇晃着又捧了过来。
“黄大娘,您抽吧!不过可别像王大官人人一样,手气不好就怪我啊!”
“呸,你大娘我是那样人?再说了,我还没抽,你就咒我手气不好啊!”
摸摸头,李小二笑着不说话,只把手里的竹筒往前递。
黄大娘手一伸,也不迟疑,直接就抽出一支签来,信手递去,“你看看,中没中?”
“呀——”拿着签的李小二手一错,叫出声来。
在旁边别着脸的王福立刻凑前去看。
耶,还真是邪了!
他抽了都快十次了,什么都没中,可这黄大娘手一伸就抽中了红头签。
那头黄大娘也是喜形于色,一个劲地说:“哟,看来我今天手气还真不错,等老头子回来可以喝两盅小酒了。”
口齿微动,王福憋着一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在李小二从篮子里往外拎肥鸡时叫出声来:“我说李小二,你把那竹筒拿过来,我还要扑卖。。”
呵呵一笑,李小二扭头笑道:“王大官人,你还要扑卖?这要是手气还是不好,可别又赖到我身上。”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你把竹筒拿过来就是。”
李小二也不说话,晃着竹筒,直接递到王福面前。
运气凝神,王福抿着嘴角,木着神情,伸手抽签。
签子一离竹筒,他已经眯起眼来。沉着脸,瞪着那根发黄的竹签,好像这么瞪着就能看出多一个红点似的。
用手捂着嘴,李小二陪笑问道:“王大官人,您看,还试吗?”
横眼瞪了他一眼,王福手一扬,直接把荷包丢在他手上,“这个你数数,我还就不信了,今个儿就抽不中!”
也不言语,李小二把竹筒往地上一放,还真就蹲到一边去数那荷包里的钱。
等数完了才笑眯眯地报数,“大官人,您还能抽上二十次,不,还剩十九次了。”
已经连着抽了四、五次的王福也不答话,闷着头只顾着抽签。
李小二也不说话,就陪在身边,一次一次计着数。
“你有完没完,我还会赖你钱是不?”话音才落,王福就“啊”的一声叫起来。
“中了中了!红头签!”
“呀,还真是……”李小二脖子一抻,笑起来,“王大官人,您这是运气又起了啊!还剩着五次呢,要不要再抽几次?说不定还能多得一只肥鸡,晚上加两道菜!”
“呸,当你王爷没吃过好东西啊!”王福啐了一声,仰着头,手一伸,“拿来啊!我的肥鸡,还有那五十文钱,平白无故你就想多得我的钱是不是?”
“哪能啊!”李小二笑着数了五十文钱。
“我的荷包。”
“是、是,还有荷包?”李小二只是笑,脾气出奇的好。
王福却是根本连看都不看他,把荷包一塞,接过肥鸡,扭身就走,还重重地用脚把门踹上了。
“哟,这人,脾气还怪大的。”黄大娘笑笑,睨着李小二,“我的呢?”
“大娘,您接好啊!”李小二笑着拎出一只红扑扑的烧鸡,用油纸包了,递过去。
离得虽然不近,可是在巷口一直盯着的顾思晓,却是在这个时候“咦”了一声。
她看得清楚,那李小二除了递过去一只烧鸡外,还另塞给黄大娘一只荷包。
虽然两人谁都没有多说什么,可看黄大娘那意思分明就是知道这荷包是怎么回事。
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那只荷包掖在了袖袋里。
“我先家去了,小二啊,以后有什么好事可要记得大娘。”
听来好像普通,可因着刚才那一个举动,顾思晓怎么听都觉得这番话说得别有深意。
“这个是——”看着黄大娘进门,李小二笑着提篮转身,顾思晓歪着脑袋,想啊想,忽地一拍手。
“我知道了,他们是串通好的!”
她这一叫,孙天仓就乐了,“这样的事儿,多着呢!就别说这个,从前我在外头讨饭时,还和人搭伙呢!”
瞥了他一眼,顾思晓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
咬着唇,食指在掌心勾划着,顾思晓忽然低声道:“我也能!”
“能什么?”孙天仓有些疑惑,顾思晓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并不解释。
“天仓,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你不急着回顾家?”孙天仓奇怪地盯了她一眼。
摇了摇头,顾思晓淡淡道:“程嫂子会等我的。”
不说别的,就是防着她回去乱说话,程嫂也会等她。
孙天仓这几个月倒是对松江府大街小巷熟悉得很了。顾思晓一提去吃饭,他就直接领着她去了家小酒店。
位置不算是偏,靠近码头,很是热闹,可是来往的客人,大多粗人。说话行事,都透着粗鄙。
孙天仓带着顾思晓才一进门,已经有人站起来叫:“天仓,这边!”
“是码头上的兄弟。”孙天仓笑笑,扬手挥了下,却是先侧身和顾思晓说了句。
找好了桌子,他安置好了,才转去和那些人说话。不过数句,就又转了回来。
“你别怕,这些人,虽然是粗人,但还算是讲义气——我不会冒失失地让他们过来吓到你的。”
笑了笑,顾思晓回头,冲着那一桌的几个汉子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知道孙天仓是被那些人吓到她,拦了,但她也并不希望因着这事儿让那些人对孙天仓起了芥蒂之心。
如果不是今天有些要紧的话要说,她倒不介意和那些人同桌而食。
“天仓,刚才我看着王福与人扑卖,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和孙天仓讲话,顾思晓也不拐弯抹角,说话说得很是直接。
“王福是个贪钱的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贪。”这些年,他从顾家贪了多少?
“原本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罪有应得,也在寻思他到底有什么弱点。”
顾思晓的眼睛亮亮的,“就在刚才,我终于知道该怎么做——王福贪,贪,就是他的弱点,而赌就是他致命的要害。”
“连一个扑卖,都能让他那样沉迷,何况其他?天仓,我这里有些银钱,想请你去赌坊走一趟。”
“你要我引王福去赌坊赌钱?”孙天仓也是聪明,顾思晓才一说,他就明白过来。
“我可不会赌钱,这要我去赌……”看清顾思晓递过来的银票上的面额,孙天仓更是心惊。
“画儿,你哪儿来的钱?你真要我拿着这钱去赌?这怎么使得?这要是输了可怎么办?”
“别慌,”握住孙天仓的手,顾思晓低声安抚。
虽然她的声音不高,可是奇怪的,孙天仓就是觉得自己的心忽然间就定了下来。
冲着他一笑,顾思晓温言道:“不会赌不要紧,左右我也不是让你去赢钱的。而且,也没想过让你和王福赌。”
垂下眼帘,她低笑道:“虽然我没去过赌场,可是想来,不管是哪一间赌坊,都不会放过送上门的肥羊。”
只要赌坊的人知道能从王福身上榨出油水来,那后面的事,根本就不用他们来操心了。
“天仓,你问问你的朋友,看看哪家赌坊合适,能让王福那样的人在那里玩得开心。”
孙天仓迟疑了下,还是反手握住了顾思晓的手,见她没有甩开,嘴角就不自觉地往上翘。
“嗯,我会去打听下,看哪家赌坊的后台最硬,坐庄的人最本事,看场子的最心狠手辣!只要王福入局,就绝不会让他走脱。”
孙天仓想得比她还要周道,顾思晓点头,心想把事情交给天仓,她很放心。
说完正经事,她也没心思再吃什么,正要起身,却突然听到楼上一声闷响。
不知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连楼板都震得发颤。
楼下的食客纷纷抬头,破口大骂,在柜台后的掌柜团团拱手道着歉,好不容易安抚住楼下的食客,就听到楼上有人大声骂了起来。
“娘的,老子叫你们上来是作耍的,不是让你们来哭丧的!曲儿又不会唱,琵琶也不会弹,现在连摸摸小手,饮个皮杯都推三阻四,真当老子是冤大头,花钱请你们白吃饭啊!”
高声怒骂声里,夹杂着女人的啼哭,这一下,楼下的也不骂了,反倒都竖着耳朵听楼上的人说话。
还有那好奇心重的,拉着掌柜问:“你家请的哪个楼的小姐过来唱曲?怎么也不让过来给我们唱支?”
“哟,客官,您这不是没说嘛!要说来我们家酒楼唱曲的,都是红绡楼的小姐,你们也知道,虽说是没什么名气,在花魁行首里排不上名,可胜在价低——怎么样?客官,帮您叫两个过来唱曲?”
听着旁边人的低语,顾思晓不觉皱眉。
看出她不快,孙天仓也就低声道:“我送你回去。”
顾思晓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还没等走开,楼上已有人跌跌撞撞地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