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黄金成就的霸权--葡萄牙和西班牙(1)
葡萄牙和西班牙，伊比利亚半岛上的两个“小国”，国土面积和人口数都偏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自然资源，却领世界风气之先，率先进行了环球大航海，发现了新大陆，开启了近代殖民主义的狂潮，在竞争中扩张，在扩张中合并，并且在欧洲其它国家引起连锁的反应，把世界历史带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局面，也成就了真正现代意义上的世界历史。
第一（节）地理大发现背景下的伊比利亚半岛
托尔德西拉斯，距今天西班牙的首都马德里西北150公里的一个小镇。今天的小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但是它在世界历史上确是大名鼎鼎。1494年6月7日，葡萄牙和西班牙两国在这里签署了世界历史上著名的《托尔德西拉斯条约》。
这是一个今天看起来非常奇怪的条约。西班牙和葡萄牙在佛得角以西2056公里或者西经48度到49度之间，从南极到北极划出一条分界线。在分界线以西的地区，专有权归西班牙，葡萄牙的远征考察活动只能在分界线以东进行。两国都不得占领已经归属基督教统治者所有的任何领土。
在世界历史上，这是第一个由两个国家瓜分世界的条约。而这个条约的签订，为这两个国家的争霸提供了一个短暂的缓冲，使得两国的航海探险得以继续进行而不引发大规模的战争。从此，随着这两个国家的兴衰，世界连成了一个整体。
值得玩味的是，世界史的这个开端出现在欧洲西南部的边缘地带，伊比利亚半岛的葡萄牙和西班牙成为主角，而这两个国家在此后迅速建立起世界性的大帝国，并且开启了一个欧洲文明主导世界历史的新纪元。
一、地理大发现的动因
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萌芽后，西欧社会经济由农本向重商过渡。在商业、经济利益刺激和人文主义思想的推动下，西欧冒险家开始了后来称之为“地理大发现”的航海探险活动。地理大发现既是人类冒险精神、开拓意识高涨的时代，又是西欧开始向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扩张的时代，更是世界各地由分散走向一体进程的重要标志。但是，地理大发现并非一个偶然的历史事件，它有着极其深刻的社会历史背景。地理大发现是欧洲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产物，是当时历史时代发展的必然需要12：
1.它是新兴资产阶级对海外利益无限追逐的结果，也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发展的需要。
随着西欧社会经济结构由以农为本向以商为主转变，谋生的自然经济转变为谋利的商品经济以后，市场经济本身所具有的自我扩张的内在冲动，以及因优胜劣汰而产生的竞争压力，使得经济活动必然要突破地区与国家的局限而扩展成为一种国际行为。对外贸易因此已不再是经济生活中的补充性因素，而成为经济运行的基本要求。到世界上任何一个有利可图的地方去冒险，成为资本主义这种经济制度的内在属性和必然行为。
2.对黄金的狂热追求，是新航路开辟的社会根源。
15世纪，欧洲的社会经济在摆脱黑死病之后开始复苏，人口得到恢复，抛荒的土地得到复垦，城镇兴起，商业也开始繁荣，庄园主也开始要求用货币地租取代劳役地租，货币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但这带来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货币不足。欧洲本身贵重金属的蕴藏量就不多，这为数不多的贵金属在与阿拉伯商人进行的香料和奢侈品贸易中又大量流向东方，进一步加剧了严重的金银荒。1460年-1530年间，欧洲的白银产量增加了4倍，仍供不应求。“在15世纪，追求黄金的热病弥漫全欧洲，其中葡萄牙高烧尤甚”。由于黄金不足，葡萄牙政府实行减少黄金成色的货币政策，导致物价飞涨，大批中、小贵族因通货膨胀地租收入不足而濒临破产，王室的收入也大受影响，社会矛盾激烈冲突。因此，寻找黄金是西方人海外探险的首要目标。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葡萄牙人在非洲海岸、印度和整个远东寻找的是黄金；黄金一词是驱使西班牙人横渡大西洋到美洲去的咒语；黄金是白人刚踏上一个新发现的海岸时所要的第一件东西”。
3.从打破传统国际贸易通道需要看，西欧社会经济发展要求寻找更好的通商要道。
欧洲早有与外部世界进行贸易的传统。欧洲需要外来的、尤其是东方的商品，比如在饮食上离不开产自东南亚的香料，在日用品上需要产自中国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等。而当时东西方贸易的通道却掌握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手中。土耳其人控制着贸易关口，帝国军队随意敲诈抢劫外来客商，帝国当局也对来往商船横征暴敛、课以重税。在奥斯曼帝国的控制和盘剥下，运抵欧洲的东方商品不仅数量大减，而且价格昂贵，各类商品往往比原价高出8-10倍。这些昂贵的东方商品又为欧洲上层社会所追逐，不吝斥重金购买，结果每年都有大量黄金外流，造成在东西方贸易中西欧严重入超。在这种情况下，西欧各国贵族、商人和新兴资产阶级迫切需要重新开辟一条绕过地中海东部，少风险、多赚钱，直接通往东方的新航路。
4.传播基督教和人文主义思想的影响，是推动西欧人向海外发展的精神动力。
地理大发现亦与文艺复兴的时代精神相吻合，是在文艺复兴所表现出来的进取精神的鼓舞下发生并完成的。当时航海家身上的冒险、开拓、相信科学的精神，充分体现了文艺复兴所迸发出来的人文主义科学实验精神及探求精神。这种精神实质上反映了资产阶级的个人进取精神，是他们进行海外冒险的一大精神动力。可见，文艺复兴运动有力影响了当时的航海活动和对美洲的发现。
二、为什么是葡萄牙
葡萄牙位于欧洲伊比利亚半岛西南端，东面和北面与西班牙接壤，西面和南面濒临大西洋，拥有8万多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和800多公里长的海岸线，独特的地理位置，提供了葡萄牙发展海外贸易和海上扩张的重要条件。
在发展欧洲对大西洋诸岛的贸易、航行和殖民方面，在开拓环绕非洲、进入印度洋和联系中国与日本的贸易路线方面，葡萄牙都起了主要作用。在整个16世纪，它取代了威尼斯成为将香料运送到欧洲的主要运输者。它的航海家发现了巴西13。之所以是葡萄牙有这样的成就，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
1.葡萄牙在发展其海外商业与扩张其帝国疆域方面有着重要的优势
它坐落于靠近地中海的出口处，欧洲的南大洋海岸使之拥有战略上的利益。从事深海捕捞的渔民，不但为葡萄牙提供了主要的食物供给，也积累了关于大西洋风力、气象和潮汐的独一无二的知识。王室对大西洋探险的支持，导航的研究，导航员的训练，采用罗盘方位绘制的航海图，航海经验的积累，又加强了这些知识和技能。在里斯本和波尔图的葡萄牙造船厂，在船舶设计中吸收了不断增加的对于大西洋航行条件的认识。最重要的进步发生在桅帆和索具技术方面。最初，葡萄牙人主要采用三角帆技术。然后，为进一步深入大西洋并进行远绕好望角的航行，他们增加了方形帆和三角帆的混合技术。导致葡萄牙人成功的另一个因素是他们可以吸收“新基督徒”，即那些在穆斯林统治伊比利亚期间起了重要作用的犹太商人和学者。他们当中很多人在被赶出西班牙后到葡萄牙避难，因此使后者的人口增加。虽然他们被要求进行形式上的皈嵌和受到一定程度的虐待，但是他们在开发葡萄牙在非洲、巴西和亚洲的商业利益上，在科学发展上，在充当同穆斯林世界的贸易中介上，以及在吸引热那亚人和加泰罗尼亚人对葡萄牙企业的投资上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2.葡萄牙王室对航海独有情钟
以航海家著称的亨利王子（1394-1460年），是西欧航海事业中推进组织活动的第一人，对葡萄牙航海技艺和海上拓展做出了突出贡献。他在葡萄牙西南海岸的萨格拉什创办航海学校，培训本国水手；设立专门研究航海技术的观象台，广泛收集地理、气象、造船、海流等方面的文献资料；聘请热那亚和加泰罗尼亚等地的航海人才为师，以提高本国船员的素质。他还组织了深入大西洋和南下非洲海岸的一系列探险活动：1415年，亨利王子开始派遣探险船南下，并占领休达城；1416年，亨利派维利约前往加那利群岛；1419年，萨尔库和泰舍尔到达马德拉群岛和圣多港岛；1427-1432年，卡斯特罗航至亚速尔群岛；1445年，迪尼斯·迪亚斯绕过佛得角；1456年，亨利派卡达莫斯托向南航行，发现佛得角群岛。亨利王子去世后，费尔南·戈麦斯的船在1469-1474年间发现了从塞拉利昂到卡塔利纳角的土地，包括圣多美和普林西比诸岛以及费尔南·多波岛。通过这些连续性的探险活动，葡萄牙人建立了深入大西洋的前哨阵地。
3.追求黄金是吸引葡萄牙人漂洋过海的又一个诱惑
西欧中世纪的生产水平落后于东方，当西方人进口他们所需要的东方产品如香料、丝绸、瓷器时，却苦于拿不出能够吸引东方人的产品用于交换，因此只能以货币支付。长期的贸易入超迫使欧洲人将本来储量就极其有限的金矿几乎开掘殆尽。面对黄金匮乏，包括葡萄牙在内的许多欧洲国家有时不得不降低铸币成色，而这样做的结果只能是雪上加霜：良币依然不足，劣币不堪信任，物价飞速上涨，经济严重危机。在这种形势下，欧洲人为能找到梦寐以求的黄金，不惜走遍天涯海角。他们曾从阿拉伯商人的手中得到质地良好的金币，并且确知这些金币是随廷巴克图附近上沃尔特地区的大篷车穿越撒哈拉沙漠抵达北非的，但他们不知道用以铸币的黄金究竟产自哪里。他们只是听说，在非洲有一条“金河”，阿拉伯商人手中的金币就产自这一金矿资源丰富的“金河”流域。寻找“金河”！这是一个何等迷人的诱惑！熟悉非洲西部水域的葡萄牙渔民和时常光顾非洲北部大西洋沿岸的葡萄牙商人，具有扑向这一诱惑的天然有利条件，于是葡萄牙人自然而然地成为第一批“追梦者”。
三、地理大发现的影响
新航路的开辟及地理大发现，对世界历史的发展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文化上，它引起了近代西方文化的扩散，开始了人类文明一体化的进程；经济上，它给予欧洲经济生活以重大影响，促进了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的成长；政治上，它引发了欧洲近代的海外扩张，使西欧逐渐成为近代世界的支配性角色14：
1.这是全球文明沟通与世界由分散开始走向一体的开端。
首先，它打破了以往人类文明区域性分割和孤立发展的局面，首次把全球人类联系起来，开始了人类文明一体化的进程。地理大发现以后，世界上各个文明区域之间分割、孤立的状态被打破了，世界各地区之间的联系日益加深，由分散的世界渐渐成了一个初见其全貌的整体世界。
其次，地理大发现使欧、亚、非、美各洲之间的经济贸易联系日益发展，世界市场扩大了，世界各地由分散走向一体的进程由此开端。表现之一，是各大洲之间出现了一个物种大交流，许多新的产品出现在各国市场上。表现之二，是促进了世界人种的大规模流动，世界人种的地理分布开始发生重大变化。
2.这给欧洲的社会经济带来了巨大的后果和影响。
首先，引起了所谓“商业革命”。其主要表现为世界市场的形成和扩大、商品流通的数量与种类的增多、商路贸易中心发生转移，等等。新航路开辟后，加强了西欧与世界各地的经济联系，欧洲商人的贸易范围迅速空前地扩大，世界市场开始形成。随着贸易范围的扩大和世界市场的形成，不仅商品种类增多，而且交易量也大大增加。新航路的开辟，使传统的商路和贸易中心发生了重大变化。世界商路中心从地中海一带转移到了大西洋沿岸。
其次，引起了16世纪欧洲的“价格革命”，这是新航路开辟的另一个重大后果。西班牙和葡萄牙把从美洲和非洲掠夺来的金银大量运回西欧，使西欧贵金属突然剧增，引起金银大幅度贬值，导致通货膨胀、物价飞涨，史称“价格革命”。价格革命“促进了欧洲国家阶级关系的变化，特别是对新兴资产阶级来说，是一个加速致富的大好机会，其后果是加速了资本原始积累和西欧封建制度的解体，加强了资产阶级的地位。
因此，地理大发现以及随之产生的“商业革命”和“价格革命”，直接促使了资本势力的增长，促成了一个新兴的拥有资本的阶级的壮大。正如马克思所指出：“在16世纪和17世纪，由于地理上的发现而在商业上发生的并迅速促进了商人资本发展的大革命，是促使封建生产方式向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过渡的一个主要因素。世界市场的突然扩大，流通商品种类的增多，欧洲各国竭力想占有亚洲产品和美洲富源的竞争热，殖民制度，--所有这一切对打破生产的封建束缚起了重大的作用”。
3.这开始了欧洲对世界征服和侵略的历史。
地理大发现的意义主要在于开阔了欧洲人的视野，打开了欧洲通往世界各地的通道，为欧洲新兴资产阶级开辟了新的活动场所，为后来欧洲资本主义国家的殖民主义扩张打下了基础。地理大发现为西欧资产阶级开辟了新的活动场所，使其迎来了新时代的曙光，进入了资本主义大发展时期。正如马克思指出：“正像它使乡村从属于城市一样，它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使东方从属于西方”。从此，欧洲作为先进的西方，广大亚非拉地区作为落后的东方的这种近代世界历史格局初步形成。
第二（节）贵金属的涌入
前文提到过，对黄金的追求是新航线发现的动因之一，因此，在发现了美洲后，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殖民者首要的任务就是掠夺黄金。距统计，在入侵拉丁美洲的300年中，这两个国家共运走黄金250万公斤，白银1亿公斤，可谓是数量惊人。
一、金本位制的雏形
所谓金本位制度，是一种以黄金作为本位货币的货币制度。金本位制度创始于19世纪。1816年，英国政府率先颁布了黄金本位制法案，决定发行金币，规定1盎司黄金等于3英镑17先令，银币作为辅币。但由于英法战争的影响，直到1921年才真正开始实施。随后，德国于1871年、法国于1876年、日本和俄国于1897年、美国于1900年先后实行了金本位制度，因而使金本位制度具有了国际性，从而形成了国际金本位制度。这是世界金融历史上第一种具有国际性、统一性、规范性和代表性的货币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