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夜 无知是福
她能想象那是何种程度的惨剧,可她又觉得自己根本想象不出,只是傲慢地幻想自己可以想象。
怪不得憎恶有这样的破坏力,却没有在人族的教科书中出现。
她突然觉得教会的逻辑……似乎能接受。
如果让安雅来决策,她也会选择这么做。
“无知是一切快乐的源泉……”安雅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这件事在人族中传开,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巴尔扎克,是吗?”
安雅觉得自己的逻辑没什么大问题,阿瓦尔却好像突然生气了:“巴尔扎克还说过:‘无知是迷信之母’!安雅,这就是教会控制你们的方式——什么都不让你们知道,这样才能操纵你们!”
“……你生气了吗?”安雅小心问道,“我觉得我说的没啥问题啊,你知道人心有多脏的,如果这件事被人们知道,肯定会有极端分子故意制造虫母,去完成他的一些龌龊目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
阿瓦尔明显赞同安雅的言论,激动的语气稍微平复了一些,但他还是表情纠结,一副有话要说又说不出口,憋得不行的样子。
“那你说的是哪个?”
阿瓦尔不说话了。安雅好奇地看着他,她越是看,他脸上憋闷的表情就严重一分。
安雅不知道他究竟为何纠结,可她也不想看他受苦。
所以她善解人意的移开了视线。
她比他会控制情绪,即使得不到答案,也不会像他说不出答案那样难受。
后来安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教会控制你们”。难道不该是“我们”才对吗?
——这是他坦承自己不服从教会的意思吗?
安雅没能预料到的是,她还说对了一件事。
这件事在不久之后成为了现实,诠释了恶。
***
安雅和阿瓦尔一起,将其它铁链也拉上了岸。
铁链的尽头都是一个大铁笼,有的是空的,有的里面也关着尸体。
安雅有种不好的直觉,那就是他们知道了米兰达的下场。
“这些尸体已经被污染了,”阿瓦尔的眼神就像看憎恶时一样,“烧掉吧,埋进土里只会腐化环境。”
安雅点点头,由于阿瓦尔有洁癖,她便自告奋勇,负责把尸体堆到了一处。
他今晚已经受伤够多了,安雅觉得自己很体贴。
火焰燃起,如龙似蛇。
它们由阿瓦尔的魔力驱动,烧得十分有效率,不出片刻便烧光了该烧的东西。
安雅看着摇曳的火光,热气随着火苗舞动,一下一下刺激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安雅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有一层还未干涸的冷汗,在心情冷静下来后,它们正在蒸发,带走她身上仅剩的温度。
……这会是结局吗?
安雅又想起了火焰洁净说。
此时的火焰看上去似乎真的是圣洁的,它正在烧掉罪孽的造物。
死灵法术是可以召回灵魂、拉起尸体的。安雅作为一名黑魔法师可以学会死灵术,但她还未正经向安德莉娅祭祀过,没有跨越挡着她获得更多力量的门槛。
听说人死之后,如果怨念未除,灵魂会被束缚在某处不得安生。超度这种亡灵的办法之一,就是烧掉他们的遗骨。
如果米兰达死不瞑目,那她现在可以安息吗?
“唉,要是我长得也有那么漂亮就好啦!”
安雅耳边像幻听一样,又听到了这句话。
***
与其他生物不同,憎恶死后会像被踩碎的水球般化作一滩黑水,剩下的皮也会以极快的速度分解,除却一片百年内寸草不生的土地外,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安雅和阿瓦尔处理完溶洞中的尸体,又对镇长家开展了地毯式的搜刮。
他们再也没能找到一根憎恶的腿毛,所以憎恶危机应该是解除了。
但二人还有别的收获。
安雅发现,自己胳膊上的头骨状印记还未消失,于是她循着印记去找——终于,在印记光芒大盛之时,他们找到了奥格玛。
与可怜的米兰达不同,奥格玛还活着,而且手脚完好。
……虽然活着,但他已经昏了过去。
奥格玛被钉在一座十字架上,全身上下只剩一条短裤。这条短裤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蔽体之效甚微。
除了手脚之外,他的胳膊上也有几个钉子,其中有几根半截还露在外面,像有什么工作没做完似的。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大铁锤,镇长的尸体倒在铁锤边上,毫无生气。
尸体旁还站着五个战战兢兢的地精。
“放、放过我们吧!”其中一个地精体型比别的大上一圈,见安雅和阿瓦尔凭空出现,他一下便跪在了地上,脑袋磕得咚咚作响。
“是、是人类叫我们去杀闯入者的!他不知道那是个矮人!我们放过了他,骗人类说闯入者被我们解决了!我们帮了你们!”
他边叫边磕头,另外四只小点的地精也跪下磕起了头。
“奇怪呀,你们不是被吓走的吗?怎么能说成‘你们放过了他’呢。”
安雅横着甩出一条暗之箭,跪在地上的地精们便一同停下了动作。
他们的头整齐划一地从脖子上滑落,向各处滚去。
安雅冲到十字架前想把奥格玛放下来,但她顿时发现自己力气太小,派不上什么用处,只能悻悻站到一边,由阿瓦尔拔出了奥格玛身上的钉子。
奥格玛身上臭气熏天,矮人体味中泥土的气息混杂着憎恶的臭味和血液变质的味道,但阿瓦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利落地拔掉了所有的钉子,手法既快又准还狠,没有给奥格玛造成一丝多余的痛苦。
安雅早就拿着高级恢复术卷轴候在一旁,待他完工就读出了卷轴上的圣言。
“什、什么……哈!真的是你们!”
奥格玛一醒来就开始叫唤,不过他的嗓门不如以前大了,带着不自然的沙哑。
“我、哎呦!我就知道那俩瘪三干不掉你们——!”
他喊了一声,似乎拉到了嗓子。
“奥格玛,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虽然阿瓦尔的行为很积极,但他处理好之后就站到一边不愿理人了,安雅只能又肩负起了沟通的重任。
“他们在晚饭里下药了吧!金度的屁股!我那时候就看你不对劲啦!”
奥格玛全然没有受刑后的人该有的颓废和疲惫,声音中甚至带着愉悦:“那俩懦夫拿走了我的武器,我打不过憎恶也没能跑掉!它把我打晕了,我睁眼就发现自己被挂在这里!”
“老瘪三好像是个傻子,啥都听小瘪三的……小瘪三不知为啥认定我是神殿派来的,非要我说出神殿为啥派我来,我不说就给我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