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七夜 觉醒者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被汐风盗贼变成吸血鬼的呢？”
安雅突然觉得自己说得有理，更加来劲了：“你又没有见过他们的转化者。就算转化他们的人潜藏在汐风内部，也不能说明整个公会都被吸血鬼占据了啊。”
“这个就是难以理解的事情了。现在我给你解释，希望你能相信我。”
塞凡提斯并未被安雅问倒，而是踌躇了一下后，继续有条理地讲述起来。
“之前我说过，精灵族的血缘为我们带来了独特的纽带，能让我们察觉另一方的生死。我没有说清楚，我们是通过共享梦境来察觉到对方的。”
什么，那岂不是超级没隐私……
安雅嫌弃的表情似乎上了脸，塞凡提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不是你想的那样。在我们进入梦乡后，家庭成员的梦境就像一扇扇门，如果对方允许进入，你才能与其共享。只要这扇门存在，就说明对方还活在世上。”
“那你侄子的……不存在了吗？”
“是的。我的侄子叫罗南亚尔，你可以叫他罗南。在他死后，属于他的那扇门就消失了，留下了一个虚无的空间，里面是一团黑暗。精灵的灵魂是永恒的，在正常情况下，他的灵魂会前往极乐境，等他到达了那里，他的房间就会恢复原样，我们都能再次在梦中与他相见。”
“——但是，他被复活成了吸血鬼，属于他的门没有恢复。”
“每当我们进入梦乡，都会看到他的梦里不断上演着惨剧……极乐境啊！起初那里只是重复着他被杀时的情景，之后便成了他的日常生活……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许对死者来说，他们活着就是在梦里？”
安雅一想，人类死后会去梦界，被包裹在茧里，那说“死者都是在梦游”似乎是正确的。可是对于这之间的关系，她也做不出精细的逻辑推理。
“那你见到了杀死他的凶手？那个人你认识吗？现在罗南在为汐风公会服务吗？”
“没错，我想他的转化者应该没有料到吧，就因为自己转化了一个精灵，竟然能把一切都暴露了。”
塞凡提斯的声音有些苦涩，他显然不喜欢说起侄子被迫受苦、为虎作伥的事。
“罗南的转化者叫塔巴莎，是一个非常老的女性人类。她是汐风的一员，最近当上了分会长。我早就觉得她要老死了，没想到竟为了追求永生，走上了这条路。”
“精灵族在潜行追踪方面有独特的天赋，本来就适合成为游侠或杀手，罗南就……被塔巴莎训练成了一名杀手。”
“他最近的任务，是去人类的紫罗兰修道院杀害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看样子还是名贵族，那么年轻，就因为她说了几句话，让塔巴莎不高兴了。”
塞凡提斯吐出一口气，轻轻地说：“真是可耻，罗南生前多么高贵啊。”
“……我其实还有同伴的，我们正是为了这件谋杀案而来。”
安雅和塞凡提斯都有精神触角，所以她知道塞凡提斯说的是实话，他是打心里想要清除盗贼公会中的吸血鬼。
但对于罗南的部分，他似乎有所隐瞒。
这一点他也很坦承，精神触角明显地告诉安雅“有某部分我不想告诉你”。
“那么你同意合作了？希望你明白，吸血鬼对自己的转化者只能无条件服从，罗南他只是杀人的工具，不是元凶。”塞凡提斯看着安雅严肃道。
“我明白。只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能放过杀人凶手的，死者的家属不会同意。”
“唉，我也不是想让你们放过他。毕竟现在他是个吸血鬼，我们也不能让他继续游荡在世间受苦……”
塞凡提斯表情黯淡，突然无法像之前那样侃侃而谈了。
“只是，希望你们能把他交给我处理，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这个没问题，我想我的同伴们都会同意的。”安雅爽快地应了，她觉得小队中除了卡米罗外都应该是善良的人，不会连这点请求都不答应。
“话说回来，这里是什么地方？”安雅朝那个由人变成的蛾子努了努嘴：“为什么护林人会把这种地方当成据点啊？”
……
塞凡提斯又尴尬了一下，低声解释：“这东西虽然看上去不好，但并不像你想的那么邪恶，其实是可怜人。它们叫‘觉醒者’。”
……这就是觉醒者？
安雅没有掩饰自己的震惊。
她立刻又转过头，细细打量着蛾子状的雕塑，半天憋不出话来。
“你听说过吗？我还以为人类的教会隐瞒了这些知识呢……难道说，法师是特殊的？”
塞凡提斯本来做好了继续长篇大论的准备，看到安雅似乎了解，他松了口气。
“不，我只是听说过很少的一点。说它们可以用作……什么来去梦界的通道。”
“啊，也难怪，毕竟你们要对抗黑暗精灵的。”
塞凡提斯用理解的语气说道：“梦行者用它来去梦界，只是觉醒者诸多功能的一种。由于觉醒者们扭曲了梦界与现世的壁垒，所以不死生物都不敢靠近它的周围，这座建筑是十分安全的。”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对于防吸血鬼来说。”
“你说他们是可怜人……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要受到非常大的打击，才会混淆灵魂与肉体的界限，以肉身触碰梦界。一般在这种状态时，他们都已经失心疯了。”
塞凡提斯也看着那只蛾子，眼中流露出悲悯：“它们其实没有真正死去，只是灵魂与肉体以紊乱的方式在两个世界里互相触碰，就变成了这种既不能活在现世，又不能归于梦界的样子。”
“在传说中，蛾子只要挣脱身上的网，就能飞向轮回，永久结束痛苦。可是束缚着它们的，正是它们自己的脚啊，轮回是永远不可能的。”
确实，轮回对于觉醒者来说不可能。
但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不可能的啊。
安雅想起了伊诺克告诉自己的事：因为轮回的机制出了问题，所以他们才想出了制造憎恶的法子。
那塞凡提斯知不知道这些事呢？
她看着塞凡提斯，他静静地看着蛾子，眼神中满溢着悲伤。
安雅很莫名，为什么要悲伤呢，这人受苦跟你有关系吗？
感觉到安雅的视线，他回以询问的眼神，安雅无法得出结论。
她决定自己开口问。
“塞凡提斯，你说你们死后会去极乐境，那你们会轮回吗？”
“不会的。”
“精灵族永恒的生命体现在现世和极乐境两处。我们在现世不会自然老死，当我们由于非自然因素去往极乐境后，也无法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