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奥斯汀信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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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史蒂文顿

(1801年1月3日)星期六

奥斯汀小姐

肯特郡

法弗舍姆

高德曼舍姆花园

亲爱的卡桑德拉:

鉴于你这会儿已经收到了上一封信,我应当开始动笔写另一封了。在信的开头,我希望你和那群快活的人儿在一起时,早上能时常穿白色的裙子,我的脑海中现在全是这个念头。

上星期三我们去阿什花园拜访,我们怎么上这儿来的,也就怎么往那儿去。我们遇到了勒弗罗伊先生和汤姆·丘特[1],还打了牌,然后就回家了。詹姆斯和玛丽第二天在这儿吃了饭,亨利晚上跟着邮车动身前往伦敦。他在拜访期间一直都很讨人喜欢,丝毫无损劳埃德小姐[2]对他的抬爱。

昨天我们好不寂寞——家里只有四个人;不过今天,这一情况大为改观,玛丽力邀玛莎去贝辛斯托克,玛莎随后又要在迪恩吃饭[3]。

母亲盼着我们能有两个女佣,她跟你一样都对此十分肯定。家里就只有父亲还不知情。我们打算请一个固定的厨子和一个轻浮的年轻女佣,然后再找一个能身兼两职的稳重中年男子,既能胜任厨子的丈夫,又能当女佣的情郎。不过,不管是厨子还是女佣,可都不许怀孩子。

约翰·邦德不值得你那么关心。要贬低他的人品我深表遗憾,但是他恬不知耻地承认自己就是要另谋高就,还说几年前就有一个叫佩因的农场主表示,不管他什么时候辞了父亲这边的工作,都可以到自己那里效劳。

我们觉得巴斯有三块地方或许可以用来安家——西门大楼、查尔斯街,还有就是从劳拉广场或普尔特尼街向外辐射的几条小路[4]。

西门大楼虽然位于下城区,但地理位置还不错。那里的街道很宽,景致也很好。不过,我更中意查尔斯街。那里的大楼是新的,而且离金斯米德广场很近也是一个有利条件。查尔斯街从女王广场教堂一直通到两条格林花园街,你可能还记得这一点,不过也可能已经忘记了。

我估计,劳拉广场附近街道上的房子价格超出了我们的承受能力。盖伊街上的房子,除了沿着街往北走时左手边那栋矮点的,其他都太贵了。母亲倒并不反对,里面的房间都有些毛病,所以租金一直都低一些。不过眼下,母亲一心想的是查普街街角的那幢,房子的大门面向王子大街。只是她对这栋房子的了解仅限于外观,因此她吃不准是不是该住在那里,也一样吃不准那里是不是真能住得称心如意。不过她同时向你保证,一定会尽量避免住在特里姆街,尽管你尚未表示怕住在那儿,但这一点完全能预料到。

我们知道佩罗特太太想让我们住在牛津大楼,但我们都特别不喜欢那块地方,所以团结一致,希望能极力避免。你和爱德华可以一起商量一下这几个地方,我们热切期盼听到你们各自的意见。

至于我们的那些画儿,战争图、尼比斯先生、威廉·伊斯特爵士,以及散落在屋子里各式各样的老旧文集、手稿、描绘圣经的画作[5],都会交给詹姆斯。你画的画仍归自己所有,那两幅铁皮画也由你做主。母亲说爱德华把最好的那间卧室里的法国乡村版画给了他两个妹妹[6],你和他有谁知道这事儿吗?

母亲给舅妈写了信,我们都心急地等着回信呢。我不知道该怎么打消五月里和你一起去帕拉根的念头。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去一趟,可我又不喜欢自个儿被扔下。这里附近一带都没有我想待的地方,尽管收留两个人住肯定比只招待一个人开销大,但我会多吃些巴斯的圆面包,弄得自己胃口很差,好尽力缩小花销上的差距。至于要麻烦他们为我们准备住处,其实一个人住还是两个人住,都没什么分别。

按照第一种计划,母亲和我们俩先一起南下,父亲会在两三个星期以后跟上。我们答应沿途会在伊布特罗普小住几天。你也知道,我们必须在巴斯会合,再动身去海边。考虑到方方面面,我觉得这个计划再好不过了。

父亲和母亲明智地意识到,要在整个巴斯找到一张他们睡的那种床相当困难,所以决定把它一起带走。事实上,我们想要的床都得搬走——换句话说,除了他们的,还有我们自己的两张床、备用床里最好的一张以及仆人的两张;这些必需品可能就是需要送到巴斯的物品中唯一值钱的东西了。我觉得所有的五斗橱都不值得搬走,我们到时能弄到一些更宽敞的柜子,松木做的,上了一层漆,看起来十分简洁的那种。我自信在整个巴斯,包括在布里斯托,我们的住所都会是设施最全、最为安逸舒适的房子之一。

我们有时也会考虑把餐具柜或是彭布罗克桌[7]搬走,要么就是再搬走点其他家具什么的,不过到最后,我们还是觉得,把它们搬到一个什么东西都买得到的地方又麻烦又冒险,不太划得来。请你给点儿建议吧。

玛莎真好,她答应三月间再来我们这儿。她的精神比以前好多了……

母亲指望不要麻烦她来布置我们在巴斯的家,我已经向她保证过你乐意承担所有的工作。我越来越能接受举家搬迁的主意了。我们已经在这附近住得够久的了,贝辛斯托克的舞会显然在走下坡路,临近出发时的忙乱之中又会有些好玩儿的事,而且想到以后就可以在海滨或威尔士消夏,也叫人心里挺美的。我一度嫉妒海员或士兵的妻子,现在我们有一阵子能享受她们拥有的诸多便利了。但是,这并不是说离开乡下没有让我牺牲很多,也不是说那些即将抛诸身后的人和事对我来说无足轻重,勾不起我的丝毫柔情……

爱你的,J.A.

注释:

[1]汤姆·丘特:即托马斯-维尔·丘特牧师。他是托马斯·洛布的儿子。托马斯·洛布的母亲是丘特家的人。1776年,原先的丘特家没有男丁继承家业,因此他们的庄园由托马斯·洛布继承。

[2]劳埃德小姐:应该就是指玛丽·劳埃德。

[3]简·奥斯汀在这里说的“大为改观”显然是开玩笑的反话。

[4]西门大楼等都是巴斯的地点及路名。

[5]据安娜·勒弗罗伊回忆,描绘战争场面的是一幅油画,挂在牧师寓所餐厅的壁炉台上,描绘了1565年瑞典和波兰间的一场战争。尼比斯先生和威廉·伊斯特爵士的儿子都是乔治·奥斯汀的学生,这两位先生为感谢乔治·奥斯汀对自己儿子的教导,赠送了画作,奥斯汀一家就用这些昵称来称呼它们。铁皮画可能是一幅装饰性绘画,也可能是小型的肖像油画,比微型图画大一些,类似约翰·唐曼1790年代的画作。法国乡村版画可能是爱德华·奥斯汀-奈特1786-1790年间旅行的纪念品。

[6]“他的两个妹妹”:简·奥斯汀指的应该是卡桑德拉和自己。

[7]彭布罗克桌:一种桌面可向两侧翻下的折叠桌,可能是得名于第九代彭布罗克伯爵亨利·赫伯特,他是一位著名的鉴赏家兼业余建筑师。彭布罗克桌装有脚轮,通常用于把餐点推到床边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