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母亲之病(1)
生育，保护乃母性之本
曾经看到过这样一些感人的故事——
一只母白鼠得了肿瘤，可那时它已怀孕，它忍受着剧痛把充满腹水的肚皮咬破，奄奄一息地生下自己的10只宝宝。
当然，这只母白鼠一直被试验者观察着，一直到第21天后，它才死了——后来试验者得知，白鼠的哺乳期就是21天。也就是说，这只白鼠妈妈是忍着不死，来喂养宝宝的。
还有一只黄鼬，出来觅食时被夹子套住。次日清晨，猎人发现夹子上只剩了张脱皮，他便顺着血迹找过去，终于在一堆柴草间发现已经死去的、没有了皮的黄鼬，而它的周围有几只刚生下来的鼬仔儿在裹奶——也就是说，这只黄鼬妈妈一定要从夹子里脱出来，宁可疼死也要生下孩子。
还有一群鲶鱼，当他们被人捕获后放进锅里准备生炖，据说这样可以让鱼肉更鲜。然而，总有一条鲶鱼把自己的肚皮顶向开水以上，它宁可让自己的头部更接近灼热的锅底……后来等它的头部已经被烧熟，人们解剖开它的肚皮后，才发现它的腹内充满了鱼子——它尽量让那些鱼宝宝活下来！
我们不得不为动物妈妈们的伟大而感动，可是人们忘了去问问这些动物，当它们在牺牲自我的时候，可曾想到过自己在从事一项伟大的事业？
有人看过上述故事后，发誓要更加爱戴自己的母亲。不错，我们当然要孝敬母亲，然而，动物们所表现出来的，只不过是自然法则，也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它们不会像人类一样哭泣，或写篇散文加以赞许。在它们看来，那再自然不过——无论遇到什么事，生育还是要完成的，宝宝自然要得到保护。它们很执著，也很单纯，它们不会像人类一样思维“不这样做的后果”，以及“孩子将来要领我的情”。
其实，人类在许多事情面前过于敏感了，比如母亲生育子女本是一种自然规律，没什么可渲染的，就像大地滋生万物。可正是因为有些女人虽然生育了子女，却不去履行母亲的责任（自然法则），便显得那些尽义务（履行自然法则）的、普通平常的母亲伟大了。
丧失母性的母亲
有些母亲生了孩子后，抱怨生的不是个男孩儿，便对女儿施予“假小子”式的教育；有些母亲更是无缘无故地责打孩子；有些母亲不能全然地接受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有些母亲按自己的观念“定做”孩子；有些母亲还和女儿争老公的宠；有些母亲因为所谓的忙而不尽母亲的责任；有些母亲无端发作而制造夫妻不和，间接地刺激孩子；有些母亲则是因为照顾不过来而把宝宝丢给老人；更有些母亲甚至可以为了种种自私的理由而“抛弃”自己的孩子……有一位年轻的母亲说：“我不想为了孩子失去自我，除了孩子之外，我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然而，如果你是那只白鼠或黄鼬，也许根本来不及想什么“活出自我”，那些动物把生孩子当成自己的本职任务和生存支柱。
然而，人类母亲与上述动物妈妈们的不同之处，在于人类除了知道自己的母亲之外，还知道自己是个人，有时候，这个人心情不好，就把母亲的角色抛开（因为母亲的角色需要牺牲和容忍），可孩子当然不理解这个叫妈妈的女人当下的情绪变化，他们只是像那些小动物一样依赖着母亲，而且只知道母亲就是那些大动物。
这就误会了，孩子把你当娘，也许你和老公发生矛盾，那时不想当娘，你想当什么，那是你的事，可是面对一直把你当娘的孩子，你烦了，于是，你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孩子成了你的出气筒。
没关系，打孩子谁不会呀？再说，你在名义上是母亲，有无数个理由支持你的管教行为。然而有朝一日，你的孩子长大了，开始和你逆反，让你操心，（如果是儿子）找一个要和你“争权夺利”的媳妇，或是（如果是女儿）成为一个与你一样歇斯底里的妻子，没关系，他们会从你身上学到许多“做人之道”，你对他／她做了什么，在他／她面前表演了什么，早晚都会以相同的方式回报给你，所谓因果必然。
案例：
有一个女人，她感到自己长期在先生面前抬不起头，原因是她只是个高中毕业生，而先生是研究生；她是个下岗女工，而先生是当地的学术权威。因此，她与先生没有共同语言，她认定先生瞧不起她，也因此处处以冷嘲热讽诋毁先生，使得先生不爱回家，也不与她沟通。
可他们有一个女儿，这女儿自然成为了他们夫妻二人的“肉夹馍”——母亲把她作为自己的延伸和寄托，希望与女儿结盟而排斥、惩罚先生，因此，只要先生与女儿比较亲近，她就想方设法地将他们分开，最好的方式当然是打骂女儿，让女儿弄个明白：“少接触你爹。”
当女儿长大成人后，母亲又开始干涉她的恋爱、婚姻，无论女儿找到怎样的男友，母亲都会找到各种理由加以反对，其实她在表达自己“对男人失去信心”的心态。她把女儿当成另一个自己，把自己讨厌男人的心态表现在女儿择偶上面。
冒牌母亲
上述母亲，有什么伟大可言？她们身为母亲，却缺乏母性的职责。因此，我们要为母性而感动，犯不上因为听到上述故事就去无条件地感激所有“被贴上母亲标签”的女人。如果无论母亲是怎样的女人，人们都要感恩戴德，那么就远离了自然，更有可能发生的是：如果这个被称作母亲的人不称职，人们还要去膜拜和效仿，那么当女儿做了母亲后，也只是形式上的母亲、本质上的索取者。索取的内容是“孩子无条件地理解”——无论我尽不尽母亲的责任，你们都要把我当成圣母一样侍奉、孝敬。那么此时，她的本质里倒成了孩子，孩子成了长辈。在现实生活中，这种现象并不少见。
这就好比那只黄鼬被夹子夹住时非常疼痛，因此而非常生气，生了宝宝后咬了宝宝一口，还要对宝宝说，我生了你，你应该感恩戴德，最好还要终生把我当成伟大的圣母。
其实，天下的母亲没有一个不爱自己的孩子，但在母性方面，她们各有区别，有的自己还没有真正长大，只是生理上从事了母亲的职能，而并不具备一颗母性之心；或者她的心灵有所创伤，需要在孩子这里发作“疗伤”——这是人类因为高等智商而具有的特殊性，也正是因为这种“高等”，人类才可以去猎杀同样的动物母亲：为多下奶而去吃那只身怀六甲的鲶鱼妈妈，为补充营养而去捕杀黄鼬妈妈……也许有人会说，“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人类服务的”，或者说“它们就是因为没有人类的智慧才被人类捕杀”，的确，这是现实，但人类不要再打着善良的旗号自诩什么伟大了，也不要再咒骂什么“禽兽不如”了。在所谓的“亲子观念”中，人类是不是应该更像这些动物一样贴近自然，起码人类应该从那些动物的故事里学到“不虐待自己的宝宝”“让宝宝顺其自然地成长”和“尊重自己生命的延续”。
当母亲成为暴徒
然而，除上述的“定做”子女外，还有的母亲将自己的不良情绪迁怒于孩子，她们已经退化到怨妇和暴徒。
案例：
一天，我接孩子放学回来，路上跟他聊天的时候，突然听到小路对面传来啪啪的巴掌声和孩子的哭泣声，循声望去：一位年轻的母亲正在狠狠地抽打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一年级的小女生，她穿着白色的小连衣裙，梳着小辫子，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红色书包，赤裸的肩膀处已经被打红了，但除了默默流泪，她并不躲闪。
看上去像是妈妈的女人，仍然不住地抽打着孩子，孩子被打得踉跄。
“说，你为什么撒谎？”女人（我真的不想称她为母亲）怒不可遏地吼道。
小女生并不敢说话，见我走近，侧目而视，满脸泪痕，目光中充满无助与恐惧。但女人仍不肯罢休：“还说书包带是自己断的，你说，它怎么会自己断？你撒什么谎，看我不打死你……”说罢又要挥手。
我对着她说：“不要再打了，她太小了。”然后转向小女生，“你说，是不是因为怕妈妈打才撒谎的？”女孩子点了点头，既而又恐惧地望了那女人一眼，哽咽地抽泣着。
我劝道：“孩子是因为怕挨打才撒谎，你越打她，她就越不敢说实话，她还太小，有话好好说。”但显然，这个女人并没有听出我话的意思，或是她也根本不想听，而只是因为心中有火，遇到女儿这件事，正好得以迁怒与发泄。
果然，随后而来的事验证了我的判断——她的手机响了。从对话的语气和内容中，听得出对方是孩子的父亲，这个女人十分不耐烦地在手机里训斥他和他们的女儿，而且还在抱怨昨天的什么事：“去哪儿呀，死去吧你，我管你他妈去哪儿了，你少跟我解释，我不听，你们都不让我活，看我回家怎么打死她……”小女生默默地注视着妈妈的表情，母亲挂了电话，目光再次转向女儿，指着她的鼻子大吼：“别看我现在饶了你，一会儿回家看我怎么打你，非把你这毛病扳过来不可，看你还敢撒谎不？谁都敢骗我，非打死你不可……”此时，我真想身处美国，因为在美国街头如果看到父母打孩子，是可以报警的。而在此，我不仅不能多说，还有可能招致当事人以及旁人的非议：“又不是你家的孩子，你管得着吗”，或者“我打我的孩子，你少管”。我还知道，这种事太多了，在神州大地的各个角落，都会看到类似的，或比这更残酷的家庭暴力。
“算啦，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别打孩子，别人看见也不太好吧？”我只能如此劝止。那位母亲可能被这句话打动了一些，斜着眼看看周围，又气呼呼地与女儿对峙。
我不想再待下去了，因为我不忍再看下去，也知道凭我个人在这个当下的力量无力回天，即使我亮出身份，在这个暴躁的女人面前也无济于事，还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当然，我也怕让儿子看到更多的刺激，于是默默地转身，向回家的路走去。
（续）
过了几天，我依旧去送儿子上学，在学校门口，我们又受了刺激——一辆轿车在我们不远处停下来，一个小男生提着书包下来，随后是他的妈妈。男孩转身与车内的爸爸道别，目送轿车走远，然后他抬头问妈妈：“爸爸为什么这个时候出差？”没等我们反应过来，这个妈妈抬手就给男孩儿一个嘴巴，“啪”的一声，很脆！我和儿子全身一紧，当即，男孩子的小脸蛋上出现了红红的大手印。我一下子捂住儿子的眼睛，可我知道已经晚了，因为儿子随口说了一句：“那是我们班的同学，他告诉我这几天他的爸爸妈妈老吵架，还想离婚……”地狱儿童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但上述那些场景频繁地在我眼前闪现，我不认识那些母亲，也不想认识，可我担心那些孩子，那个小女孩回家以后可能仍然免不了一顿毒打，也可能她已经适应了这种打骂，并把这种家庭暴力“生吞”进自己的性格当中，那么，肥胖症可能等着她，人格分裂可能等着她，攻击性强可能等着她，招人讨厌可能等着她……那个男孩子也许不得不长期生活在父母为他缔造的人间地狱中，长大后，家庭破裂可能等着他，自卑自虐可能等着他，拒绝亲近、受不了好、讨厌女人、走神儿和撒谎会继续等着他！
“没办法，他们摊上了！”我心里想：“孩子，你干吗投胎到这个家中，找这种女人作母亲？是不是前世你真欠她的，而这辈子通过这种方式来偿还？”有人说过：“女人如果得到爱，就是天使，如果得不到爱，就会变成魔鬼。”也许这句话过于绝对，可在这两位母亲身上，我看到了证据。然而就算她们真的没有从老公那里得到爱，也仍然是母亲呀！母亲爱孩子是天性，她们怎么下得去手呢？
无语，真的无语！因为我接触的病例中，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上述两位母亲做法的严重后果，也许她们现在还看不出来，可过了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当这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他们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他们自己，他们的父母，以及他们的人际关系。那时候，这两位母亲可能已步入中年，到时候打不动孩子了，又会叫嚷着：“这孩子真让我操心，这么大了还不懂事，总跟人搞不好关系，总跟别人打架，不懂得尊重父母、孝敬老人，学习也不知上进……”恶有恶报
案例：
有个来做咨询的女孩子告诉我说，她不敢成家，只要男友一谈结婚的事，他们就吵架。后来通过深入沟通，得知她正是在童年阶段受过母亲十分残酷的打骂，那时就明白了：连妈妈都不爱我，我哪里会对家庭有安全感和归属感？在原生家庭，她充满了恐惧，因此她怕再有个家。
她哭着告诉我这一切，我也帮她打开了多年封锁在生命中的心结，她终于有些想明白了，知道以往对男朋友太不公平，可她怎么也放不过自己的母亲。于是她回到父母身边，无意中提到母亲过去打过她的事，然而，这位已过中年的母亲矢口否认。
“她为什么不承认？”女孩子问我，“明明她当年狠狠地打过我，可今天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真气死我了，她越不承认，我就越说，后来她反而说我不懂事，不孝顺，还说心脏病快发作了。我继续追问，她索性关上门不理我了，她怎么这么虚伪？”“因为她认为，或希望你已经忘了，她怕你想起来找她的麻烦，她现在已经无力了，不像过去，她是个大人，今天她怕你报复。如果这报复来自女儿，她不仅老无所养，而且会非常伤心、悲凉。”“可那明明是她自己做过的事呀，是自己的错就应该勇于承认。”她十分激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