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认外祖玉哥得生困松山流寇私遁

话说蕊英小姐与左良玉成亲，大家饮了两日喜酒。解差催速登程。左太太挽留不住，就命摆酒送行。又赠许多衣物盘费，说道：“贤弟此去岭南，须要保重。蕊英在此，不必挂心。”闫爷答道：“多蒙姐姐周全。倘皇天保佑，姐弟或有重逢之日，年老最要调养，莫为小弟担愁。”又吩咐蕊英谨守妇道，孝顺姑娘。留老樵两口在此，如同父母，奉养终身，以报大德。蕊英道：“爹爹呀，母亲枉死，弟又不知存亡，只剩父女二人，目下即要分离，叫我怎能割舍。”闫法说：“此行天数已定，女儿不必挂念。”又对良玉说：“贤婿，你前程远大，我女倚托终身，甥舅之亲现已翁婿，愈加亲密。只恨我骨肉分离，贼仇未报，何日忘怀。”说罢，泪如雨下。良玉道：“岳丈不必伤悲。闻得皇上命兵备道洪承畴及总戎向进宝，往延安剿贼，待小婿动了一角文书，带兵前去协剿，与岳丈一家报仇。”闫法说：“若得如此，生者感恩，死者瞑目。”说罢，大家洒泪而别。

左良玉远送一程，回来即写公文，申报上司，愿出兵协同剿贼。上司批准，左良玉即传令起兵。一日，来到越州大路，撞遇一队官兵，两家拥挤争嚷起来，左良玉上前喝住。又见那边一枝大旗写着“汴梁总镇”叨字，又见旗下一个主将弹压众军，命军校请左将军相见。左良玉走到跟前，打恭道：“不知老大人尊姓大名，唤卑职有何吩咐？”主将道：“老夫姓陈名永福，昌平州人，原任总兵，告老归田，今蒙圣上起用，升补河南开封府总镇，带兵赴任。途中遇着麾下军兵，问及始知是将军带兵征陕。但老夫与将军有些瓜葛。小婿闫法，可是将军的母舅么？可怜他一家骨肉丧于贼手，将军可知道否？”左良玉闻言，即下马拜倒在地，口称：“外孙婿不知尊长在此，有失迎接，望乞恕罪。”陈爷下马扶起，叫声：“高亲为何如此称呼？”良玉随将前情禀告。陈爷大喜道：“原来如此，亲上加亲。你的小舅在此间。”良玉闻言，急请玉哥相见。中表兄弟又是郎舅之亲，一见抱头大哭。良玉又把闫法发配岭南充军，自己动了文书，愿领兵协剿反贼报仇的话说明。又问：“贤弟一向在何处安身？你姐姐日夜思念得很。”玉哥道：“小弟自从与阿姐分离，被拐子卖与太监钊三公家使唤，不敢说出真名。前月跟了钊公到昌平赴九陵提督之任，偶遇太太请到饮酒，酒席中，幸得祖孙相认。”良玉听罢，又惊又喜。陈爷道：“外孙婿此去，必须努力剿贼，报你岳母之仇。若有音信回家，可说玉哥随我赴任，免他姐姐挂心。”左良玉一一答应。陈爷又道：“老夫朝命在身，刻期赴任，不得久停了。”登时拜别上马，各分东西而去。

左良玉催动三军，日夜赶行。到了雁门关，参见兵备道洪承畴。洪爷大喜，即传令三军起行。司道向进宝亦提兵到，合在一处，共计精兵一万三千，浩浩荡荡，杀奔松山而来。

那山上喽罗飞报盘龙寨主。李闯即命高迎祥带领人马，下山迎敌。左良玉出马当先，手执钢枪，当心便刺，高贼用叉拨开。战了数十合，高迎祥究竟不是良玉敌手，大败奔逃。良玉挥动三军追杀，高迎祥奔上山去，手下的贼兵，被官兵杀死生擒，不计其数，幸得头目一个不曾损伤。洪爷传令，把松山围困。困了十余日，盘龙寨上内无粮草，外无救兵，贼众束手待死。谁知成事在天，人力难挽，恰有一队逃难的山民被贼拿住，问他意欲何往。饥民答道：“因官兵围困绝粮，想从山后石洞攒将出去。此洞约有三十里路，出了洞口，就是窟窿山大路。这条洞路，除了我们，外人不知晓。”李闯闻言大喜，叫他引路，暗暗通知众兄弟，丢下众喽罗，各带家眷，跟着山民，悄悄遁出了洞口，果是窟窿山地方。李闯吩咐将那队百姓杀尽灭口。高迎祥带领众贼逃至雕窝墨地方，相投高如岳家中躲避。那个高如岳系高迎祥相识的连宗兄弟，混名闯塌天，性好交结江湖，极有义气。家中有个地窖，可容得百余人。今见高迎祥带领众好汉来投，问明来历，不胜欢喜。即引贼众男女进入草房，揭开山板，共入窖内。只见里面宽广，一切什物俱全，上头透通气眼。这地窖是他祖上造下，以备兵乱的，外人不得而知。众贼在此安身，满心欢喜，目下以为避乱的桃源，岂知又是天罗地网。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