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臭狗屎与香肉
犬,中国人也将其称作狗;狗为哺乳纲,犬科;听觉、嗅觉灵敏,犬齿锐利,前肢五趾,后肢四趾,有钩爪;性机警聪明,易受训练;按用途可分为猎犬、牧羊犬、警犬、玩赏犬、食肉犬等。
犬是人类最早驯化的野生动物,时间大约在一万五千年前。据说,犬是东亚地区的远古人类从灰狼驯化而来。
“犬quǎn”,这是一个象形字。两千多年前的孔子在见到“犬”字后,不无夸赞地说:“视犬之字如画狗也。”显然,“犬”字与牛、羊的“典型特征”造字法不同,“犬”字遵循的是“轮廓特征”造字法,即用线描的方式勾勒其身形。这种方法紧紧抓住了狗的外形特征:身体瘦长、长尾卷曲。
最早的图形文字“犬”
观察上述字形,你会发现“犬”字必须横过来看,才能对应它的实际状态。这是为了适应汉字横窄竖长的特点,三千三百年以前的上古先民,把“犬”字勾画成了竖立状。正是由于这一原因,“犬”字在随后的一步步演变中,成为今日楷书的“犬”字。严格来讲,今日的“犬”已成为一种文字符号,但它仍然是一个象形字。
犬,既可单用,也是汉字中的偏旁。“犬”用作部首时,通常写作反犬旁(犭),构成与狗类似的哺乳动物的“类属”偏旁。“犬”字用作构字符号时,即通常所说的“右”旁时,表示犬的行为或状态,如“伏、吠、状、突、器、哭”等字。
“犬”字为什么发音为quǎn呢?大概是因为狗崽的叫声近似于“喧喧”。就是说,犬的发音来自小狗的“拟声语”。可是,人们为什么把“犬”又称为狗呢?这是因为人们通常把有着弯曲形状的东西称作“鈎”。弯曲东西连接在一起时便叫做“句(gōu)搭”。公狗与母狗交配时,会很长时间“恋”在一起,就像东西“句(gōu)”住了一样。上古先民在观看狗的交配时,会不由自主地呼叫“句住了,句住了!”久而久之,“句”的发音成了狗的俗名。根据发音,人们创造了“狗”这个字:从犬句声,与“犬”字同时使用。
西汉初年,帮助汉高祖刘邦打天下、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韩信,因被怀疑图谋造反,被迫服毒自杀。临死之际,他说了一句传世名言:“狡兔死,走狗烹。”意思是说:追捕狡猾的兔子时,善跑的猎狗一定会被重用;然而,一旦捕完了兔子,狗不再有用时,也会被煮来吃的!这虽是韩信(春秋时代的越国大将军文种,最早说出此言)自嘲的感慨,我们却可由此看出,把“犬”叫做“狗”已是相当古老的习俗。
图形文字“犬”
《诗·小雅·巧言》中有“跃跃毚兔,遇犬获之”的描述。由此可知,很早以前,狗已经是人们打猎的帮手,为人们“效犬马之劳”了。
“兽shòu”是“獸”的简体字。甲骨文的“兽”字,右半部是一只犬,左半部是一个“单”(即杈)的形象,上部的小圆圈表示“单”的尖端,下部则表示捕猎时的陷阱。上古先民在打猎时,先是让狗迅速赶到滞留它,直到手持“单”和猎网的猎人赶来,或者人同狗一起把猎物赶到陷阱里。“獸”字,正是古代狩猎活动的真实写照。因此,“兽”的本义,既表示狩猎这种行为,即“狩”;也表示狩猎追逐的对象,即野兽。因而,早期的“兽”字,在语句中既可做名词“兽”,也可做动词“狩”。这种一字二义的现象,在古文字学发展的初级阶段是很多的。随着汉字的孳乳发展,专词专义后,分化出兽、狩二字。
表示狩猎的青铜铭文
现代汉语中,“兽”字的打猎义,则为后起的“狩”字所代替。“兽”字,由狩猎的对象,引申泛指所有野生动物,与人类驯养的家畜相对,即“野兽、禽兽”等。
除了做狩猎的帮手外,狗还能守夜护家,又是人们的玩伴,陪伴人们消磨孤寂落寞的时光。《说文解字》说:“狗,孔子曰:‘狗,叩也,叩气吠以守。’”《玉篇》中也有“狗,家畜,以吠守”的说解。从“狱”的构形释义,也可看出狗的这些功用。
“狱yù”,金文写作“ ”,形如两犬相遇而嘶叫。中间如“ ”之形,乃是一个“言”字,在此表示两狗争斗时的叫声。由狗的撕咬又引申表示争讼、诉讼的意思。如《诗·召南·行露》:“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这里的“速我狱”,即让我吃官司,与人争讼的意思。汉代以后,人们把监牢也称“牢狱”。这是由吃官司必有人败诉坐牢引申而来。
秦代瓦当中的双犬
“狱”字用两犬守护,形象地揭示了牢狱这一概念。不仅监狱要用犬来看守,旧时,无论大户人家,还是寻常百姓,都用狗来看家护院。就连木刻的灶王爷画像上,在灶王爷的神案前,也站着一只金鸡和一只玉犬——据说鸡司晨,狗守夜,鸡犬辅佐灶王爷,保佑全家安康。狗对人类有诸多用途,所以历代统治者对狗十分看重,在《周礼·秋官》中设有“犬人”一职,专门掌管饲犬、用犬之事;汉代有“狗监”,专门负责饲养皇帝的猎犬;唐代有养狗的“狗坊”;元代的“狗站”,乃是提供役使狗的驿站。
尽管狗和人类关系密切,可是中国人对于狗却没有很高的评价。以犬喻人,有卑贱、轻蔑之意。“走狗、狗屁、狗屎、狗官、狗眼看人低、狗掀门帘”等等,都是带有贬义的习惯用语。《三国演义》第七十三回记叙了孙权为儿子求婚,遭到关羽蔑视和拒绝的故事:“云长勃然大怒曰:‘吾虎女安肯嫁犬子乎!’”把对方视作狗,把自己当作虎,这种自高自傲,导致了败走麦城,割下来的“虎头”被辗转送给了曹操,联吴抗曹的立国基础被毁之一旦。最终,导致了蜀汉的衰落和灭亡。因此,有人认为,关云长真正是一摊臭狗屎。
“狄dí”,甲骨文写作“ ”,上部是一只“犬”,下部是“火”的线形白描。两形会意,表示以火驱赶野狗,或者,一群狗像野火一般,疯狂地扑就而来,阻止人的前行。这就是“狄”与“敌”发音相同的原因。周代以后,则用“狄”来指称北方的氏族。
秦汉以后,“狄”成为中原汉人对北方各民族的泛称。到西汉时,许慎在编写《说文解字》一书时,臆断:“狄、赤狄,本犬种。”成群生活的野狗,竟然被说成是少数民族的祖先。
其实,在中国人眼里,把别人视作狗的习惯由来已久。古人把狄族称为“犬狄”,把壮族称作“獞”,把其他少数民族称作“犵狫、狪、獽、、猃狁”等等,这些由“犬”作部首的汉字,都是古代社会自高自大的汉族统治者对少数民族的睥睨之称,包含着一种很明显的歧视心理。当然,也有大国沙文主义的自豪在内。
另外,为了某种需要,人们不当一回事地来牺牲的东西也是“狗”。商朝是中国青铜文化最繁荣的时代,在这一时期的建筑物基础下面,都埋葬有狗,作为开工时祭拜土地之神用的奠基。商代卜辞中有“侑燎于父丁百犬”的记载,就是说:把一百只犬架在柴堆上烧死,用燃烧的焦臭味来祭祀殷人的祖先“父丁”。两千年前的汉朝,为了躲避暴风,也有剥下狗皮吊在房子前面的迷信风俗。
“香肉”其实就是狗肉,现在的街上有专卖香肉或者干脆就叫狗肉的饭馆,有了饲养肉食犬的专业户。据说,古代人杀来吃香肉的狗只限于身有红毛者,黑狗或白狗都可免于口腹之灾,不像今人的不分黑红白黄,统统可杀了食之。
在古人的心目中,狗肉有独特的香味,肉质柔细,热量充沛,但狗又是狩猎、护家的帮手;因此,古人并不轻易杀狗烹之,只有像荆轲、鲁智深那样的鲁莽粗汉,才会大嚼狗肉。古人更多的是把狗肉当作献祭供品。如“献xiàn”字,就表示把最好的狗肉奉献在祖宗神灵面前之意。《说文》曰:“献,宗庙犬名羹献,犬肥者以献之。”
甲骨文中的“獻”字,左边是一个大口的“鬲”,“鬲”是古代三条腿的锅;右边是一个“犬”,在此表示狗肉。金文的“獻”字承接甲文,只是“犬”和如“鬲”的青铜鼎更为形象,在“鬲”的上部还增添了一个“虎”字的简省形,在此表示大口的“鬲”,小篆和楷书缘此写作“獻”,简体字规范为“献”。
“献”字,本指用最贵重的青铜锅来煮“香肉”,向祖宗神灵奉献。引申后,可表示一般意义上的进献,如“献花、献礼、献旗、贡献”等等。又引申为表现给他人看,如“献技、献丑、献殷勤”等等。
与狗肉的“香”味可作对比的是“臭chòu”字。“臭”是一个会意字,由“犬、自”两个字根组合而成。甲骨文的字形为上下结构,上部的“自”字,表示鼻子,代表嗅觉器官;下部是“犬”字,乃狗的形状。小篆和楷书一脉相承,仅是书写形体上有了些许渐变演进。
由于狗的嗅觉非常灵敏,所以由狗(犬)和鼻子(自)会意而成的“臭”字,表示气味或闻东西(由后起的“嗅”字专一表示)的意思。“臭”字原先指气味,既可用来指香气,又可用来指恶秽的气味。成语“无声无臭”,指没有声音也没有气味。这里的“臭”,仅指气味,读作xiù。后来,“臭”又读作chòu,专指恶秽的气味。如“臭汗、臭气熏天”等词中的“臭”字,均指带有强刺激的恶秽气味。
正是由于狗的嗅觉灵敏,古文字中的“莽mǎnɡ”字,也有“犬”字参与其中。甲骨文的“莽”字,恰似一只狗(犬)在树林草丛中搜索的情形。小篆将“林”字割裂,成为上下四个小草的形状,楷书又将上下小草整合,写作“莽”,但都表示猎犬在灌木林或草丛中追逐猎物的意思。
狗的祖先,即野狗,本是一种食腐动物。嗅觉灵敏是其特长,真要它们在树木草丛中捕杀猎物,肯定不会猎获什么,顶多是把动物驱逐出来。因此,“莽”字有直率、冒失之义,表示行为上的不合时宜或不可理喻,如“鲁莽、草莽英雄、莽撞”等。在现代汉语中,“莽”字也用来表示草木茂盛,一望无际,如《易经》中的“伏戎于莽”,以及“莽原、莽苍”等。这一词义大概源于狗入草丛灌木之中而不见,转而指向茂盛的草丛。
“伏fú”,这是一个会意字,由人、犬两个字组合而成。金文字形左上角是“人”字,右下角是“犬”字,表示人像狗一样爬伏在地上;只要将甲骨文中的图形调整90度,正是这一图像。小篆“伏”字的结构与金文相同,人、犬两字的位置更为规整,成为典型的左右结构字体。
“伏”字,用人似狗一样趴伏地上,表示守候、埋伏的意义,这是“伏”字的本义。如趴卧在地上称为“伏地”。《诗经》中有“辗转伏枕”的句子,意思是说,俯伏在枕头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伏”字又引申为“埋伏、藏匿”,还用来表示屈服、降服、低下等意义,如“伏法、伏罪”等。这是因为爬伏与跪下并没有原则上的区分。
狗是上古先民狩猎和战争中的伙伴,“伏”字形象地描述了这种关系;可是,为什么在众多食肉动物中,只有狗才会仆伏、屈就在人的脚下呢?答案是:狗本是食腐动物,野狗从狮、虎那里得到残骨剩肉,家狗从主人那里得到残汤剩羹而已。
“犹yóu”是“猶”的简体字。在甲骨文中,“犹”字的本义为狗喝醉酒后的可笑丑态。这就是古文字中的“犹”字,不论甲骨文、金文或小篆,在“犬”旁总有一个酒(酉)坛的原因。上古时代的酒,类同今日的米酒或醪糟,甜甜而微酸,酒精度很低,但喝多了一样会醉。狩猎大获后,人们狂饮之余,也会让狗加入会餐之列。这样,在人们的眼前便出现了醉狗之态,“犹”,正是对这一情形的表述。
醉狗会东晃西倒,不知应该到何处去,因此,“犹”的本义为摇晃,如“犹豫不决”一词。醉狗之态的根源,乃是吃酒糟太多,因此,犹在作为副词时有“已”、“太”的意思,也可表示某种状况的持续不变,相当于“仍然”。如毛泽东《卜算子·咏梅》词中:“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这里的“犹”就表示“仍然”之义。
元代碑刻:人与犬
“犮bá”,《说文》释为:“犬走貌,从犬而丿之,曳其足则剌也。”这是说:东汉文字学家许慎认为,“犮”字源出拉拽狗的一条后腿,让狗三条腿走路的情形。也有人认为,“犮”字来自狗的一种特殊习性,即翘起后腿撒尿。
如图所示,“犮”字是一个指事字:在“犬”的白描图形上,在后腿上增加一撇,强调后腿的翘起,或拉住狗的尾巴。
“犮”的本义之一为狗跷腿撒尿。这一意义,在现代汉语中已不再单独使用,但作为组字构件,仍出现在许多汉字之中。如表示拉出、拽出之义的“拔”,意谓拔东西弯腰伸手,如同狗有三腿之状;表示仆倒、登越之义的“跋”,意谓翻山越岭时,借用双手的轮换攀扯,也形同狗有三腿之状。
“厌yàn”是“厭”的简体字。金文的“厌”字是一个会意字,由“犬、口、月(肉)”三形组成。这是用狗嘴里衔着一大块肉,表示已经饱足之意。小篆的“厌”字承接金文,但在口中增添了一点,上边又增添了一个翻转符号“厂”,表示狗将肉块“按”在地上玩耍的意思。楷书缘此写作“厭”,汉字简化时,规范为“厌”。
“厌”有两种基本含义,其一读作yàn,表示饱足之义。《集韵》释曰:“厌,足也。”如《史记·货殖列传》:“原宪不厌糟糠,匿于穷巷。”还有成语“贪得无厌”。由此又引申出憎恶、嫌弃之义,如“讨厌、厌烦”等。
“厌”的第二种含义为“按、压”,读作èn,如《续资治通鉴·宋太祖乾德元年》:“今伐文表,如以山厌卵尔。”“厌胜”一词,则指以诅咒、鬼符等迷信方法作祟制服他人。再如《史记·高祖本纪》:“秦始皇帝常曰‘东南有天子气’,于是因东游而厌之。”上列句中的“厌”应读为èn,此义由增符后的转注字“壓”所承继。简体字写作“压”。
“突tū”,这是一个会意字。甲骨文的“突”字,上半部是一个洞口之形,下半部是一只犬从洞穴中卒然冲出的图形。如图所示,这幅图画甚至将狗从窝中带出的杂草也描摹出来,可谓形神兼备。“突”上之穴增加一点后,由金文、小篆、楷体一路演进,形体一致,可谓一脉相承。
“突”本义为急速外冲,如“突围、突破、狼奔豕突”等词语;引申为在极短时间内事物出人意料地发生,表示“突然、卒然”之义,如“突如其来”一词;又引申指事物的忽然变异,如“突兀、突出、冲突”等。
青铜器铭文
“狂kuánɡ”,《说文》释为:“狂,狾(zhì)犬也。”即疯狗。通常也指狗得了狂犬病。因为人被疯狗咬伤会得狂犬病,所以又引申指人的发疯,精神失常。中医理论认为:“五邪所乱,邪入于阳则疯。”殷商时代的人们已经懂得了这一道理。除了甲骨文的“狂”字外,他们还创造了一个我们不识、也无法找出对应文字的“ ”字,表示对口吐白沫发狂之犬的捕杀。
甲骨文的“狂”字,右半部是一只“犬”的象形白描;左半旁的上边是表示脚印的“止”,下边是一个“土”字。两形会意,用狗失去本性不停奔跑,描述狗得了狂犬病后疯跑发癫的情形。小篆的“狂”字因音形变已成为形声字,“从犬、声”。从隶书到楷书的一步步演变,不难看出今日的“狂”字如何将土上的“止”简省为一横。楷书的“狂”字已成为似是而非的形声字:从犬,王声。
现代汉语中,“狂”字由人的精神失常,引申为人的狂妄,泛指人在非理智状态下的任性放荡,不受拘束,如“丧心病狂、狂妄不羁”等词语;又引申指情势猛烈、浩大,如“狂风暴雨”、“狂暴不安”等。
著名作家方刚在《动物哲学》一书中,十分精辟地说:“人类认识最浮浅的动物是人类自己,而认识最深刻透彻的对象是狗。”在中国人的文字中,表示“形状、状态、状况”的文字,大多数用犬作为部首,“状zhuànɡ”字便是鲜明的例子。《说文》释为:“狀,犬形也,从犬,爿声。”其中的“爿”源自木板,表示狗像木板一样立了起来。
狗为四腿行走的走兽,狗的拟人化站立,是否来自于人的调教而违背了狗的自然属性,不得而知。事实上,许多表示人类形状的字也都取自犬(包括反犬)旁,例如獃头獃脑的“獃”(呆)字,表示发疯暴怒的“猖狂”二字,表示孤独的“独”字,表示嫉恨怀疑的“猜”字,表示亲近之意的“狎”字,表示奸诈之意的“狡猾”二字,表示错乱怪异的“戾”字,形容面目可怕的“狰狞”二字,表示偏激急躁的“狷”字,表示险恶凶暴的“狠”字等等,不一而足。
用“犬”还可以为众多野兽造出名字,如“狐、狼、猫、猞、猴、猩、猿、犴”等等。既然大多数的野兽都用“反犬”做部首偏旁,作为种类的“类lèi”字(小篆字形如图)自然有一种说法。繁体字的“類”,其字形左下角也是一个“犬”字,用作该字的形符;上边形似“米”的符号,表示动物的脚印;右半部的“页”则表示动物的头部或脸面。“类”,原本是一个由三个字根组成的会意字。现在的简体字则省其一半,演变为上下结构,由米、大(注意是大,而不是犬)两个偏旁组合而成,表示某种相似东西的集合。
“类”字的形义源出于一群类似于“犬”的动物,由头部(页为头)特征和脚印(为脚印)而划分出的类群,即相似动物的类群划分,也叫做“物以类分”。《说文解字》因此释为:“类,种类相似,唯犬为甚。”
从“犬”的字大都与动物野兽有关。但有两个字,词义却仅与人相通,这就是“哭”字和“笑”字。
“哭kū”,《说文》解释为:“哭,哀声也,从犬从吅。”实际上,“哭”的本义源自两犬撕咬,败者夹着尾巴逃跑时的惨叫。古人认为,因悲伤或过分激动而大声号啕时,“呜呜”之声与狗撕咬败逃时的叫声相同,所以“哭”字从“犬”从双“口”。也有人认为,悲痛过分而抽搐的脸与狗脸太相像了,所以用犬作为“哭”的偏旁。史载:当孔子得悉自己的弟子颜回被人砍杀时,“哭而恸”,大概哭声很像狗的惨嚎,脸部的抽搐一定像狗一样难看了。
“笑xiào”,《说文》释为:“喜也,从竹从犬。”后世有人认为这种解释不可理解,便有一个叫李阳冰的古人,将《说文》中的解释大胆改正为:“从竹从夭”,竹下之“犬”改为竹下之“夭”。取意为:“竹得风,其体夭屈如人之笑。”今日的“笑”字,便是改后沿袭而来。然而,至今这种擅自更改的做法仍未获得学者的赞同。
其实,从考古出土的古文字来看,“笑”字在古代确实从竹从犬,如“、、”;也有从大和从的,如“、”和“ ”。《古地图》中的“ ”,应是犬字之讹,《说文新附》和《易·萃卦》中的字形,应是犬字的省笔。从以上古文字的构形来分析,“笑”在上古文字中,的确是“从竹从犬”。
王安石在《字说》中,用“以竹鞭犬为笑”来解释“笑”字的来源,遭到大文豪苏东坡的揶揄:“以竹鞭马为笃,不知以竹鞭犬有何可笑?”其实,王安石的释义并没有错。以竹鞭马,马会高高向上蹦起,重重落在地上,这便是“笃”的本义。以竹鞭犬,犬会紧紧夹住尾巴,身体向上弯曲,露出牙齿,并发出表示示威的呼噜噜声。人在大笑时,会咧开嘴巴,像狗一样露出犬齿;人在大笑时会把身体弯曲起来;人在大笑时也会发出嘿嘿嘿的呼噜声。这些都与“竹鞭犬”形似。由此可知,古人对生活的观察何等细微。
有可能的是:古人的笑声中有太多纯真和痛快淋漓,他们还没有成长到在笑中掺杂伪善和压抑。古代的祖先们当时并不知道,除了捧腹弯腰大笑外,后世的子孙们把微微露齿或者脸部肌肉牵动一下,也叫做笑。
也许,“笑”之从犬是为了与“哭”形成相互对应的汉字吧?
犬部文字十分庞大,《说文解字》一书在犬部罗列文字83个,部罗列文字3个。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汉字形义分析字典》罗列的犬部常用汉字仍有七十多个(简化后的豕旁也归入犬部)。可见人们对犬的认识程度,要远远胜过犬们对人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