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凯斯宾王子(8)
“我们去干掉它。”一个黑小矮人语气坚定地说,顺手把一只箭搭在了弓弦上。
“如果它是独自前来,就不要射箭,”凯斯宾说,“活捉它。”
“为什么?”小矮人问。
“照吩咐去做就是了。”半人马峡谷风暴严厉地说。
所有人都不出声地原地等候,三个小矮人和两只獾小跑向前,穿过草地,往东北方向的树林里去。接着,传来了小矮人特有的一声尖叫:“不许动!是谁在那儿?”然后是突然的一跳。过了一会儿,凯斯宾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在说:“放松,放松,我没带任何武器。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咬住我的手腕,尊敬的獾兄弟们,不过别把它们咬破了。我想跟国王说话。”
“科尼利厄斯博士!”凯斯宾高兴得大喊,冲上前去迎接他上了年纪的老师。其他人也都围拢了过来。
“呸!”尼卡布里克说,“小矮人中的叛徒!不伦不类的混血!要不要我一剑刺穿它的喉咙?”
“闭嘴,尼卡布里克。”特鲁姆普金呵斥他,“这家伙又没办法选择自己的血统。”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救过我的命。”凯斯宾说,“如果有谁不喜欢与他为伍,就请离开我的军队,立即离开。亲爱的博士,能再次见到你我好开心。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呢?”
“我施了个简单的小魔法,陛下。”博士回答,因为刚才走得太快,到现在他还不停地张大嘴喘气呢。“可是现在没时间谈论这些了。我们必须马上逃离这里。你们被人出卖了,米拉兹已经率军赶过来。明天中午前,你们就会被团团包围。”
“被出卖!”凯斯宾大惊,“被谁出卖?”
“毫无疑问,是另一个背信弃义的小矮人。”尼卡布里克说。
“是你的那匹马戴斯崔尔。”科尼利厄斯博士说,“这可怜的畜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你被摔下去之后,它就慢慢悠悠地回到了城堡里的马厩。你逃走的秘密也就众人皆知了。于是我迅速地离开,我可不希望被带到米拉兹的酷刑室接受严刑拷打。我用我的水晶球很准确地猜到了哪里可以找到你。可是一整天里——那是前天的事了——我看到米拉兹的各搜捕小组正进入森林。昨天我得知,他的军队也已经出发了。我觉得你们——呃——纯种小矮人中间恐怕不像想象中那么富有森林生活经验。你们在整个地方都留下了足迹。太大意了。不过无论如何,这也警告了米拉兹,让他知道古老的纳尼亚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彻底灭亡,他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好哇!”一个尖细的小声音从博士的脚下某个地方传来。“让他们放马过来!我只求国王能让我和我的兄弟们上前线做先锋。”
“这到底是什么?”科尼利厄斯博士十分诧异地说,“难道陛下的军队里还集合了蝗虫或者蚊子吗?”等他弯下腰去,透过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
“噢,天哪!”他看清楚了,“原来是一只老鼠。老鼠先生,我多希望可以更好地认识你。能遇到像你这么英勇的战士真是我的荣幸。”
“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大学者。”雷佩契普尖声说,“如果这队伍中有哪个小矮人或者巨人对你没有好言语的话,我就用我手中的剑来跟他算账。”
“还有时间干这些蠢事吗?”尼卡布里克问,“我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准备战斗还是赶快逃跑?”
“假如有必要就打一仗,”特鲁姆普金说,“不过我们几乎还没有准备好迎战,而且这个地方也不好防御。”
“我不赞成扭头逃跑的想法。”凯斯宾说。
“听他的!听他的!”三只肥熊说,“不管我们要怎么做,千万别让我们再跑了。特别是在没吃晚饭的情况下,而且刚吃完饭最好也不要跑动。”
“那些选择走为上策的,并不一定总是逃跑应对。”半人马说,“我们为什么要让敌人来给我们选位置,而不是我们自己选呢?我们应该找到一个更有利的地形。”
“这是明智的,陛下,这是明智的。”特拉夫汉特表示同意。
“可我们能去哪里呢?”几个声音不约而同地问道。
“陛下,”科尼利厄斯博士说,“还有诸位不同种族的朋友们,我觉得我们得往东方撤退,沿着大河下游进入浓密的森林里。台尔马人痛恨那一带。他们一直以来都对大海和从海上来的东西很害怕。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留着那片森林自由生长的原因。如果传说是真的话,古老的凯尔帕拉维尔就在那大河入海处。那一带的所有地方对我们来说都是友好的,对敌人是充满恶意的。我们必须去阿斯兰的圣地。”
“阿斯兰的圣地?”几个声音很是诧异,“我们不明白这是什么?”
“它位于大森林的边缘,是一块巨大的高地,古时候的纳尼亚人在一处非常神奇的地方上堆起来的,那里曾经立着——或许还在立着——一块十分神奇的石头。那片高地里面都是空的,挖了很多地道和洞穴,而那块石头就立在最中央的那个洞穴那里。我们可以在高地里放上我们储备的所有物品。我们之中最需要隐蔽或者最习惯地下生活的,可以去洞穴里面休息,其余的就驻守在森林里。在紧要关头,我们所有人(除了这位值得尊敬的巨人)都可以撤退到高地里面。在那里,任何危险都无法伤害到我们,除非因缺粮被饿死。”
“我们之间有这样一位有学识的人真是件好事。”特拉夫汉特说。特鲁姆普金则小声地咕哝着:“我滴个饭汤和芹菜!但愿我们的头领们可以少想一些老妇人们的荒诞故事,多想想粮食和武器吧。”不过大家都同意了科尼利厄斯的建议,就在那一晚,半小时后,他们已经走在行军路上。日出之前,他们已经到达了阿斯兰的圣地。
这的确是一处令人称奇的地方,一个圆形的绿色山丘坐落在另一座山的山巅,长久以来都被树木覆盖,一个低矮的小门通往里面。里面这些隧道在你熟悉它们之前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迷宫,隧道由一排排的光滑石头砌成,顶上也砌着石头。借着月光仔细观察,凯斯宾发现这些石壁上面有奇怪的字符和弯弯曲曲的图案,还有很多狮子的图像,一幅接着一幅。所有这一切似乎属于一个更古老的纳尼亚,比他的奶妈告诉他的纳尼亚还要古老。
当他们把营房驻扎在里面和高地周围后,命运开始背弃他们这边。米拉兹国王的侦察兵很快就发现了他们新的藏身之处,他和他的大军已经来到森林的边缘。正如惯常发生的一样,敌人总是比他们估计得更为强大。看到一批又一批的军队赶过来,凯斯宾的心不免越来越担忧。虽说米拉兹的手下可能不敢闯入森林,可是他们更害怕米拉兹,米拉兹一声令下,他们只好攻入森林,有时候甚至差点儿打到圣地。当然,凯斯宾和其他的首领们率领部下进行了多次突围,把敌军逼退到空旷的地带。因此,几乎每个白天他们都在作战,有时甚至连晚上也在拼杀,然而,凯斯宾的一方在整个战场中处于劣势。
最后,到了一天晚上,所有情况都变得极为糟糕,下了一整天的大雨在黄昏时分终于停了,只是换来了阴冷。那天早上,凯斯宾决定殊死一搏,组织最大的一次战役,大家把所有希望都寄于其中。他和大部分的小矮人,将在破晓之时攻打国王的右翼军队,接着,等他们与敌人交上手,巨人钻天柱、半人马父子以及其他一些凶猛野兽,就要准备从另一个地方突袭,全力以赴把国王的右翼与剩余部队切断。可是计划全部失败。没有人提醒凯斯宾(因为纳尼亚后期的这些人谁也不记得)巨人们的脑瓜不是那么好使,可怜的钻天柱,虽然勇猛得像一头狮子,可仍然是巨人的头脑,他把突袭的时间和地点都弄错了,所以他所率领的团队和凯斯宾那一支全部遭受重创,而敌军几乎没有什么伤亡。肥熊三兄弟中最厉害的一个受了伤,一个半人马伤势十分严重,凯斯宾的部下找不出几个没流血的。残余部队蜷缩在滴着雨水的树下,吃着仅剩的晚饭,一个个垂头丧气,这情景好不凄凉。
其中最沮丧的要数巨人钻天柱了,他知道这都是他一个人的过错,便一声不吭地坐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流下来,汇聚到鼻子尖,然后大滴的眼泪滑落,溅到了老鼠们的宿营地上。老鼠们才开始感觉暖和起来,正要打盹睡去,这下子全都跳了起来,把耳朵里面的水晃出来,拧干自己的小毯子,然后尖着嗓子气势汹汹地质问巨人,是不是觉得没有这些眼泪他们身上还不够湿。其他人被这一嚷嚷给吵醒了,告诉老鼠,他们是来做侦查员的,不是来开音乐会的,为什么就不能保持安静呢。钻天柱踮起脚尖离开,想找个别的地方,自己可以静静地悲伤一会儿,走的时候不知道是踩住了谁的尾巴(后来听别人说是一只狐狸),结果被他咬了一口。于是大家都发起了脾气。
不过,在圣地中心隐蔽神秘的内室里,凯斯宾国王、科尼利厄斯博士、獾、尼卡布里克和特鲁姆普金正在开会讨论。这间内室的屋顶由几根古代工艺雕成的粗柱子支撑着,中央放着那块神奇的石头——也就是石桌,从中间劈到底,上面是曾经有人用某种文字写的东西,不过因为古时候石桌就暴露在山顶,长年累月被风霜雨雪侵蚀,字迹几乎已磨损殆尽,那个时候石桌的上面还没有堆起高地。他们并没有用这个石桌,也没有坐在石桌周围,因为它是一件极其神奇的东西,普通人不能随便用。他们坐在了离石桌不远的几根圆木上,中间是一张粗糙的木桌,上面放着一盏做工粗糙的泥灯,灯光照在他们苍白的脸上,在墙上投下了大大的黑影。
“如果陛下要用这号角的话,”特拉夫汉特说,“我觉得时候已经到了。”当然,凯斯宾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告诉了他们自己手中的宝物。
“我们现在的确急需要救援,”凯斯宾回答说,“可是我们很难确定,现在是不是最需要的时候。假如我们已经用了它,之后有更糟糕的情况出现要怎么办呢?”
“要这么说的话,”尼卡布里克说,“直到为时已晚,陛下您也不会用上它的。”
“我同意这话。”科尼利厄斯博士说。
“你怎么看呢,特鲁姆普金?”凯斯宾问他。
“哦,在我看来,”红小矮人一直一副完全漠不关心的样子听着别人说话,“陛下您知道,我觉得这号角,还有那边裂开的石头,以及您的彼得国王、您的狮子阿斯兰,全都是一纸空谈。陛下吹响这号角的时候,这一切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我只是坚持认为,我们的军队不必知道这件事。若让大伙儿因为这神奇的救助而点燃希望,到头来(我觉得)注定会失望,这样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那么,因阿斯兰之名,我们要吹响苏珊女王的号角。”凯斯宾说。
“有一件事,陛下,”科尼利厄斯博士说,“或许应该先完成。我们不知道唤来的救援是什么形式。它或许会把阿斯兰从海外召回。但是我觉得,更有可能的是,从古老的过去召回至尊王彼得和他无尚尊贵的兄弟姐妹。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觉得我们无法保证这救援会恰好来到这个地方——”
“你这话说得太对了!”特鲁姆普金插嘴说。
“我觉得,”大学者继续说,“他们或者他会回到纳尼亚某个古老的地方。这里,我们现在坐着的地方,是最古老、最具神奇魔力的地方,我认为答案最有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不过另外还有两处。一个是灯野荒林,在河水上游、海狸堤坝的西边,那是王室孩子们第一次出现在纳尼亚的地方。据史料记载,另一处应该在河口附近,他们的城堡凯尔帕拉维尔所在地。如果是阿斯兰自己来,那儿也是遇到他的最佳场所,因为每个故事都在说,他是海外大帝之子,他会漂洋过海而来。所以我非常建议派信使分别到这两个地方——灯野荒林和大河口去迎接他们。”
“真是不出我所料。”特鲁姆普金低声抱怨,“整件蠢事的头一个结果,不是给我们带回救兵,而是先损失自己的两员战将。”
“关于派信使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呢,科尼利厄斯博士?”凯斯宾问。
“松鼠们最容易穿越敌军阵营,而且不会被抓住。”特拉夫汉特说。
“所有的松鼠(也没多少),”尼卡布里克说,“大多突发奇想、不负责任。要承担这样的重任,我唯一信赖的就是帕特维格了。”
“那就派帕特维格去,”凯斯宾国王说,“另外一个信使派谁去呢?我知道你愿意去,特拉夫汉特,不过你的速度恐怕不够。你也不行,科尼利厄斯博士。”
“我不要去,”尼卡布里克抢先说,“这么多的人类和野兽,人多事杂的,必须得有一个小矮人留在这里看着,免得我们小矮人得到不公平的对待。”
“我滴个顶针和雷雨啊!”特鲁姆普金愤怒地大叫,“这就是你跟国王说话的方式吗?派我去吧,陛下,我愿意去。”
“可是我以为你根本不相信号角的事,特鲁姆普金。”凯斯宾说。
“我现在也没有多相信,陛下。但是,这和去不去又有什么关系?我死在这里,和死在徒劳无益的事情上还不都一样。您是我的国王。我知道提出建议和接受命令的区别。您已经听过我的建议,现在是时候轮到我执行命令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的,特鲁姆普金。”凯斯宾说,“你们其中一个把帕特维格叫来。还有,我什么时候吹响这号角合适呢?”
“我觉得要等到日出,陛下,”科尼利厄斯博士说,“那时或许会对白色魔法的发挥有所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