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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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教堂谜局(1)

刘腾飞是“天桥谋杀案”凶手的消息瞬间被媒体引爆,媒体和坊间开始揣测刘腾飞的动机,但是讨论了很久,也没人能够从现有的线索中将刘腾飞和姜态牵扯上些什么恩怨情仇。焦点最后落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嫌疑人和死者之间的唯一交集,发现尸体的刘朝阳。

《夏安新闻》做了一期节目,在夏安城引起了轩然大波,节目的嘉宾是市警察局的宣传顾问马波,每逢市局破获重大案件,都会由他主笔撰写文章。马波的点评辛辣,往往直指要害,文章观点犀利,有时言论甚至和市局相左。但马波深受市长左大立重视,坊间甚至有传言,左大立如果连任,将会任命马波为新任新闻局局长。

马波在节目中对市局掌握的姜态案已有线索进行了重点分析,对死者的死亡姿势为什么是“大”字形提出了疑问,他认为这是凶手留下的最大线索,要么是凶手故意留下马脚,要么就是凶手有严重的强迫症;其次,马波直接点出刘腾飞不可能是凶手,他的依据只有一条:两个人的生活没有任何交集,凶器上没有检验出任何痕迹,仅凭现有的调查,没有证据能证明刘腾飞是凶手,况且死者生前买的巧克力总不会是给送给一个五大三粗的农民工吧。马波严重质疑刑警队长吴河的办案能力,他对着镜头狠狠地戳着摄像机,那感觉像是戳在了吴河的心上。

马波竟然给出了一个他认为的犯罪嫌疑人。吴河、张林、吴晓溪、程兰……这些曾经参与调查和被调查的人听到这个这个猜测,都被吓了一跳。

马波直言,“姜态案”最大的嫌疑人不是刘腾飞,而是刘腾飞的弟弟刘朝阳。至于理由,马波则打起了太极,只是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这个孩子太镇定。”

警局里所有人看完了电视节目都议论纷纷。张林和小关默默地看完,两个人的眼神里都写着疑问。

张林问:“这新闻要是被吴队看到了,你说会怎么样?”

小关说:“吴队去改选筹备会了。”

张林问:“筹备会不是下周吗?”

小关若无其事地回答:“说是提前了。”

两个人一起往外走,张林琢磨着说:“在警校的时候,就老是听马波骂柳局和吴队,他们到底啥矛盾啊。”

小关耸耸肩说自己也不知道:“你现在最好还是去刘朝阳家看看吧。这个新闻播出来了,他家没准乱得很。”

果不其然,张林下警车时,就看到大大小小的媒体把刘朝阳家的小破屋围得水泄不通,刘东方红着眼,拿着一根铁锹,抡起来想撵走那些如狼似虎的记者,李淑萍头发凌乱地躲在刘东方身后不敢动弹。

刘腾飞作为凶案嫌疑人失踪,刘朝阳又被人怀疑是凶手,这家人到底为啥会遭遇此等祸事,张林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张林驱散了记者,从刘东方嘴里得知,刘朝阳没回来,还在学校。

张林想,这孩子没准儿被吓坏了,再看着仍在远处徘徊的记者群,想着赶紧去夏安中学,别让这群记者再骚扰小孩。

刚进学校门口,远远地就听到了一阵尖叫声,还夹杂着女生们的哭声。张林顺着声音一路跑到了操场,看到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们在操场的主席台围成了一个圈,人群躁动着。

张林挤进去,就看到了血腥的一幕。地上躺着一个男生,很瘦小,血从头部开始往四周蔓延,就像是生命在慢慢脱离男生的躯体一样。男生还没有断气,手脚不停地抖动着,身上的白色运动服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

张林认识这个男生,姜态案时曾问询过这个男生。他是马双双。

张林看到人还有气,连忙冲着一旁吓呆了的女体育老师喊:“快点叫救护车!”

张林脱下外套轻轻包在马双双的头上。马双双的眼睛还没闭上,半开的眼缝中满是血水,张林清晰地看到有眼泪蕴含其中。

张林问发生了什么事,周围的学生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讲述,也没听出什么头绪,只知道正上体育课的时候,马双双不知道怎么就从主席台的顶棚上跳了下来。张林抬头看了看,顶棚离地面起码有三层楼高,这显然是寻死的意图。

马双双似乎有话要说,但是他张不开嘴,张林看到他抖动的手指,大拇指上有黑色的墨迹,其他手指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张林等不到救护车,抱起马双双就往学校大门口跑,眼角瞟到了旁边的教学楼上,那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张青松在教室门口,正被班主任扇着巴掌。张林顾不上这么多,开着警车把马双双送到了医院。

马双双没有死,但是浑身骨折再加上内脏出血,得在重症监护室一直住着。联系马双双家长的时候,张林才发现马双双的父亲竟然大有来头,是夏安市龙头企业奥华集团的董事长马令。马令在电话里出奇的平静,只是简单地问了一句“没事吧”,过了好久才出现在医院的走廊里,身后还跟着几个秘书。

奥华集团是夏安的经济支柱,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绝对的经济重心,夏安几乎所有城市建设和基础设施都是由奥华集团负责的。很少有人知道奥华集团的背景,对于夏安人来说,这是一个能够给城市带来经济效益的公司。当然,也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喜欢奥华集团,因为城市的演化发展,必然也是要牺牲一些人的利益的。

张林发现马令到医院后第一件事不是去看儿子,而是在签署文件,同时和院长聊着医院的收入情况。随行的秘书怀里还抱着一大堆文件等着他签。

“您不先看看您儿子?”张林问。

张林看马令根本不理睬自己,继续问:“您这样是不是不合适?”

“那我能做什么?他已经这样了,我哭也罢,喊也罢,他还是那样。何必呢。”

马令冷冷地看着张林,他的话让张林有些怀疑,他和马双双是不是真的父子关系。

马令把笔还给秘书,傲慢十足地看着张林。他的个头很高,身形也很强壮,虽然已经中年,但保养得很好。张林愈发觉得病床上的马双双不是他亲生的,不然他这么好的基因,怎么会生出马双双这样体格弱小的儿子。

马令脸上露出了不明所以的微笑,似乎是在嘲讽:“张警官,感谢你救了我的儿子。稍后,我会以公司的名义向市局递交感谢信和慰问金,还请笑纳。”

张林看出马令一股子送客的口吻,自己也不好再留。他看了看病床上的马双双,身上打满了石膏绷带,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张林戴上警帽,敬了一个礼,知趣地走开了。

他刚进楼梯,马令就推开重症监护室的门,走了进去。

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这家医院离夏安中学最近,但是是私立医院,张林这种工薪阶层从没有来过。刚才来得急,他没有留意里面的情况。一楼的大厅不是很大,但是足够华丽。显眼处还挂着一幅大楼剪彩的照片,照片上除了马令之外,还有两张熟悉的面孔。一个是现任夏安市市长左大立,另一个则是警察局局长柳权。

奥华集团的存在,使得夏安这个人口仅有省会城市十分之一的城市创造了省会三分之二的税收成绩。左大立作为市级领导,给大楼剪彩比较正常,但警察局局长柳权的出现,让张林觉得有些奇怪。警察局跟社会企业会有什么联系呢?

张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衫,除了马双双的血迹外,胸口还染了一片漆黑的墨迹。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是马双双大拇指上的墨迹。张林对比自己胸前墨迹的位置,看来马双双的肚子那里应该也有一片墨迹。

还没等张林想到什么,就接到了一个电话,陌生号码。

“您好,我是市局刑警支队的警员张林。”

对方没有说话,但是张林清楚地听到呼吸声,不是很平稳,打电话的人似乎有些激动。

“你好?您是哪位?”

对方还是没说话。

“你……”

电话挂断了。另一个电话紧接着就打进来了,是同事小关。

“张林,出大事了。”

王晓雨从家里出来后,绕道去了孤儿院,给院长送去了一笔钱。这是她第十五次捐款了,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也有十多万。院长那双满是皱纹静脉凸起的手紧紧地抓着王晓雨不撒手,老泪纵横。

“院长,台风快来了,这些钱找人先修一下房子,别委屈了自己。”

王晓雨留着知性的中短发,妆也淡淡的,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她看着这个自己长大的地方,目光很温柔。以前这里还有些孩子,后来院长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好了,很多孩子要么就自己逃走了再也没回来,要么就是被人送到了别处。就只剩下几个生活无法自理的残疾小孩,由院长勉强照顾。

“唉,小雨啊,幸亏有你啊。谢谢啊。”

“院长,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留下来吃饭吧?”

王晓雨看看手表说:“不了,院长,我还要去一下教堂,有个姐妹要做弥撒。”

王晓雨在老人的泪眼中离开了孤儿院,坐进了自己停在路边的豪车里。但她显然并没有着急想走,她坐在车里,目光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仪表盘。

下午两点,王晓雨才开车缓缓离开孤儿院外面的大街。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有一个人从前面蹿了出来,王晓雨差点撞到他。那是一个很高很壮的男人,有点吊儿郎当的,戴着大大的耳环,痞里痞气的。男人看到惊慌的王晓雨,没生气,反而对着她吹口哨,然后扬长而去。

王晓雨来不及生气,她要赶去教堂,那里有个姐妹要为家人做弥撒,是教堂的玛丽请自己一起去的。

玛丽是个孤儿。她刚出生就被父母丢弃在教堂门口,被神父收养长大,现在主要帮神父打理一些闲散事情。神父是一个英国人,来到夏安已经二十多年了,在这里还曾经是一个小渔村的时候,他就虔诚地布施传教,让那些穷苦人得到精神慰藉。

夏安市建成后,很多借着城市发展投机变得富有的人为了感激他,捐钱给他建了这座教堂。但自从教堂成立的那天起,这些人也就离这里越来越远。

王晓雨到教堂时,教堂里却没有人。玛丽不在,神父也不在。

王晓雨找遍了所有房间,都没找到人。教堂里除了玛丽和神父外,原本还有几名教会工作人员,但是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忏悔弥撒了。正当王晓雨认为有人在跟自己开玩笑的时候,她在教堂的大厅里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一幕。

确切地说,她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教堂大厅里还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而在大厅最前面坐着一个人,默默地一句话也不说。王晓雨走过去,还没开口问,话就被堵在了嗓子眼。眼前的这个人脑袋耷拉在左边肩膀上,整张脸上满是血,看着异常恐怖。

他已经死了。

王晓雨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教堂。

死者是柳权,警察局局长。

小关所谓的“大事”,指的就是这个。

张林来到教堂时,现场勘验已经基本完成。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接受询问的王晓雨。

王晓雨也看到了他,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张林想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他站在王晓雨家楼下,看着楼上那个亮灯的窗户,看到两个人嬉闹的剪影,那一刻,他的心都碎了。

然后张林一个人沿着路一直走一直走,没有方向没有目标。等他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海边,脚底下就是悬崖。

张林没有去找王晓雨,而是直接走到案发地点。

法医说:“死者喉咙被割开。伤痕很细,凶器的刀刃很薄,像是剃须刀片之类的东西。死亡时间应该在两天以上。地面有被清洗过的痕迹,这里应该是案发第一现场。”

张林瞪着柳权的尸体,冷不丁地问小关:“关,你听说过柳局信基督教吗?”

一边忙着拍照的小关耸了耸肩,摇摇头,打趣着说:“半个月之内,两起凶杀案。看来是赶着给改选会献礼啊。”

张林四下看了看,说:“怎么没见吴队啊?”

“不是去市局开筹备会了么,你忘了,他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那柳局怎么在这儿?”张林奇怪地问。

没人能回答。

询问王晓雨的女警走了过来,说:“报案人说是两天前约好了两点多过来做弥撒。结果整个教堂没人,却发现了柳局。”

张林点点头,环顾四周,看到了站在角落里低着头不说话的王晓雨,看上去楚楚可怜。张林逼着自己不去看她,向教堂后面走去。

教堂大厅两侧各有一个门,可进入后院。后院是教职人员居住的地方,有时候也会招待一些露宿街头的人。一共有十三间房,五间公用,里面除了耶稣画像、跪毯和书桌柜子之外,没什么东西。最大的一间是厨房和餐厅,剩下的都是卧室。

张林来到厨房,房门半开。勘验的警察还没有到这里查看,一切都保持原样。

桌上还有饭菜,天气湿热,已经长出了霉菌。地上有个摔碎的碗,撒了一地的米粒,饭桌上主座位置的饭碗没了,一左一右还摆放着两碗米饭,碗旁都放着一双筷子。只是左边的筷子随意地放在桌子上,右边的筷子则摆放得很整齐。张林仔细看了看,其中的一碗米饭没有动过,另外一碗少了一半。结合地上摔碎的碗筷来看,似乎是在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争执。

“发现了什么?”小关走进来问。

“看来教堂里的人走得很匆忙啊,碗筷都没有收拾。”

张林蹲下来仔细查看每一个角落,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据小关了解的情况,教堂里包括神父、玛丽在内一共六人。就餐的时间是分开的,一般是神父和玛丽先就餐。按照餐具的摆放位置来看,神父的碗摔碎在地上,玛丽的饭没吃,那多出的这一份碗筷是谁呢?难道是柳权?

“教堂里的人都去哪里了?他们消失之前发生了什么?”张林看着小关。

小关耸耸肩,表示毫无头绪。

张林来到神父的房间。房间里干干净净的,除了衣柜里少了一半衣服外,其他都很正常。床前放着一块跪毯,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耶稣受难像,从地面的磨痕看,神父每晚睡前都在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