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银河奖征文(8)
这个大声嚷嚷的人是和自己一同进公司的名牌大学高材生，写程序确实是高手，不过情商有点不靠谱，喜欢发牢骚，喜欢和同事争论，虽然他大多数时候是对的，但其趾高气昂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恨不得把键盘砸到他脸上。
现在他辞职离开公司了，原因是公司给他画了很多大饼，却一个也没有实现。
比如让他做新项目技术经理，可惜中国分公司老板没能向美国董事会申请到项目启动资金；比如许诺加薪，但是由于美国经济危机，中国分公司也没有实现诺言。
“这个公司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你们看它对待自己员工的态度就知道。现在人心已散，钱都粘不回来了！还有面对市场变化，它自我调整的速度，简直像个大胖子，连翻个身都困难！”这个人继续疯狂叫嚣，惹得旁边一个胖胖的同事没好气地猛喝酒。
欧辛从脑子里找线索。的确是这样，刚进公司，老板说只要干得好，就有去国外培训的机会，只是从来没有解释过什么叫“干得好”，也从来没有任何人被派出国培训。年初老板激励大家说只要好好干，什么都会有，只是年中不加薪，年底没有项目奖金。新启动的项目吸走了公司所有的资源，但由于战略失误，新项目没有赚到钱就夭折了。而自己工作的团队一盘散沙，大家按部就班做事，没有思考，没有创新，有创新也是假的，说说而已，绝不执行。各个团队也为了争资源尔虞我诈大耍权术，善良老实的人都走了，拍马屁邀功的人混进了高层……
原来赫赫有名的跨国大公司B公司，竟然是这样的。
欧辛失望地从告别会离开。走在路灯下，他的脑袋因为喝了酒有些懵有些疼。跨国大公司，真好听，而自己居然愚蠢到相信地球上会有一家完美的公司。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察看自己的存款，五万——欧辛心里“咯噔”一下就凉了。欧辛在脑海里搜索记忆，月薪是多了，但自己每年都去旅行，常常回父母家，给家人添置了很多东西，朋友聚会……自己好像宅在家里的时间少了，可代价是花钱如流水。
不知道生活中还有什么被改变了……
图莉！欧辛突然想确认图莉的存在，可是自己的手机联系人里没有这个名字。
我去了B公司，而不是图莉工作的那家本土小公司，所以图莉和我根本不认识了，这就是改变过去对自己现在人生的改变吗？欧辛突然觉得心痛，开始往图莉家狂奔。
“欧辛，快上车。你怎么了？大半夜狂跑什么？跟我妹妹吵架了？”刚才酒吧里坐在自己旁边的同事，从车里探出头来问。
“你妹妹？”欧辛想起了什么，但是不敢确认。他上了同事的车，这个人是欧辛的部门经理，也是公司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纯粹的人之一，他说话直白从不扯淡，也会真心实意为自己的员工打算，对欧辛尤其好，还把自己妹妹介绍给了欧辛。
“我送你回家吧，今天你喝得可不少。”
“好。”
车经过了图莉家，没有停，继续往前开。
最后，车停在了一个陌生的小区门口。
欧辛下车，顺着直觉往“家”里跑。他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
“老公，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个女人开了门，急切地问。
欧辛把开门的女人一把揽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图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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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上的相亲事件
孙德园/文
第一次和马晓丽见面，是在公元2944年，地点是月球，第9402号“红色毛巾”咖啡馆。在钢铁与有机玻璃构建的圆形大厅内，我俩看着一对对扭捏的男女，不免相视而笑，有种洞悉一切般的高高在上。
“红色毛巾”咖啡馆的经理是R星球的摩斯人。摩斯人都长着巨大的耳朵和鼻子，所以我们称他们为大象，这里的“我们”是指地球人。地球在2202年之后，人口已经不足一亿。现在不再有“自由恋爱”这个概念，该概念已经成了历史中的一个笑柄。如今这年头，相亲是每个成年男女必经的仪式。我们的统治者认为，自由恋爱是可耻的事情，它象征着淫乱的潜在欲望。
我所说的统治者，不是地球的领袖，地球已经没有领袖了。
地球人作为银河系最低级物种的存在，没必要拥有领袖——611星球的总统如是说。现在地球由611星球上的植物管理。地球人，是银河系中最具贬义的词汇。但银河系总部并没有让611星球彻底管制地球人，而是进行人道的管理。每当银河系总部的那群老蜗牛说起“人道”这个词时，总是哈哈大笑。地球人还是按照自己那原始而丑陋的方式苟延残喘，因为它们担心过多的管理会使地球人快速进化。现在很好，就这样自然繁衍就最好。
那群蜗牛不喜欢地球人的样子——或瘦弱或肥硕的四肢，全身布满或稀疏或茂密的毛发，怪异而恶心的头颅……摩斯人每次来地球交易，总是要戴上变形眼罩，这种特制的眼罩可以将地球人的器官放大数倍。他们说，地球人的头颅让我们害怕，最上部是毛发，其下是被称为耳朵的两片薄肉，而且弯曲着；被称为眼睛的东西是两颗黑色眼球，整天狡诈地转动着；还有鼻子，多出的肉瘤，有两个倒置的空洞；嘴巴只是被割开的皮肉，两排白色的骨质方块，你们地球人称为牙齿……实在太难看了！对摩斯人来说，只有大象才是完美的典范。
611星球的植物们受托管理地球已经445年。整个银河系只有它们喜欢地球人，因为它们觉得只有地球人和它们一样没有大脑。这些用根茎支撑身体的植物走在地球的大街小巷，手里拿着银河系配置的X01激光发射器，带着同情的微笑射杀每一个试图颠覆的家伙，然后喷撒一种绿色粉末消释那些支离破碎的肢体。
这已经是我第946次出现在这间咖啡厅里，并且是和同一个人。
马晓丽是4013街区的生物学家，我也是。地球现在被611星球上的植物管理着，因此，生物学家是地球上最高等的职业，所以我才有资格一次又一次和同一个人在同一间咖啡馆见面。其他人则必须一次配对成功，没有选择。
对于警察来说，两次以上的相亲行为是违法的。那些植物警察用一根长长的细管把咕噜不清的语言散发在空气中，一遍遍地恳求我俩：你们要么结合，要么放弃，不能无休止地在这里见面，这是成年男女交配前进行的仪式，不是游戏，你们会触怒银河系总部的。
但我和马晓丽毫不在意。因为611星球的全部营养系统，都是由我和她设计、摩斯人安装的。那些愚蠢的摩斯人几乎不能分辨直线和曲线，所以植物们指望不上那群大象。因此，如果我们出现了问题，611星球将会完全瘫痪；而611星球一旦瘫痪，银河系的交通运输基层管理将会完全失衡。事情就这么简单，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被利用。
我说，我毫不在意你们这些愚蠢植物的看法。它们听了我的话却笑得发颤，“有人叫我们愚蠢的植物。”它们发疯似的抱住自己的头——也就是花苞——用细长的叶子擦拭着绿色眼泪，一遍遍地大叫：“我们是愚蠢的植物！被蜜蜂追逐的愚蠢植物！”
我从来就不明白它们为什么那么神经质。
“好吧，”我说，“是银河系那群老笨蛋的鬼主意。”
植物们安静下来，但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它们丧气地走出咖啡馆的钢铁门外，弯曲着柔软的茎体，用激光无目的地扫射千疮百孔的月球表面，那些散播到空中的高强度腐蚀性绿色粉末在岩石上灼烧出一个个坑洞。
植物永远是植物，它甚至连情绪也是本能的。马晓丽呵呵地笑着说。
我和马晓丽并没有感情，我们只是彼此唯一的事业上的志同道合者。但我们之间被外界力量所赋予的连接牢固而彻底，使我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每一次相亲，或者说是见面，只是因为成了习惯而无法改变。
外表华丽的赴约者占满了整个咖啡厅，玻璃穹顶的上空不时飞过其他星球的恋爱者。他们乘坐爱心形状的小型飞船，穿梭于整个银河系。
只有地球人，像宠物一样被豢养着，被611星球派来的宇宙飞船运送到月球，相亲，然后转送到金星上的“爱之女神”繁育基地交配并繁殖新的地球人。金星的改造工程也是由611星球的植物们完成的。大小和引力与地球相差甚远的金星，云层由致命的硫酸构成，大气层充满二氧化碳，地表温度500℃——只有那些愚蠢的植物才会承包一个这样艰难的工程。
我和马晓丽的研究方向是宇宙生物学，将生命存在的基础扩展到其他遥远的星球，比如，611星球。
作为一个生物学家，除去其他复杂的学术术语，我只需要告诉它们四个条件，关于条件的设置则是我的工作：第一，与太阳的距离；第二，大气层的存在和性质；第三，碳和某些其他元素的存在；第四，有大量的水。
马晓丽抽着烟，避免正视那些守在门外的植物警察。
摩斯人看见她抽烟，就哈哈傻笑，咧着嘴大声说，警察，警察，有人在吸食你们同类的尸体。
马晓丽则毫不在意地对摩斯人微笑。她只是不想伤害那些植物，它们总是帮助她。它们把自己死去的兄弟姐妹——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晾干，然后切成丝状提供给马晓丽。
今天早晨宇宙快递公司送来信件，一只金色甲虫飞来对我说，今天是最后一次！
马晓丽遭到了相同的警告。植物警察说，它们这次可不是开玩笑，你们要配合一点，否则我们也帮不了你们。
一对对男女速配成功，完成了恋爱的形式，鱼贯走出咖啡厅。
银色履带连续滚动。男男女女被运送带输送到飞往金星的6110观光号飞行器。
整个大厅里只剩下我和马晓丽。植物警察们不安地走动着。摩斯人全部退到了隔音却透明的房间内部。
植物警察再三催促，我和马晓丽都不为所动，直到土星蜥蜴军队的三角形飞船降落。
植物警察四处逃散，摩斯人迅速乘坐飞艇离去。臭名昭著的蜥蜴军队，在几万公里的高空都能闻到它们的恶臭。
我对马晓丽说，现在，你想走吗？
她说，不，就算死，我也不能像动物一样去金星交配，只有相爱的人，才可以那样做……
蜥蜴军队受聘于银河系警察总署。它们拖着长长的尾巴，全身流着黄色脓汁，布满水泡，正一步步向咖啡厅走来。那些尚未逃走的植物警察则被它们生吞了。
我对马晓丽说，你先请。
她说，一起吧……
然后，她掏出了两粒粉绿色的药丸。
蜥蜴们撞开玻璃走进来的时候，只看见一堆散落在地上的空酒瓶、废纸，以及两缕正在消失的螺旋形绿色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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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5期小说人气榜
①《通天塔》（银河奖征文）
②《热岛》（银河奖征文）
③《伶盗龙复活计划》（银河奖征文）
④《结绳记事》（世界科幻）
⑤《为了地球》（校园之星）
华丽丽的300期终于如约而至，而各位作者倾情奉上的菜肴也引起了众幻迷的热议。此次在榜单上领跑的《通天塔》仍然是一篇有关爱与人类命运的作品。高耸入云的通天塔之上，住着俯瞰众生并掌管人类命运的“上帝”，然而，万能时代的绝对秩序之中，却抛弃了人类存在的属性与尊严。当过去遇见未来时，燕俊的《通天塔》告诉了我们一个不一样的结局，最终的落幕让许多读者为之感慨，但即便是显得有些伤感的结束，也给人留下了一个生的希望。
本期的第二名来自夏笳的《热岛》，依然是淡然舒缓的茄式文风，甚至有读者说“一看第一段就知道是茄子的文了”。本文是一个有关气象监测系统、环境预测以及青涩爱情的故事，似是讲述一个遥远的回忆，却于其中蕴藏了一个有关气象武器的猜测。
相比有些沉重的《通天塔》，《伶盗龙复活计划》则以其风趣的文字和带点儿黑色幽默的故事情节给读者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是龙的物种变异，还是人的自我纠结？当“真龙”腾空而起的那一瞬间，不仅震住了故事中的观者和故事外的读者，也给了这群利益至上的“商人”绝妙的讽刺。
华裔科幻作者刘宇昆的《结绳记事》则巧妙地把绳结和基因结合在了一起，向我们展示了一场有关生物进化形态和转基因作物的发现之旅。虽然这篇作品颇获读者好评，但由于印厂的原因和编辑看样时有所疏忽，文中多处萳族的“萳”字都开了天窗，影响了阅读。在此，我们向各位读者朋友致以深深的歉意。
“校园之星”的上榜作品虽然是一篇致敬之作，但“并不是山寨版”，脱离于原作模式和故事情节的《为了地球》以其大气的故事格局、对人类和文明的深度思索以及细腻生动的文笔感染了大家。当然，也有读者觉得，本文在叙事脉络上还可以更清晰一些，一些没看过《安德的游戏》的同学理解起来可能会比较吃力——这也是同人作品或续写作品的弊端了。
300期自然少不了纪念专题，本期封二的名家寄语和精彩瞬间让许多老幻迷怀着激动的心情“昨日重现”，也让新幻迷离心目中的SFW更近了一步。就像亲爱的幻迷们所说，300期是一座里程碑，也是一个开始，让我们继续以科学为路，以幻想为桥，一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