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临淄城王弥战刘暾，洛阳都王衍败王弥

石勒等投奔汉赵刘渊后，汉赵一时无战事。岂料好事不断，不久又有两位重要人物来投刘渊，刘渊接报更是大喜。这二人并没有即刻来到黎亭（山西省壶关县），而是先派使前来表示归附。一位是阳平郡（河北省大名县东北）人刘灵，他自幼贫贱，但力大无穷，奔跑中的牛马都能被其制止。刘灵一直盼望天下大乱，好建一番功业。刘渊听闻此事，当即任命刘灵为平北大将军。还有一位是刘渊当年游历京城时的好友，东莱郡（山东省莱州市）人王弥。刘渊对这位老友即将来投，更是喜不自禁，当即决定任王弥为镇东大将军，都督青州、徐州缘海诸军事、东莱公。

说到王弥，还须从头讲起。王弥世代是两千石的官吏。王弥的祖父王颀是三国时期魏国的玄菟太守，西晋时被任命为汝南太守。王弥小时候就爱读文章，很多书籍都读过。王弥的长相很独特，可以说是面凶相恶，人见人怕。少年时代王弥游历京城时，京师的隐士董仲道看到他时，非常惊讶地说：“王弥说话的声音像豺狼，眼睛像豹子，一看就是个喜欢祸乱的人。如果天下发生混乱，王弥绝不会甘心做一个士大夫。”就这样一个长相凶恶，人见人怕的人，二十多岁在京都洛阳游历的时候，竟然与当时在洛阳为人质的刘渊交上了朋友。王弥离开洛阳时，刘渊还在九曲之滨送过他。刘渊叹息命运不济的时候，王弥还劝他寻机自立。

公元306年三月，青州东莱国惤县（山东省龙口市东南）县令刘柏根率众起义，自称惤公，响应的有一万多人。时已四十多岁的王弥与堂弟王桑率领自己的家奴追随响应刘柏根。刘柏根看到王弥兄弟带领家奴来投，非常高兴，当即任王弥为长史，王桑为东中郎将。有了王弥、王桑兄弟来投，刘柏根决定夺取青州治所临淄城（山东省淄博市临淄镇），不打算一直困在东莱这个小地方。却说临淄县属齐郡，离东莱郡三百多里地。当时镇守临淄的是青州都督高密王司马略。司马略也是太傅司马越的兄弟，其手下将领不多，只刘暾尚可应战。刘暾原本是司隶校尉，公元305年十一月，刘暾在洛阳时因反对杀害皇后羊献容而得罪河间王司马颙，司马颙遂派建武将军吕朗诛杀刘暾。刘暾后来逃到青州，投奔高密王司马略。

且说青州都督司马略听报刘柏根率万余兵马来攻，连忙派将领刘暾率一支兵马出城迎战。两军对垒，主将出战。刘暾纵马举枪出战，这边早急坏了王弥，王弥手轮大刀直向刘暾杀来。两边鼓角齐鸣，士兵都在观看主将交战。不到十个回合，王弥已将刘暾杀退百步之远。刘暾自知无力抵挡王弥，竟也不回临淄城，而一路南撤，向洛阳方向逃去。而一直在城墙之上观战的司马略看到将领刘暾不敌而走，也非常着急。这时，刘柏根也没有下令追击刘暾，而是传令攻城。司马略不敢出城迎战，遂带领少数兵马从西门撤出，一路退至聊城（山东省聊城市）自保。刘柏根、王弥等遂占领临淄城，在临淄城内大摆宴席，举杯庆贺。

却说刘柏根与其长史王弥等击败司马略的将领刘暾，攻占临淄城，朝廷一时无计可施，而驻守蓟城（今北京市）的幽州都督王浚却派一支兵马南下讨伐刘柏根。史书上没有记载王浚所派的这支兵马的将领是谁，名将祈弘一定不是，因为祈弘此时正率一支兵马去攻长安，迎晋惠帝司马衷回洛阳。这支兵马也有可能是段氏鲜卑的骑兵，总之这支兵马勇猛异常。临淄城下一战，刘柏根大败被斩，王弥、王桑不敢再战，连忙带领余部人马撤离临淄城。

王弥、王桑兄弟离开临淄城后，向东返回家乡东莱郡，一时没有占据城池，遂在东莱郡境内的长广山（山东省莱阳市东）一带当起强盗。王弥不仅力气大，骑马射箭也迅猛快捷，青州一带民众都称他为“飞豹。”王弥勇猛异常，同时也很有计谋，每次下山抢掠，王弥总会预先谋划一番，所以行动多次，从没有失算。

公元307年二月，王弥、王桑兄弟在长广山一带为盗将近一年。一年中，王弥还在青州以及徐州境内为盗，青州、徐州一带郡县、大户甚为恐慌。有勇有谋的王弥还自称为征东大将军，继续在以东莱郡为中心的青州一带抢掠官府以及大户人家。王弥为祸东莱的消息早已传到京都洛阳，辅政的太傅司马越决定为东莱除掉这个祸害。司马越想到时在京都任公车令的东莱人鞠羡，打算派鞠羡回到家乡去剿灭王弥。司马越遂以24岁的晋怀帝司马炽名义下诏，任鞠羡为东莱郡太守，并命鞠羡即刻回乡赴任。风尘仆仆回到家乡的鞠羡自知临危受命，因而并无半点耽搁，马上与其子鞠彭率本郡兵马到长广山进剿王弥。王弥得到消息，当即率兵下山迎战鞠羡。长广山一战，鞠羡不敌被杀。

鞠羡被杀的消息传到洛阳，太傅司马越自然不悦，但晋怀帝司马炽亲自处理政事更让他不悦。司马越遂向司马炽提出打算出巡地方，司马炽准许。公元307年三月三十日，司马越离开洛阳，镇守许昌（河南省许昌市）。是年七月一日，因声援兖州刺史苟晞讨伐汲桑、石勒，司马越又进驻官渡（河南省中牟县东北）。九月，苟晞击败汲桑后，司马越又回镇许昌，此时司马越也开始考虑派苟晞前往青州讨伐王弥。

说起太傅司马越与兖州刺史苟晞的关系，已到了互相“升堂拜母”、结为异姓兄弟的地步。然而好景不长。公元307年十二月，司马越的长史潘滔认为兖州乃是冲要之地，当年曹操就是在此创立基业，而苟晞不是一个久居人下之人，时间一久，将有心腹之患。潘滔建议司马越将苟晞调至青州，提高苟晞的名位，苟晞一定欣然接受，然后再由司马越亲自管辖兖州，拱卫京师，这是防患于未然。司马越认为有理，遂于十二月二十七日自任丞相、兼兖州牧，都督兖豫司冀幽并诸军事，同时擢升苟晞为征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侍中、假节，都督青州诸军事，领青州刺史，封东平郡公。从此，苟晞与司马越之间开始生隙。

苟晞到了青州后，为政更加残苛。苟晞为了树立威信，每天都要杀人，青州人都称其为“屠伯”。不久，顿丘郡（河南省清丰县）太守魏植受到流民的逼迫，聚众五六万人到兖州境内抢掠。苟晞带领兵马到兖州境内的无盐县（山东省东平县东），准备讨伐魏植。苟晞离开青州后，命其弟苟纯暂时代理青州刺史。苟纯在青州为政比苟晞还要残酷，百姓都称“小苟酷于大苟”。也就在这个时候，苟纯打败了为害青州将近两年的飞豹王弥。王弥在青州终于无法立足，遂派人前往并州，决定投奔汉王刘渊。刘渊当即任这位老友为镇东大将军、青徐二州牧，都督缘海诸军事，封东莱公。

王弥在青州败于苟纯后，不久召集逃亡徒众，兵马再次强大。苟晞平定魏植回到青州后与王弥展开一连串的激战，都未能将王弥打败。王弥此时以汉赵镇东大将军的名义，决定一路转战兖州、徐州直到豫州。王弥率部一路攻掠泰山郡、鲁国、谯郡、梁国、陈国、汝南郡、颍川郡、襄城郡。王弥大军所过之处，攻破郡县城池，诛杀太守县令，部众越战越多，竟达数万人。公元308年三月，王弥听闻驻屯许昌的太傅司马越移驻兖州的鄄城（山东省鄄城县北），遂又率部前往攻打许昌。四月十三日，王弥攻入许昌，打开府库，夺取兵器。王弥攻破许昌不久，即率部北上攻打京都洛阳。

王弥攻打洛阳的消息传到鄄城，太傅司马越连忙派其司马王斌率五千人马前往洛阳支援。西晋凉州刺史张轨也派督护北宫纯率军东下，抵达京都洛阳，加强京都保卫。公元308年五月，王弥率领数万兵马到达轘辕（河南省偃师市东南府店乡境内），在伊水之北遭遇了王斌所部兵马。两军对阵，王弥大战王斌，只数合，王斌即败下阵来。王弥随即挥兵掩杀。由于王斌只有五千兵马，根本不能抵挡王弥数万大军，王弥大获全胜，王斌败回洛阳。王弥乘胜率兵马杀向洛阳。洛阳城里的皇帝大臣们得知王斌败回洛阳，非常震惊，就是在白天，皇宫城门都紧闭着。五月十九日，王弥兵马到达洛阳，在洛阳南城东边第一门——津阳门外扎营。

汉赵镇东大将军王弥兵临洛阳城下，掌权的太傅司马越又屯兵在千里之外的兖州，晋怀帝司马炽终于感到无比惊慌。当然，司马越不在京都，朝中还有司徒王衍。25岁的司马炽遂颁诏任王衍为都督征讨诸军事、持节、假黄钺，命其率兵抵挡王弥。王衍字夷甫，时年53岁，徐州琅琊国临沂县（山东省临沂市北）人。王衍是著名清谈家，喜好老庄学说，当他解读玄理的时候，总是拿着一把与手同色的玉拂尘，神态从容潇洒，谈论精辟透彻，倾动当时。王衍讲错时，却又能随即更改，时人号为“口中雌黄”。王衍历任北军中侯、中领军、尚书令、司空、司徒等职，虽然位高权重，却不思为国，只为保全自己，颇遭时人鄙夷。王衍此时奉命抵挡王弥、保卫京都，可谓临危受命。王衍遂派前将军曹武、左卫将军王秉领兵出城迎击王弥。凉州督护北宫纯时也抵达洛阳，虽然没有带来凉州兵马，但临时招募百余勇士也参与了战斗。

却说汉赵镇东大将军王弥此时只有左长史曹嶷、将领赵固在军中，其弟王桑与将领徐邈、高梁这支兵马尚未到达洛阳。王弥本以为司马越不在京师，攻打洛阳不是难事，因而一路杀向洛阳，不等王桑等到来就准备攻城了。岂料纵横数州的飞豹却败在了清谈名家王衍的手下。关于王衍的京城保卫战，史书记载比较简略，而不同史书还有差异。《晋书》载，王弥屯兵城外七里涧，王衍率百官保卫京城，派曹武、王秉击退王弥，缴其辎重。《资治通鉴》载，王弥扎营津阳门外，北宫纯率百余人发起突袭，打败王弥。五月二十二日，王弥焚烧洛阳城的建春门后撤走，王衍派王秉追击王弥至七里涧，再败王弥。笔者认为，北宫纯勇猛异常，其大战王弥这一节，应当极为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