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决胜者:史上最不可思议的战役复盘(1)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一战

国家不可因怒而兴兵,个人不可因怒而狂暴。整整二十年过去了,当年的愤怒早已化作刻骨的仇恨深深埋藏在心里,如今我的行动都是基于理性的判断和对利益最大化的追求。

总有一些天真的小青年问我为什么而战,为自由的航海?为豪迈的冒险?拉倒吧,我为烈性朗姆酒而战,为妩媚的女人而战,为金币宝石而战,当然顺便还要为伊丽莎白女王陛下和英格兰而战。我不是一个纯粹的爱国者,只是正好将爱国和个人利益结合得很好罢了。

现在是同西班牙舰队最后决战的时刻。我不再是当年那个一腔热血的年轻人,我心里很明白,冲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鲁莽地冲锋将正中无敌舰队下怀。两千年以来西班牙人已经把“接舷”战法运用得炉火纯青,我可不会傻乎乎地冲上去同他们拼命。

英格兰舰队排列成一字纵队——这是一种崭新的阵型——从半月阵型的南部突入。各舰首尾相连,将船舷对着敌舰,小心翼翼地向敌舰靠拢。整个舰队分成了两个部分,即霍华德率领的主力舰队从南面进攻,而我的分舰队从北面进攻,同时保护英格兰海岸线,防止无敌舰队登陆。

上午9点左右,霍华德司令率领的舰队在距敌500码(约457米)处开始向无敌舰队齐射。

这正是我们预设的战术:远距离作战。

西班牙舰队的优势是他们精锐的步兵、高大的舰楼、威力巨大但射程较短的加农炮(Cannon),因此敌人十分青睐在中短距离上进行战斗。英格兰舰队的特点是灵活敏捷,装备了大量较长射程的卡菲林炮(Culverin),所以我们在敌人的射程外对其实施炮击,绝不给西班牙步兵跳帮登舰的机会。当然如果操控不佳,这点距离也很容易缩短,一不小心就撞上敌舰,从而又变成登舰肉搏。所以这一套战术的实现前提完全基于英格兰水手们精湛的操船技术。现在就让上帝作证,看看西班牙的“海上陆战”同英格兰的“海上海战”孰强孰弱吧。

第一轮射击效果不大。虽然卡菲林炮的射程号称有2500码,但在实战中连在500码的距离上也难以保证精度和威力。我计算过,既要让卡菲林炮发挥威力,又要避让敌人的反击,300码是比较合适的距离。可惜霍华德的女王舰队看来还是训练不佳,担心离无敌舰队过近导致失控,500码就开炮了。哼哼,既然政府军靠不住,就让西班牙人见识见识我们这些老“海狗”们的本事吧。刚刚我已经向他们展示了“逆风航行,抢占上风”的精彩一幕,下面的表演将是“我绕着你打,你打不着我”的海上喜剧。

以旗舰“复仇”号为首,我带领德雷克支队开始围攻无敌舰队的左翼——比斯开湾支队。西班牙人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很快也齐射了一轮炮火回应。可惜再多的祈祷也不能助使加农炮射程延长。发射来的炮弹不是落在海里就是偏了准头,对我方毫无威胁。

比斯开湾船队的指挥官是里卡尔德,他同时也是无敌舰队的副司令。这位军官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倒是可以弥补西多尼亚公爵的菜鸟级指挥水平。他见势不妙,立即指挥战舰向我方靠拢,企图到达近战的目的。

随着敌舰渐渐逼近,我的水手们拼命地填装大炮,接连又进行了2次齐射,而无敌舰队却没有再还击。这是西班牙人的另一个大缺憾——他们的大威力火炮几乎是“一次性”的。

西班牙人的火炮来不及二次填装,几乎是“一次性”的……

西班牙人的战术是接舷白刃战,他们的大炮仅仅在靠近对手时发射,然后步兵一拥而上登上敌舰。由于大炮没有必要二次填装,因此他们的炮手都是“业余”的,自然比不上职业海盗们的专业水平。更要命的是,西班牙大炮都是安装在两轮炮架上。这种陆地上的炮架用在海上,使得火炮的瞄准和填装都不尽人意。而我们的大炮使用新式四轮炮架,这样不仅能有效地通过自后退来抵消后坐力,还能很方便地移动炮尾下方的木楔来调整炮口高度。这样不论是在人员训练上还是在武器装备上,我们都更具速射优势。

这是我们的新式四轮炮架,非常实用!

发射,发射,发射!

当“复仇”号贴近到敌人的射程内后,我命令水手调整风帆,远远跑开,然后再调转头来进行下一轮攻击。

在我们的猛攻之下,无敌舰队的阵型渐渐发生混乱。现在无敌舰队的左翼落到了下风位置。如果说下风处还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只是更容易逃跑罢了。果然,一部分战舰试图脱离战斗,向半月阵型的中央靠拢。也许是他们为了严格遵循西多尼亚公爵的死令:“任何一艘船都不能从舰队离开。违反这条命令的人将处以死刑。”此时在强劲的西风下,整个无敌舰队都顺风向东航行;也许他们是在不断的打击下开始恐慌逃避。我宁愿相信前者,否则击败一群懦夫又有什么荣誉可言呢?

然而里卡尔德司令用行动表示反对。他带领座舰“格兰·格林”号(Gran Grin)和另一艘大型帆船“圣胡安”号(San Juan)不退反进,在自己的部下纷纷却退的时候迎向“复仇”号。

是条汉子。我暗暗赞许里卡尔德的勇气,决定用更多的炮弹回馈这种美德。我方4艘战舰轮番上阵,盯着“格兰·格林”号,将其打得千疮百孔。然而卡菲林炮的威力毕竟有限,炮击了2个多小时,虽然大量杀伤了“格兰·格林”号上的人员并严重破坏了舰船上的桅杆和上层构筑物,但舰体本身仍然保持完好在爆炸型炮弹出现之前,即便到了19世纪,用实心炮弹击毁木质战舰仍然是很困难的事情。

“爵士,干脆接舷肉搏吧!”大副迫不及待地建议道。是啊,俘获这艘1000吨级的战舰和上面的副司令,这样的诱惑真是不小。

如果是在劫掠中,我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可是此刻是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格兰·格林”号上的西班牙步兵可能还毫发无损,西多尼亚公爵也正亲自带领总旗舰“圣马丁”号前来救援。在敌人的援军随时可能到达的情况下,我可不能掉进苦战的陷阱。

我挥挥手,命令“复仇”号向后移动,与无敌舰队的增援部队保持安全距离。

作为海上猎手,既要勇于捕捉猎物,更要善于全身而退。干我们这一行,硬打硬拼可吃不开。能够在残酷的海洋上生存下来,并且过得还算不错,我是有很多职业诀窍的。

白天的战斗虽然没能直接斩获一两艘敌舰,但阻止了无敌舰队在普利茅斯登陆的可能,也算过得去。我有强烈的预感,这一次海战将不同以往,企图一战定乾坤是不切实际的,我们要用无比的耐心与西班牙人纠缠。这正是我的专长。望着渐渐脱离战斗的敌舰,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再激烈的战斗也比不上我第一次独立冒险航程时的危险,我不禁又回想起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