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所有的悲欢晦涩,早已刻在恢弘命运的手心(3)
“恐怕我不是你要等的人。”
阮恩一愣,拿下电话发现是陌生号码,又觉得声音很熟悉,半响才幡然醒悟过来。
“哦哦,你是那个,什么名字?”
顾任不回答她,只问“明晚有空吗?可不可以陪我吃晚饭?”
“我老公告诉过我,陌生人的饭不能乱吃。”
一句话,侧面的道出了自己是有夫之妇,拒绝明显。阮恩从不敢在顾西凉面前这样称呼,只有在禾雪或者陌生人面前,才仿佛找到机会宣泄她对顾西凉的占有欲。顾任一听,不知为何有些不是滋味。却只说“原谅我的冒昧,有个好梦,晚安。”
阮恩挂断电话将手机甩在一边,铃声却又突兀地响起来。
“还有什么事?我老公不喜欢我跟陌生男人说太多话!”
顾西凉一听,心口顿时弥漫了道不清的欢喜。“这样啊,不知道谁这么好运能当上你老公?”
阮恩立马反应过来这熟悉的嗓音是属于谁的,她一辈子也不会认错,她只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地缝钻下去了。顾西凉不用看就能想象得出阮恩此时窘迫的模样,该是在床上来来回回翻滚吧。他竟然有点遗憾没能陪在身边亲眼目睹这一幕。
他猜对了,阮恩的确在床上羞得不知所措的翻身,却一时不小心翻过了头。顾西凉只听见“砰”的闷响,接着就是一片寂静。
“阮阮?”没人回答。
“阮恩。”没人回答。
好像有一只手揪住顾西凉的心脏,他差点就要叫陆成订机票马上飞回去,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声音。
“顾西凉,好痛哦。”这才放下心来。
“活该,总是这样没头没脑横冲直撞。”
“那你也安慰一下我啊,肿了个包,超级大。”
“夸张了吧。”
阮恩便赌气不想理他了。
顾西凉想起她最初说的话,问怎么回事,阮恩就把机场的窘人遭遇告诉了他。那头的声音沉默了十几秒才道,“怪不得你电话一直占线。明天去家政中心找几个佣人吧,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阮恩小感动地摇头,过后想起对方看不见才说“不要了,你不是不喜欢陌生人的么。而且我也不喜欢啊,感觉像是被养在深闺的金丝雀。”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最后是顾西凉倒时差想睡觉,叮嘱了阮恩几句便收了线,阮恩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就这样吧,就这样。跟着你,在哪里,做什么,都好。
就算你的心给不了我太多的位置,只要你不赶我走,都好。
反之顾任这边,也快要压制不住内心那喷发而出的悸动。阮恩?要打听她的一切并不难。本来只是因为公司与台北一家私企有个大型的合作案才亲自回来,却遇见她这个意外。
站在落地窗前,看霓虹闪烁的台北,退了热的风吹起丝薄的窗帘,飘忽在眼前。30了吧?顾任想。这么快就到了而立之年,本以为与爱情这个东西将终生无缘,可是白天的那一双手,却让自己首次产生了不想放开的依恋。多可笑,什么岁数了还像十七八岁似地来个一见钟情。而且那张脸,分明就是自己看了这么多年的轮廓,从来没有动过心思,怎么这一刻就发了疯着了魔?顾任从没有那么的想要拥有一样东西,即使明知道她是谁,明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西凉也还记挂着亦舒的吧?否则怎会找一个跟亦舒如此相像的女人共渡一生。顾任怎么忍心,让如此美好的她永远活在另一个人的影子里?
所以他要等,他要赌。
越洋电话被接通。
“亦舒,要不要回来看看?”
“没有这个必要吧。”
“西凉结婚了。”电话那旁的女声便失了言语,顾任也不急。
“我知道。所以,更没有那个必要。”
“如果我告诉你,对象是个几乎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生呢?”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种下什么样的因,就会得什么样的果。一场以爱为名的骗局,最后会因了谁的自私,而千疮百孔,流离失所?
顾西凉此次出差要去十天,今天是第八天,虽然每天晚上都有通电话,阮恩还是抵抗不了汹涌而来的思君之情。所以上班的时候就显得十分心不在焉。禾雪第三次敲了她的头。
“回神啊你,还想不想要工作了?”阮恩抬头望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发现没动静,才小心地将板凳移到禾雪身边,头一低,靠在她肩膀上发呆。“小雪啊,我想他想他想他……”禾雪止不住地翻白眼。
“看你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一男人吗,犯得着你每天茶饭不思地挂在心上?”阮恩哼了一声。
“那是因为你家漠北天天在你跟前晃悠,你才没有感觉!”
“我还没有你走火入魔,照这样下去,哪天顾西凉红杏出墙了,你岂不是要去悬梁自尽?”阮恩被禾雪开玩笑的话激得坐直身子,使劲摇着禾雪的肩膀,不知道是否认禾雪的话还是在否认自己内心极大的恐惧。
“他不会的,他不会!”禾雪见她当真了也不想再吓她,扯下她的手顺着回答,“好好好,他不会。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偷香,你家西凉也是其中的一朵奇葩!”阮恩才放下心来,可心中依然有种就要面临什么的预感,半刻她又拉起禾雪,有些恍惚地问。
“妳有没有试过爱一个人,会害怕他突然就从自己的世界消失。如果必须有那么一天,妳也希望握着他的手,彼此一起停止呼吸。”
禾雪被这个问题震慑了,她正纠结于不知怎么回答,办公室的门却打开来,部门经理王浩将手里的入账材料递给禾雪,要她打印一份,随即对着阮恩道,“今晚有个合作应酬,你下班后一起去吧?不用打扮,这一身就好了。”禾雪怕阮恩被逼喝酒,提出她去。王浩却摇头,禾雪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她去了这合作说不定就变成火拼了。于是最后还是阮恩与王浩二人双双出现在了中式餐厅的包间,没有门,全是用下垂的水晶帘子隐隐约约的遮住里面。
阮恩本来自顾自地在一旁往碗里夹菜,对方经理却硬要敬她酒。她说自己不会喝,却惹来对方一脸不快。转身求助王浩,他一手将阮恩面前的酒端过,说“刘经理,我这助理实在不会喝,要不我代她?”对方却不依,非要阮恩喝。
“看来贵公司对此次合作并没有太大诚意啊。”
阮恩见对方都这样说了,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公司蒙受损失,于是一狠心,端过酒杯就要往嘴里灌,大不了痒一晚上就好了。刚到嘴边,杯子却被人夺了去,阮恩回头就看见了顾任,与那天和她开玩笑的表情不一样,此刻只满脸肃杀。顾任不说话,那位刘姓经理却一眼将他认出,站起来点头哈腰地叫了声“顾总。”顾任不理他,扯起阮恩的手臂往外走。
司机从后视镜里认出了阮恩,因为上次老板的态度实在是太不一样。没有问,直接将车开往阮恩家楼下。
顾任一路上沉默,阮恩觉得气氛很怪异,试图找些话来缓和。
“谢谢。”没人理。
“为什么我总是在对你道谢啊?”没人理。
“咳,那什么,沉默是金,怪不得你有那么多金。”本想说个冷笑话的,她还是被莫名其妙的无视了。
顾任一直在想,若不是顾西凉是自己的亲弟弟,他真的觉得,他该死。
他该死,怎会任她一次次陷入困境,怎会舍得让她出来抛头露面。
而阮恩在这异样的沉默中,越来越觉得顾任的气场和轮廓,很像一个人。谁呢?谁呢?正在思考间,车子却已经到达目的地。阮恩一刻没有犹豫地下车,又道了声“谢谢。”推开镂花大门往里走,几秒钟后,顾任也跟着下了车,他盯着阮恩的背影,和她低着头在包里翻找钥匙的动作,忍不住叫出了声。
“阮阮。”
语毕,顾任还没反应,就被人大力的冲过来揪住了衣服领口,他踉跄地退了几步。来者满脸愤怒,嘴里对他毫不掩饰的警告。
“不准叫她的名字。”
顾西凉紧赶慢赶,终于把时间缩紧提前了两天回来,想给阮恩一个惊喜,开门却发现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光。已经快到9点,她去了哪里?电话提示关机,问了禾雪才知道跟公司经理应酬去了。放下行李去洗了个澡,看着房间熟悉的摆设,床头柜上二人的合照,才终于有了归属感。顾西凉有些不放心,本来想开车去接,却又害怕错过,所以就慢步从家里到街口来来回回走了三遍。回来的时候,却听见一个熟悉的男声在叫:
“阮阮。”
顾任抬起右手拽开顾西凉的五指。“这么久不见,你难道不该有礼貌地叫我声大哥?”
阮恩前一刻还惊喜于顾西凉的突然出现,下一秒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大哥?那个除了外公,他唯一的亲人?那个掠夺掉顾西凉,深深深爱的人?阮恩疑惑地向前走了几步,却被顾西凉突然回身拉住手腕往里走,顾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西凉,你不想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吗?”
顾西凉的脚步突兀地顿了顿,只是很短暂的几秒,又拉着阮恩继续走。
“你不想知道她离开你的真正原因?”
本来只有几米的路程,却突然变得异常遥远起来,举步维艰。顾西凉感觉到掌心里的小手瞬间充满了汗,他紧了紧,继续向前走。
“亦舒明天早上的飞机到台北。”
只一步,就差一步,便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顾西凉却彻底停了下来,久久没有动作。阮恩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松开,漫无边际的心慌对准她的方向排山倒海而来,水就要淹没头顶,仿佛要窒息。可是,谁能救她?
除了他,谁还能许她一世安宁。
最后是阮恩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顾西凉拖进屋。本来应该是充满惊喜和甜蜜的夜晚,却再也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