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众应该喜爱的歌
灌那么多唱片,
因为他不想只是娱乐听众,
他还要教育听众。
19世纪末,留声机和唱片的出现,大大改变了音乐的性格。
以男高音为例吧,原本歌剧演出时,担任主角的人最迫切需要的本事,是巨大的音量。不只要让整个歌剧院的人都清楚听见高低起伏的每一个音,还要跟乐池里的乐队进行既合作又竞争的互动。
唱片才使得这些男高音,有了对着录音麦克风,不必总是敞开喉咙唱歌的机会。录音的环境中,音量的关键地位下降了,也就开放出许多更细腻、更婉转表现音乐内容的可能。
卡鲁索(Enrico Caruso)成为一代歌王,是有道理的。因为他活在唱片开创的“典范交替”世代中,率先领略到录音与歌剧院的差异,在唱片中示范了当时一般在歌剧院听不到的唱法,让本来对新科技抱持敌意的歌剧听众,大为惊艳,当然更开发了许多原本不进歌剧院的人,也来听歌剧咏叹调。
卡鲁索一生大概灌录了两百五十张唱片。数字听起来吓人,其实平常得很。那个年代的唱片,一张只能容纳五到十分钟的歌声,换算成今天的规模,只有二三十张CD而已吧!
奥地利男高音陶贝尔(Richard Tauber)录过七百五十张唱片,整整是卡鲁索的三倍。不过陶贝尔还不是量产冠军,输给录过至少八百三十张唱片的麦考马克(John McCormack)。爱尔兰出生,后来归化入美国籍的麦考马克,从1904年开始录音,一直到1942年,有将近四十年的录音生涯。
被问到为什么这么“饥渴”地灌录唱片,麦考马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解释了他选择唱些什么曲子的基本原则。第一,他优先唱自己喜爱的歌;第二,他要唱听众应该喜爱的歌,那种因为不够常听到所以听众才无法爱上的歌,他要多唱,唱到让听众能被好歌迷住;第三,他唱自己家乡爱尔兰的歌,因为唱这些歌永远让他的心中充满感情;最后,他才考虑听众想听的歌。
也许可以这样说吧!麦考马克会灌那么多唱片,因为他不想只是娱乐听众,他还要教育听众。听众懂得欣赏的歌,其实就那么几首,可是麦考马克认定听众应该要学着去欣赏的歌,那可就多了。
20世纪最赫赫有名的三大男高音,几年内都分别来过台湾了。就连帕瓦罗蒂在迟暮之年都在台中开了一场大型演唱会,台湾应该有不少好赶热闹的听众从台中听到苗栗,收集了三大男高音完整节目单吧!
翻翻看看节目单上列出的曲目,却不能不让人感到遗憾——演唱会唱的歌,几乎都是“听众想听的歌”,没有什么“听众应该喜爱的歌”,所以我们也就没机会透过一波波男高音旋风,多学些原本不知道不了解的音乐了。
怀念20世纪前期的歌王们,放起他们的古旧录音,自己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