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日本设计的民族文化精神

张元 周武忠

摘要：日本是一个很特别的国家，在高度国际化的同时能够保留有自己本土文化。日本的设计更是如此。早在日本政府提出的“设计立国”的治国理念中，就是通过设计并将日本民族文化渗透到社会的各个领域。日本的建筑、园林、产品等设计艺术专业在当代国际设计领域有着高度的地位并产生重要的影响。日本设计一直坚持对本土文化尊重、推崇和传承，在日本设计的历史上也是从未改变的。本文通过分析民族文化精神对日本设计思想影响，以期对中国设计的发展提供借鉴。

关键词：日本设计；民族文化；民族精神

日本设计的印象是：简洁的外观，功能多样，将材料的特性发挥到极致。针对不同的产品结果又会不一样。或者将日本工艺或技术精致地体现在作品上。以“朴实、简约和幽远”这几个词为基本设计准则进行设计，设计要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就是回归到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的本质。当设计全民化、生活化，那么日本文化将会完整并保持鲜活下去。通过了解设计与文化的关系，设计风格与文化的概念，从这些概念的角度去了解日本的设计与文化及日本民族文化如何体现在设计中，日本设计如何反映日本民族文化，如何做到传承、发扬和保留。

一、设计与文化的关系

1．文化是设计的基础

设计是针对目标的求解活动，这个求解活动是通过对现有技术、知识、信息的采集、加工和整理完成的。而现在的这些事物都是已知的文化形态，现代的设计可以说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前进”，因此说文化是设计的基础[1]。设计理念的创意来源于文化底蕴和对民族文化精髓的传承，文化不仅为设计提供灵感源泉，还是文化的一种延伸的演变形式，同时设计形式是将文化转变成具体的物质。

2．文化与设计的相互影响

设计是将设计理念和思维转换成现实具体的过程，设计师从自身的文化修养中找寻设计灵感，将设计灵感转化或者体现在设计作品中。从作品中，就可以看到设计师所表达的理念，及作品中透露出的时代、地域、文化等一些特有的信息与标志。因此人类的文化影响着作品的设计。文化是通过设计来体现的。设计离不开现实，是在现实基础上的再创造，而文化是对现实的抽象概括。在当今社会，各种文化相互影响。东西方文化的进一步融合带来了观念的多样化，新功能、新材料、新技术与新思维层出不穷，各阶层以及各人不同的爱好和趣味都需要在设计中体现，设计师还必须以各种不同的设计手法来适应不同的文化。设计对人类文化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创造物质文化、影响生活方式、更新精神观念、给文化注入新的活力[1]。

3．设计与文化是一种互利共生的关系

共生，是生物学名词。文化（包含物态文化、行为文化层和精神文化层）是设计基础，设计反过来又促进文化的发展，因此说设计和文化是一种互利共生的关系[1]。设计与文化相辅相成，相互作用；设计离不开文化的引导，文化也离不开设计的传达。设计是文化的一个要素，是文化的衍生，文化在影响设计，设计在传递文化。

二、日本民族文化与日本设计

了解一个国家先了解这个国家的文化，从以下几个方面去了解日本民族文化：

（一）日本民族文化

根据在知网上的搜索主题：日本民族文化，在现有的资料文献中，研究日本民族文化的不在少数，根据数据显示有40个学科，从1952年3月31日至2016年1月29日期间共计文献1608篇。搜索日本民族文化与设计的主题，有40个学科发表共有635篇论文。从搜索的数据资料就可以看出日本民族的民族意识对日本设计具有深刻的影响。

从《〈源氏物语〉的审美情趣及其日本民族文化特征》中在文学方面可以了解到日本民族对自然有着崇尚敬畏之心，在传统的审美心理中自然与人紧密相连，日本一贯有着平和静谧之美，使得他们的设计体现出自然雅致。从《剑道的文化内涵——日本民族文化浅析》中从传统武术方面可以反映出日本民族文化在早期受到儒家文化和禅宗文化的影响，有着明确的等级制度及“恪守本分”的观念，更有着精神至上的信仰。这也是日本在战后迅速恢复的重要因素之一。日本民族文化是从日本的岛国地理环境、民族成分、宗教文化、哲学观念等方面得来。由于日本是岛国，在自然环境和自然资源的因素影响下，使得他们一直处于“生于忧患”的状态，这培养了他们细腻和敏感的体验。日本的民族在构成上是单一民族，大和民族。“和”在日本民族中是占有重要影响的，“和为贵”的精神是禅意文化渗透其中。他们的政治形态是以皇室为中心。日本岛国的地理环境因素也是日本民族是爱好学习的民族的原因。日本民族善于学习外来文化，日本本土的宗教是神道教，兼容佛教等其他外来宗教，从日本民族文化中透露的佛教、儒家、禅文化里就可以看出，日本将外来文化的精华完全尊重和保留，再融入自己民族的文化，最后不断形成自己的文化。哲学观念上日本近代思想家中江兆民说过，“我们日本没有哲学”。日本古代文明思想形成过程中，没有彻底建立起自己的完整哲学体系，文化精神代替了哲学，推动日本本土思想的形成[2]。如禅学的思维，其中茶道仪式中的“和、敬、清、寂”是禅学思想最真实的反映。

（二）日本设计

日本设计的主要特征就是传统设计与现代设计相结合。传统设计是传统文化的体现，“琳派”和“浮世绘”对日本设计有着重要影响，“琳派”可以说对传统设计传承，也是现代日本被称为“和风”风格的代表。“浮世绘”是大众化的设计艺术，对日本现代设计有着影响，尤其是“二战”后的日本设计。日本设计中民族属性在其设计中打下了深刻的烙印，以传统文化为基础的设计[3]。日本设计在学习西方的同时坚守民族传统，同时在自己传统文化融合的基础上推陈出新。以下将通过日本建筑、园林、产品、平面设计来体现日本民族文化精神的设计思想。同时日本民族文化的资本化运用也是从日本设计中体现的。日本设计的发展可以说是日本民族经济发展的结果，民族经济的发展必然是民族文化的弘扬和传承。

1．日本园林设计中民族文化内涵禅宗文化的影响

日本园林设计自古深受中华文明的熏陶。尤其是寺庙建筑更是将中国宋代时期的建筑样貌更好地保留[4]。在日本园林景观中总是能感受到日本民族文化和禅宗思想。这些不仅在日本传统的园林中也在日本现代的园林景观中能感受到。日本著名的园林设计师枡野俊明所建造的趜町会馆中就能充分体验到日本园林传统与现代文化的融合及禅宗思想，同时也体现了日本民族的精神意识。位于东京千代田的趜町会馆是处于城市中的日本式园林，它的景观营造着自然景观的精神场所。其设计遵循了日本造园手法和美学原则。打造了人与自然的共生的环境，也是城市中人们需要的自然环境和园林。

从图1和图2的景观中可以看到继承了传统日本园林的造园手法，注重自然再现和自然体验。在视觉体验中总是能够给人以自然、清新的气息。花园遵循日本传统的审美观念和禅宗精神，这三个小花园统称为“青山绿水园”。

从图3和图4中可以看出石与水与木。这些自然元素已经赋予这个花园灵魂，这些自然元素的组合往往充满了浓厚的禅意，体现了一种淡定、沉静的修为，方寸之间、意犹未尽。枡野俊是当代日本枯山水的主要代表人物，日本禅僧大师和日本古刹建功寺第18代主持。他将做庭当作修行，将禅宗美学和日本传统文化作为设计理念和精神。其作品继承和展现了日本传统园林艺术的精髓，精准地把握了日本传统庭园的文脉。

2．日本产品设计中的民族文化传承

说到日本产品，近年来我国去日本旅游的热潮一直不断，大部分游客去日本游玩主要是去买日本的产品，尤其是众所周知的“马桶盖”和“电饭煲”等。这也促使我国产品设计者进行反思。日本民族本就注重精神感受，在使用器物的同时也赋予器物一定的精神内涵。著名的产品设计大师深泽直人的产品包装设计令人惊叹。他的设计理念和设计作品都深受日本传统文化的影响，将传统文化中的雅致和简朴作为核心要素，结合现代日本文化的需求来设计产品包装设计，例如在各大设计网站上一直被热捧的深泽直人的产品设计作品：“果汁的肌肤”系列。

仿生设计“果汁皮”饮料盒，将水果的外表巧妙地运用在果汁的包装上，使人看起来就有想尝试的愿望。这组设计充分挖掘了人们内心的意识，创造出充满生活情趣的设计，日本民族文化的细腻的感情被潜移默化地运用于设计中，可见设计师不仅将设计作为生活的一部分，更是将生活态度在产品中充分地表达出来。

同样还有深受大众喜爱的无印良品的产品，毫无疑问，无印良品已经成为日本民族产品中最成功的代表。无印良品将“家”的概念渗透到产品中，日本民族对生活情趣的追求在无印良品的产品中得以充分体现。

日本食品包装在包装设计中是一个能够充分体现其独特民族风格的设计之一。显示了民族文化传承所起到的重要性。日本包装经常使用纸、木、竹、麻等自然质朴的天然材料。此类原料来源充足、价格便宜、没有毒素和容易降解，并且具备抗压防震功能，既赋予包装作品以无穷的自然生命力，又满足了人们对更高生活标准的要求[5]。日本现代包装，将传统元素运用在产品包装中，将传统文化的韵味体现很到位。让消费者有了民族认同感，也体现出产品品牌的民族性和历史文化性。日本崇尚自然，在包装设计上也一直提倡绿色包装，回归本源。

3．日本平面设计将日本民族文化大放光彩

日本平面设计在“二战”后日本设计界能迅速崛起，出现了众多日本民族化风格的作品是关键，其设计作品反映了民族个性，使得日本民族文化在全球大放光彩。在平面设计中有许多走向国际化的大师，是他们将日本的平面设计带入到国际化的视野中，田中一光是把日本平面设计带入世界的杰出的平面设计大师之一。他的平面设计作品将民族传统文化与现代设计观念完美融合，开拓出了自己的独特表现方式，最终形成了形式简洁、意境清新的视觉语言，呈现出浓厚的东方艺术气息和鲜明的现代意识，是民族与国际、传统与现代结合的典范，得到了东西方设计界的一致称赞。

图8完美地展示了人物的特点，高度凝练了日本民族的特点，将日本传统颜色和现代设计构图几何形结合，将歌舞伎的形象独具特色地呈现出来，创造了国际化的视觉语言。图9是1968年为冬奥会创造的海报，看似无意义的线条是有意义的造型处理，有次序性和公正性，体现出国际主义风格，同时在布局上展现的日本“琳派”的风格。在《设计的觉醒》一书中，田中一光也曾提到在这个作品创作时期，当时正是学习西方设计的时期，将东西方文化融合创新出的作品。在这两幅作品中我们看到田中一光的设计是纯朴的，简单的日本民族文化精神，简化的图形是表达无意识设计的“无即是有”的设计特点。同时他富有创新性的想法和表现的纯粹性，都使他的设计耳目一新。

三、总结

从以上的内容可以了解到民族文化精神可以塑造民族的精神家园，可以增进民族认同感，更可以凝聚民族力量，展示民族形象从而推动民族发展。日本民族文化和精神就很好地展示了日本这个国家和民族的独特之处。日本文化的特点在于：从历史发展来看，日本自古深受中国文明的影响，到近代之后模仿和借鉴西方欧美文明，在不断吸收外来文化的同时展现出自己民族文化内涵。从地理自然环境中因地制宜，从民族文化中得到养分，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日本民族是善于吸收外来知识并将外来知识消化和本国本民族传统文化相融合而设计出本土作品的民族。他们的设计体现出禅宗文化的光芒，使设计艺术越发显示灵性和深幽，他们的设计文化也反映出禅宗的谦虚品质和神道教的朴实美学；日本民族欣赏自然形成的“残缺”之美，这种“轻圆融，喜残缺”的审美习俗，也是符合禅学“物体不完整的形态和有残缺的状态”的主张。同时又注重物体的“简素”之美，这也正是禅学中简素精神的体现[6]。有人说道“日本人是不畏惧变化的，换句话说，日本人一边爱着变化，一边孕育着文化。在这个背景下，细腻的日本设计诞生了”[7]。如何在商业市场上获得一席地位，在日本这个以商业服务业为主的社会中，设计就起到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和作用。需要在设计上作出令人震撼，耳目一新的创举，将重心放在倡导自然朴质的生活方式上，也是折射出日本文化对设计的深远影响。科技的发展日新月异，日本的科技更是一直领先在世界前列。有设计师不愿让技术快速发展导致传统手工艺的消失，从而将重点投向传统手工工艺，时刻提醒和牢记日本还是一个拥有文化积累的国家。将逐渐衰落发展缓慢的传统工艺以现代方式呈现出来，让本土工业重焕新生。这也体现出日本设计师肩负的社会责任，将民族文化特征体现得淋漓尽致。

四、对我国设计的启示

从禅宗，信仰佛教方面来说，中国和日本都信仰佛教及佛教文化和禅宗文化。日本将禅宗文化潜移默化为自己的一种生活方式和生活精神，而我国还是以信仰佛教文化，现在也渐渐将佛教文化和寺庙的生活方式对外向社会开放来影响大众的生活方式，但更多打着养生的旗号。这需要我们来重新审视。

从设计文化来说，日本设计师更注重思想、观念和情感的表达，常常带有“反思”的做设计和回归本质的探索设计，这也是我们需要学习的地方。将传统文化与外来文化相结合，善于学习的日本民族将外来文化的精髓与自己民族文化很好的融合形成自己独特的文化，而我们虽然有着丰富的历史文化财富，但我们的设计文化还需要重新思考，不应像以前一样只需要将传统文化的符号样式简单提取用于设计中，模仿形式样式，而是将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的元素，重新拆分重新组合，得出新的设计文化元素，将文化中的内涵体现出来。

日本和中国都位于亚洲，也是东方文化的代表，我们需要相互学习、相互吸收，日本民族精神和民族文化使得日本设计变得出色优秀，在日本设计作品中标注了日本民族的印记，例如众所周知的无印良品、优衣库、佳能、丰田等产品。我国拥有灿烂的民族文化与深厚的历史，将我国的民族精神文化重新融合后再创新设计，将“中国制造”变为“中国创造”，在这个基础上，对工艺和设计理念上精益求精，融入民族精神和民族文化的精髓，恰当地表达出我国民族文化的内涵，做出既要符合国际化趋势也要体现出民族性的设计。创新思维不仅要满足实用功能，更要在设计上展现出来民族性，使得大众产生共鸣和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认同感，这样的设计才是带有民族文化、民族精神属性的设计。

（张元，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设计学院硕士研究生；周武忠，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设计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参考文献

[1] 何灿群，董佳丽，向威．设计与文化[M]．湖南大学出版社．

[2] 彭涛．民族文化与产品设计——从日本文化看日本的设计[J].

[3] 万小宁．“琳派”与装饰花鸟画[J]．装饰艺术研究，2005（9）.

[4] 冯纪忠．人与自然——从比较园林史看建筑发展趋势[J].

[5] 曾权清．日本包装设计的时代魅力[J]．包装工程，2011,32.

[6] 伍斌．和风禅味[M]．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08.

[7] 王绍强．漫步日本设计极致的简约之美[M].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