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野店

第二回野店

从燕地出发，已经是秋风四起，这田里庄稼收割了，妄人才会有时间出发。

“阿姊，这一趟去京城要赶在开春前回来，我这回也是接了桩事好让侯爷出点路费。我们需要在十二月前赶到京城献上我们燕地的特产。”

“不就是赶点时间吗？那侯爷让你带什么去？”妄人说道，“这家伙不会害你吧！”

“怎么可能害我？这送贡品不是开玩笑，只是路上要受些累。”仲卿说道。

妄人打开了装贡品的盒子，是件琉璃器。这是陶器的一种，但是这琉璃碗竟然做工很精致，特别是釉面的橙色色彩是一般陶器没有的。

“这东西易碎。”妄人说道，“还容易遭贼，京城路途遥遥怎么办？”

王商说道：“不难，多弄些草填在空隙就可以了。外面只要包上粗布就好了，锦缎留到京城再包，不要让它太显眼。”

“小机灵，和我想的一样。”刘仲卿摸着孩子的头。

驿站、旅店是两种不同的选择，接待的也是不同的人。驿站便宜安全，但是驿站也挑客人，这人满了自然要撵客，这时节往京城的人多，所以住旅店也正常，偏偏他们钱不多，只能选条件差的店。

戎娘回到长安已经好几年了，却独独喜爱清静，这里离长安城有那么半天路，却又不是一天，极少有人挑这么个地方住，但是这里的好处是便宜，戎姑娘如今已是徐娘半老，自己守着这个地方，这地方离杜城不算太远，却又偏偏没到杜城。

妄人他们到这里的时候，一场雪也到这里了，一路上风餐露宿，这孤村野店成了他们在京城附近的住处。戎娘是个见多识广的女人，她看着这个老妇人，觉得有几分亲切，说不出的那个感觉，她的身边除了赶车老头，还有一个孩子。

“大娘，您这是准备去哪呀？”戎姑娘热情地招呼着妄人。

“走亲戚，但不知人家认不认我。”妄人说道。

“天寒地冻的，今天你们到不了长安了，不如住下来，明日再走。”戎姑娘招呼道。

“阿姊，住下来吧，今晚别睡车上了，估计这雪要下几天。咱们已经到了长安附近了。”

“我们到城里再休息。”妄人说道。

“这位大娘，这里到城里还有半天路不说，这城里的房钱不仅贵还紧张，这阵子去未必找得好地方。”戎姑娘说道。

“我只想早点见到翁须的孩子。”妄人说道。

“阿姊，这不容易，你不能贸然去见，我要帮你打听清楚才能给准信，要不明早我早点交差，就去寻找熟人打听您外孙下落。”

妄人点点头。刘仲卿这才把车往院子里赶。仲卿只要了一个房间，妄人他们两个把行李搬进了房间。大大小小也有五六个箱子。这一路赶来也真不容易。

“客人哪里来的？”

“燕地，收了谷子来看看长久不见的亲人。”刘仲卿说道。

“那边天可比这里冷吧！”

“还好，不如西域寒冷。”刘仲卿说道。

“你去过西域？”戎娘眼睛一亮。

“以前燕王还在的时候，我跟着他去过匈奴打仗。在那边呆过一个冬天，据说西域冬天也是这般。”刘仲卿说道。

戎娘说道：“看来我们有缘，我知道客官为省钱少叫了一间客房，不如我请你们白住一间？”

“不用了。”刘仲卿却拒绝了，这好意他不敢接受，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这多余的好处他可不要，毕竟自己还是送贡品的，这万一黑店……不过京畿一带治安要好过燕地。

“我要，男女共处一室不方便。”妄人说道。

戎娘就准备了饭菜，他们吃过后就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果然是千里雪封，这路上都有一尺的雪，戎姑娘说道：“看来这是一个留客天，这不妨多住几天。我愿意少收点房钱。”

妄人十分感激，看上去老板娘为人十分善良，而刘仲卿却挂念货物，一一检查后才放心，这时间该怎么打发呢？戎姑娘特别备了酒水，把炉火烧得旺旺的，大家都在厅堂里围着火盆子聊天。

戎姑娘很健谈，她走过西域不少国家，让小小的王商敬佩得不得了。

“老板娘再此开店岂不是赚不了什么钱了？”妄人说道。

“这是我喜欢，”戎姑娘说道，“我这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我在这里就是图清静，何况我女儿倩儿在长安学艺，这里刚好，不远不近。这路程免得她挂念。”

倩儿多大，作为孩子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比你要大几岁，这孩子最希望的就是进宫去，能够在天子面前献舞。”戎姑娘说道。

“您去过皇宫吗？”王商问道。

“没去过，我连长安城也没怎么去。”戎姑娘说道，“天子住的地方平民哪能靠近？”

“奶奶，天子是我表哥吗？”王商问妄人，“我们能见到他吗？”

“不要乱说，”妄人说道，“天子万一不是你姑的儿子，我们就是要杀头了。”

“杀头？说句话就要死吗？”王商问道，在他心中，这事听着怎么就不靠谱。

“小商，听奶奶话，这京城比不得我们乡下，要守礼，要有规矩，饭可多吃，话不能多讲。”刘仲卿说道。

王商于是规规矩矩闭上了嘴，半天都没吭声，火盆子上的肉烤熟了，香味充满了整间屋子，戎老板割下了一块肉，放在了王商面前：“吃吧，孩子，这烤羊肉可是西域特色。”

王商端起了盘子，跪在了妄人面前。“奶奶，请您先品尝。”

戎姑娘笑了：“这孩子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