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聚散
第二十一回聚散
春天很快就来到了，长安城里的柳树开始发芽了，欢聚的时光是那么短。在这段时间，宫廷几乎天天在宴乐，算算时间也不多了，第史于是去探望了自己的师傅苏夫人，苏夫人老了，她已经不怎么亲自教弟子了。
“你母亲那头帮我问候一下，我已经二十多年没见到她了，当年我陪她出嫁到了乌孙，乌孙王喜欢匈奴夫人，冷落公主，我们被迫过着寄人篱下的苦日子，我受不了那种生活，就和夫君逃了回来。当时都是我不好，让她苦苦在那边支撑。”
“我母亲和父王相亲相爱，您放心，父亲还专门为母亲修了城，让人建了汉式建筑，还请了厨师，现在这座城池在乌孙就是相当长安城了。”第史说道，“我这几年没回家，上次回去的时候就很漂亮了。我父亲不喜欢绛宾，是因为他太沉溺音乐。并不是对他真有成见。”
“你这么乖巧，公主应该最喜欢你吧！”苏夫人说道。
“其实我母亲最喜欢弟弟万年，他很聪明就是有点任性。”第史说道，这个弟弟万年早年就被莎车王看中，立为了莎车王位的继承人，早早离开了家人，前往莎车了，也就因为如此，解忧总是挂念着万年。
“我看你也任性，这龟兹王对于你这是强留为妻，你竟敢和他一起，不顾父母的感受，如果天下都是这样，还要媒人做什么。”苏夫人开玩笑说道。
“其实天子早知道我们相爱，其实师傅也是任性之人。”第史说道，“我们的天子其实也不管什么规矩，他偷偷把纳了不该纳的人。”
“小孩子，有些话还真不能乱说了，这天子拥有天下，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如今霍将军已经去世了，他不声张还不是为了面子，他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想做一个明君。你们几个都知道他以前的事，有些事还是装糊涂的好，那史官一支笔，好坏由他写，这当年杨丞相夫人英的父亲司马迁就是写了不该写的东西，激怒了武帝。”苏夫人说道。
“夫人一直知道病已的事，就是不点破？”弟史说道。
“聪明人何止我，那些淡泊名利的，并不想攀龙附凤的，他们依旧过着他们的日子，认识天子并不是值得宣扬的事，你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天子的盛怒会随时令身边的官员丧命，天子要立威，定要拿人开刀，前阵子我听太史说，今年朝廷必定要死一位重要官员。”
未央宫安静了下来，清冷的月色照在了宣室殿前，满天的星辰特别明亮。
这段时间，未央宫内每日都是充满了音乐歌舞饮宴，但是天子刘询总会腾出时间处理奏章，官员们的奏章有用竹简书写的也有用锦帛的，如今这奏章比以前重量少了，这些都是各地官吏送来的，虽然重量没有以前那么重，但是多了很多帛书，在微弱的灯火之下，也是有些累人，但是他不会再把这些事让人代劳了，说实在如今的大将军张安世却是个什么主都不愿意做的人。霍光掌握朝政二十年，其实也是很辛苦的，夜色中有种莫名的感觉涌上了心头。霍成君还好吗？几年夫妻结果是以仇恨结束，而自己一见她总是控制不住厌恶之情。
一阵风吹灭了几盏灯，有人进来了，一个白头发老头推门进来了。
“太史令叩见陛下。”那老头说道。
“你星象观得如何？为何带来阵阵妖风？”刘询问道，这太史令本来是公爵，也是朝中重要的官职，主要是记载朝内大事，观测星象，刘询却降了这个职位，改称太史令，本来这职位都是司马家族世袭的，但是自从司马迁去世后就落到了这个老头身上，因为司马家族都失踪了。那太史令自然不敢得罪天子。毕竟像司马迁一样的史官不可能再出现。
“陛下，今晚星空璀璨，帝星格外明亮。”太史令说道。
“老头，你知我知，别拿这种没用话来搪塞我，昔日你可差点害死我，坏事没少做。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这才降了你的官职，我让你说的话你可说给别人听了？”
这老儿就是昔日在武帝和霍光面前装神弄鬼的那个，他的把戏对曾经混过街头的天子都不陌生，前些年为了确保自己继承皇位的稳固，也让他弄了不少祥瑞。
“陛下，臣说了今年看天下必定有一重臣要枉死，臣可都说了，您放心，”太史令说道，“只是臣觉得陛下为何要说这个谎呢？”
“你骗人，我也骗人，你骗人是因为权势和金钱，我骗人是为了救人，让这些臣子都安分守己。”刘询说道，这些人都是拥立自己的功臣，按照自己的脾气实在拉不下脸来。
“看星星去！”刘询说道，他出了宣室殿，太史令尾随其后。
“宇宙星象都有运行的轨迹。”太史令说道，“臣觉得这都是有规律的，如同太阳每日升起，”
“你喜欢研究这个？这么多年你都在研究这个吗？”
“是啊，陛下，您是聪明人。”太史令说道。“观天象不可能得知未来，看某人言行才能知道将要发生的事。”
刘询微微一笑：“太史令应该知道我要什么，我想你不会让朕失望的吧。”
那老头说道：“喏！”
这个老头历经三朝，可是一个人精，只见他缓缓倒退了出去。
夜色之下，嫣儿带着张婕妤过来了。张婕妤新梳的妆容，穿着新做的丝袍甚是好看。
“细奴，你先到殿里等我，我与嫣儿说回话就来。”刘询说道。
张婕妤行过礼，转身进了宣室殿，外面还有丝冷，嫣儿依旧穿着一件旧皮袄。
“怎么还穿这个？”刘询说道。
“这两天并不暖和，再说这衣服穿惯了，我喜欢旧物。”嫣儿说道，“陛下，想和我说什么？”
“过了年就忙得很，不知霍成君那头怎样了？”
“妹妹没事，就是心情不怎么好，改用的我都让人送了过去，倒是太后最近不怎么开心，您是不是有些日子没有去请安了？”嫣儿说道。
“我把她忘了，真该死，她还不怪我呀，你和细奴说一声，你们多去陪陪，得空我这就去她那边请安。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刘询说道。
“别去，这都几更天了。”嫣儿说道，“这明个一早就去，随便把第史他们也带上，太后就喜欢看热闹，虽然她嘴里不说，这龟兹王和王后都来了这么多时间了，你也不带他们去见太后，太后岂不怨？”嫣儿提醒道。
自己竟然忘了她，她是太后，一个小小的孤女，常年锁在深宫，虽然有嫣儿在，她的衣食无忧，可宫里那么多热闹事，自己都没有请她，原本就是自己的失误。还有很多人，自己都没时间去看，这看来都要有时间，可偏偏自己忙昏了头。
“陛下，我觉得有件事，您该办了。”嫣儿说道。
“什么事情？”刘询问道。
“陛下的百年吉地还未选址，更谈不上营造，历来皇陵建造都是在天子登基的时候。”王嫣答道，“陛下登基也快满十年了。”
建造皇陵历来都是丞相主持的，但是前些年帝位未稳，怎么可能向霍光提及此事，何况对于死亡，刘询还是害怕和忌讳的，这件事也就是嫣儿敢说，满朝文武在霍禹倒台后也没有一人提及，人总有一死，他们却讳言不提，是真忘了还是不敢提呢，自己还差点忘了。只是修陵，那陵应该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