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旧人
第九回旧人
杨恽此次来并不像是鲁莽的行动，还带着一支小型乐队，几个舞姬。
“这都不是我准备的，是张安世这个老家伙。”杨恽说道：“他这个老狐狸想讨好你，特别让苏夫人帮忙排的新舞，要与贾长儿争风。”
“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吧！”刘询说道，张安世是大将军了，他来讨好自己这种感觉是以前不敢想象的，张安世为人谨慎，不轻易来讨好自己。
“这种事情陛下看着办，臣认为不妥，陛下不应该要他送来的舞姬。”
“有何不可？”刘询刚说完，看到舞姬中有一人竟然张嘴结舌了。
那人很熟悉，张细奴，张家那个被赶回家饱受煎熬的女人，她曾差点嫁给自己，现在她在跳舞，却是泪眼蒙蒙，音乐悠长而悲伤，只有苏夫人才能排得出如此舞蹈。有一种叫情不自禁。汉舞分男女，而身为天子的刘询竟然离开了座位，走向了那个满眼泪珠的女人，他用的是肢体语言，他随着音乐起舞，与领舞的这个满眼泪珠的女人似乎有着默契，这是双人舞。
“美哉！”杨恽叹道。
王商盯着这种令人心迷的场面眼珠子已经不会动了。
“陛下！”有一个中性的声音叫道，“陛下，您要注意身份！”
杨恽看见许广汉站了起来。
刘询似乎已经难以把持了，杨恽站了起来：“我看你们都应该告辞了，让陛下好好静静。”
许广汉果然心领神会，叫大家都走。王商舍不得，妄人拉起了他：“快走！天子有事。”
“什么事？”对于一个乡下来的孩子还一时真不明白。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杨恽说道。
众人走出了大殿，王商问道：“您是来捣乱的吗？用美人来迷惑我表哥。”
杨恽脸红了，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是你那表哥自己不清不楚。”
史高听见了说道：“你竟敢侮辱天子！”
杨恽道：“你懂什么，天子根本就不是君子干得了的，那位置能坐稳的个个都是伪君子。杀驴卸磨的事自古有之。”
许广汉说道：“病已不是这样的人，杨公子您还是注意一下为好，否则做得多反而错得多。”
大殿之中，仅剩的两人却相拥在一起。刘询轻轻搂住了张细奴。
“朕不会管什么规矩了，大将军都同意了，朕要册封你为皇后，代替霍成君。”
“我爷爷不想成为第二个霍光。”细奴说道，“我的身份特殊，现在你要循礼，不能为我破坏一切，我只是以舞姬身份入宫，不想牵涉到张家，更不能让人知道我曾为霍家妇，其实能和哥哥你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嫣儿姐姐才应该是皇后，她帮了你不少。”
“不，你本来就是我的原配。”
“您的原配是平君姐姐，病已哥哥，你不要任意为之，爷爷让我告诉你江山未稳，振兴大汉才是陛下要做的，他当初错看了哥哥您。”细奴说道。
王嫣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她笑着说：“如今一家团圆了，妹妹受苦了。”
张美人进宫后直接封了婕妤，对外只说是旧人，早替天子生有一子，这孩子名叫刘钦，打那以后弃儿有了自己的母亲和名字。这当然是后话。
昭台宫位于长安城的西面，建章宫中的一组很重要的建筑。但是与长安城里比，这里是地广人稀。一个被废的女人还能有什么呢？
上官太后却没有放弃住在这里的废后，前去昭台宫看望霍成君，
“太后娘娘，您可来了，不得了了，皇后要自杀！”上官太后还没走近昭台宫的正殿就听到宫女们前来禀报。
“怎么啦？”对这个小姨，上官小妹没有任何坏的印象，因为这个小姨看上去比外婆霍显随和多了。
一个老宦官上来说道：“太后娘娘，您别着急，她如今受了伤，只能在床上歇着，我们已经请过医女替她包扎了，您别担心，她，我们绝对不会让她出事，请太后和皇上放心。”
“这关皇帝陛下什么事？”上官太后心里还是不舒服，虽然知道霍云没事，但是小姨变成了这个摸样，皇帝刘询难道没有责任吗？她走进了大殿，这里的摆设谁都是新的，看来小姨的待遇也不算很差。
霍成君躺在床上，头上的伤痕并不明显，看来被宫人拉住了，但是她两眼盯着天花板，神情黯淡。
“小姨，我今晚不回去了，就留在这里，你欢迎哀家吗？”
“随你……”霍成君说道。
“小姨，你在想什么？宫里的女人由不得自己。”上官太后说道。
“您是太后，我什么都不是了，大汉朝的皇后地位竟然是那么不堪一击，天子都喜新厌旧。才几年，他就变了。”霍成君伤心欲绝。
“陛下，他没有变，他一定会来看你的。”太后安慰道，她希望皇帝能来看看这个废后。
“我不曾想他了，如今全是要仰仗您太后的恩典，我才能在这里生存。”霍成君说道。
“我今天看见云哥哥了，你为什么不随云哥哥他们出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太后说道。
“小姨，我锦衣玉食惯了，过猪狗不如的生活非我所愿。”霍成君说道，“我自认为没有亏待我身边的人，为何如今落了这个模样。”
正说着有小黄门通报张彭祖送东西过来了，说是陛下特地精选的一些生活用品，怕霍成君在这里不习惯。
“彭祖，他为什么不来见我？”霍成君此时已经没有打扮的心思了，推开了太后直接跑下了高高的台阶，她只看见了张彭祖背影，那人似乎走得很快，他应该听见了自己的喊叫，但是他反而加快了脚步。
“都不理我了。”霍成君哭闹着，“我可不是瘟神！”霍成君哭倒在台阶之上，上官太后令人扶起她把她拉回宫里。这好歹也是做过皇后的人，怎么可以这般失礼。
她披头散发，破口大骂：“小贱人，都是你害的我。太后，我知道张家要送的美人是谁了，她就是当年我娘最不喜欢的嫂子，太后，千万别让她占了你应有的，她是个不守妇道的贱妇。”这时霍成君想到的是自己曾经的夫君正抱着其他美人在未央宫内欢娱，其实此时天子的确正陪着新进的张美人。
“陛下正当壮年，张家为陛下献美人有什么错？”
“你不用假正经，我明白了，这件事你也有份，要不是你，我们霍家不会落此下场，当年你可以废刘贺，如今为什么不下诏废了刘询，他恩将仇报杀了我母亲兄弟，你难道没看见吗？”废后唠唠叨叨说道。
宫女子们和太监都很害怕。霍成君曾经很单纯，她似乎比当初的上官太后过得单纯多了，但是她的靠山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了，她已经没有任何顾虑了，大不了一死，让她不明白的是自己对夫君并无二心，但是夫君还是废了她，把她贬到了这个荒凉的宫殿，连个称号也没有，虽然皇帝没有短她的待遇，服侍的人也没少她，但是与在未央宫真是天与地的区别了。太后脾气极好，她任由小姨发泄也没有还嘴。
“成君，我有机会让你去走走，京城太小，这宫室太小，外面才是天大地大。那时你就不会伤心了。”上官太后说道，“你的心不应该在系在他身上，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没有喜欢过自己，刘询那时对自己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是因为父亲，父亲的威严让他不能真心对待自己。
“太后，我不信他真不喜欢我。”霍成君说道，她的态度转得真快。她不服，这不会是真的，他是因为母亲兄长的谋反而故意疏远自己，并不是不爱自己。“我要见陛下。”废后大声叫着，可惜远在未央宫的皇帝怎么可能听到呢？
一个废后想见天子，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上官太后却点头答应了，这件事应该不难办到，她知道刘询的脾气，对霍成君刘询应该是心有歉意。但是这歉意有多少就难说，因为霍成君就在几月前谋害太子，其实没有这件事，霍成君不一定会被迫离开未央宫。
“天子不可能接你进宫，但是我一定让他来见你。”太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