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敌弃南疆
不等北山邀请，锐明就大踏步走到北山身前，让心虚的北山更加觉得脸颊发烫，难道刚才修斯说的那些话，被这个男子听了去？这时候对方是要爆发不满了吗？
幸好，锐明并没有让北山继续胡思乱想，立马就说道：“我差点忘了一件大长老交代的事，很重要，所以不得不再找你一趟。不过你们这大营也太复杂了，我绕了半天才找到你。”
北山暗舒一口气，斜眼看了看一脸事不关己的修斯，这才问道：“不知道大长老还有什么交代的？”他觉得应该是关于风族出兵援助的条件之类的。
结果，锐明一开口，就让北山惊得长大了嘴巴。
“大长老说，风族军队的指挥权要交给你。”锐明如此说道。
“啊？”北山怀疑自己听错了，“大长老真这样说的？让王国来指挥风族？”同时再看修斯，老狐狸的眼睛里流露出一副“你看我果然想的没错，那位大长老也是个聪明人”的神情。
锐明却摆摆手，纠正道：“不是交给捷斯亚，而是交给你。”
这话让北山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愣在原地，交给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以前大长老让你交给我的那本战策，我读了许多感觉受益匪浅，想来风族对于战场变幻的把握也更有其独到之处，交给我一个外人？这是不是有点……”北山摸不准这里面到底暗含了什么，只得推辞道。
但锐明还是摇了摇头：“既然大长老说要把指挥权交给你，那你今后就是我们的指挥官。而且，书上写的那些虽然精妙，但毕竟风族许久都没有参与过战争了，由你指挥也更合适，这也是大长老的原话。”
修斯在一旁看北山再次陷入沉默，连忙开口接替过来：“大长老能这样想，看来也是为了今后战争更加顺利，毕竟把指挥统一在一个人麾下，才是最好的安排，我看北山你就别思前想后了，不要拒绝大长老的一片好意。”
一番话说下来，让锐明也连连点头，表示军师阁下说的很对，他还不知道修斯此时的身份已经是军中三长官的监察长了。
而北山还没开口，锐明就又接着说了几句，让震惊的他更加震惊。
锐明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张薄薄的羊皮纸，看起来很是有些年头，递给北山说道：“大长老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上面是魔法传送阵的制作方法，他说战场上形势变幻无常，有了这个就不必担心消息传递的影响了。”
北山还没把指挥权的事想通透，就又迎来一个惊喜，他本来还说等以后有时间，亲自抽空去趟迷途森林问问大长老愿不愿意，结果对方早就想到让锐明给他带来了。
双手接过那张泛黄的羊皮纸，北山指尖微微颤抖，一目十行的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然后抬头看向锐明：“大长老把这个交给我，那风族那边怎么办？”
锐明露出一丝笑意：“不用担心，大长老自然留存了副本，倒是他让我提醒你，传送阵需要刻在魔晶板上才行，风族这方面没有多余存货了，只能你自己想办法。”
北山点点头，他对魔晶板倒是不担心，作为魔素在时间长河中凝聚出的石板，捷斯亚王室这么多年还是收集了好一些，只是以前一直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用处，就一直放在仓库里存灰，现在自然有了用武之地。
“那行，我是没别的事了，这就去睡一会儿，别说这几天连续赶路，还真有些累了。”锐明说着就抬脚向外走去。
“等等！”北山连忙喊住锐明，“关于指挥权的事……”
锐明挥手打断北山：“不用再多说什么，大长老的决定，我们风族向来是言听计从的，既然要我交给你，那么今后你就是我们的大人。不过，我再提醒一下，只有你。”
说完，锐明也不等北山再开口，一溜烟的就跑的不见人影，只把北山愣着站在原地半天，才堪堪回过头看向修斯：“老狐狸，这算怎么回事？”
“大概可能也许算你真的有上神庇佑吧。”修斯再次挂起狐狸般的笑容，“别多想了，这对我们而言是好事，而且你总不能拒绝那位老人家的好意不是？”
说着，修斯伸手从北山手中抽过那张羊皮纸：“既然我担心的让风族主动给解决了，那我这就去找炉石，让他这几天快些赶制一批出来，那矮子看见魔法传送阵，肯定会很高兴的！”
修斯说罢，也如同锐明一样，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军议厅，好像压根儿没看见北山脸上的苦笑一样。
这时候，北山已经大概反应了过来，他总有种好像又被老年人算计了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这些上年纪的人精，不论是谁，都隐隐想把他推到一个不敢想象的位置上去，修斯如此，艾德文如此，没想到大长老也是如此。
“只是交给我？”北山喃喃自语，他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和重量，大长老无疑是在表明，对风族而言，他们的盟友只是北山这个人，而绝非捷斯亚，但这却才更让北山感到阵阵头晕。
回想起之前发生过的桩桩件件，北山要是还没有想到这些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的话，那他大概就是笨蛋了，可其他人希望的那些，却是他此时绝对无法接受的。
“大哥，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北山走出军议厅看向天空，“你放心，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捷斯亚和诺伊，你的嘱托我不会忘记，我绝不会对不起你！”
至于北山不论他内心如何作想和暗自保证，对已经发生的这些既定事实，也只能无奈的摇头接受。
因此，后世有些人认为北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但他们却没有设身处地的站在北山的角度上来考虑。
如果，此时被架上去的北山坚决拒绝这些东西，那么他只有从现有的位置上一个不留的退下来，而那样的结果就会如同修斯所说，自然会有人接替他，但这又是北山无法放心的，承托未来的另一个人选，是他此刻找不出来的。
北山深知，自己正站在历史的转折点上，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捷斯亚的未来，他不能也无法单纯从个人的情感出发，必须考虑到整个王国的命运。
“罢了，既然命运如此安排，那我就全力以赴吧。”如此安慰自己的北山，独自漫步在军营的甬道上，心中五味杂陈。
次日清晨，在经过一天的打扫战场之后，北山把高层军官们召集到了一起，对大家讲述了风族大长老的决定，而听到这个消息时，军官们先是从震惊片刻后转为暗自窃喜，许多人难免会认为风族是出了昏招，怎么能把指挥权交给一个外人呢？
对于锐明的具体安排，一夜深思熟虑之后，北山也做出了决断，守城战以来弓弩营损失超过半数战士，因此他干脆不再征召新兵添入，而是让亚德和亚斯带着现有人马合入风族军队，以三个兵团成为新的弓弩营。
同时，脑海里一直萦绕着锐明那句只把指挥权交给他的话，也让北山把亚德从营官的位置上暂时退下来，锐明成为新营官，亚德和亚斯则同为副营官协助，好在两兄弟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当然北山并不会看着亚德受委屈，好好的一个准将又变成兵团长，他于是当场发布了战后的第一条嘉奖令，所有营官都再升一级，正式领将军衔，这样一来亚德的准将不光不变，亚斯也从可以升任准将。
并且，之前妥协了贵族册封的北山也同样发现，这其实还有着一定的好处，比如他还同意受封了的军官和战士升格一阶，骑士变成蓝翎骑士，男爵变成子爵，反正北山又不会封地和同意他们幕招私兵，一个名头而已，对他的计划毫无影响。
这样的举措尽管北山认为毫不在意，但仍是实打实的激励了士气，除了少数几人之外，剩下的都还没能看透这些爵位早已不同以往，只觉得瞬间就把自己从经历的残酷战斗中抽离了出来，个个脸上洋溢着活力和希望。
而在北山听不到看不见的地方，还存留着的旧贵族们，发出了声声细不可闻的抱怨和诅咒：“这家伙明明就是为了把自己人拉入我们这高贵的圈子里，还同时装作无辜的不让我们拿回之前的私兵和封地，真是不得好死！”
只不过，旧贵族们也只敢暗地里互相谈论这些话，要当着北山的面，他们从来不敢，还努力露出谄媚而仰慕的笑容。
等到又过了四天，北山从最近连睡觉都会笑醒的炉石手中，拿到了赶制出的二十块小型传送阵后，再次离开林科兰尔，他率领着紧急新补充，有着超过一半新兵的光复军，开拔前往瑟赛独自留守的丹石城，要把战线恢复到第三次林科兰尔攻防战之前。
在这期间，派出去的几波斥候都回报了相同的情报，凯兰率领着同样近半损失的敌军，一路不停地向东撤离，就连只有一个兵团的丹石城，都没有任何攻击的欲望。
甚至在情报上讲，敌军经过丹石城范围时，瑟赛派出去扰乱对方的一个大队，都没有遭遇什么反击，敌人只是被动防御了一下，撤离的脚步仍旧不停。
北山为此还特意和修斯及卡特杨好一阵商议，只因为凯兰最近的接连举动，简直越发不合常理，他生怕这种看似慌忙撤退的行为，又是凯兰设下的又一个诡计。
“会不会是凯兰想引诱我们再次追赶，然后在某处设下埋伏，这跟之前大人南下追赶看起来差不多。”卡特杨在地图上用手指划出一条条可能的行军线路，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修斯则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攻防战下来，敌人根本没那个精力和士气再故技重施，就算凯兰有心，他麾下的人马也无力，我看就是他想尽快赶回巴勒城休整，不然我们这边一缓过劲来，他可就糟定了。”
对于身边最重要的两人给出不同的意见，北山想了好久才说道：“不论凯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都别掉以轻心，大不了以不变应万变，和他打对峙战就是，我们反正只按照原定计划前往丹石城，管他是真退还是假退。”
“不错不错，你的想法是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按你说的办！”修斯说着，眼神中流露出赞许。
北山无奈的笑了笑，老狐狸的眼神让他感觉，好像这个老家伙一直把他当做一个不成熟的学生，自己只要做出符合形势的决定，就恨不得从怀中掏出糖果来奖赏一样，反之则肯定是一顿臭骂。
告别了诺伊和可儿的第三天傍晚，北山便率军抵达两百里外的丹石城，在把麾下再次成为七万之数的战士安顿好后，认为自己终于也可以休息的北山，就看见修斯一头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是敌人最新的情报传回来了？”北山从修斯那一脸严肃的表情上，就猜到了肯定和敌人有关。
“敌人倒是敌人，但不是凯兰的。”修斯开始皱紧了眉头。
“不是关于凯兰的？”北山明显一愣，“那还有哪里的敌人？”
正当修斯要开口，却被再次推开的房门打断，是卡特杨急匆匆的闯进来：“大人，不好了！”
北山的眉头也微微一皱，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又是什么事？”
“敌人，是敌人！”卡特杨虚指东方，“敌人没撤入巴勒城，而是全数去往了下廊镇，并且前锋部队已经进入回廊山谷了！”
“什么？！”北山失声惊叫，“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知道怎么回事！”修斯立马接话。
“啊？”北山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乱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啊。
修斯平复了下心情，说道：“刚才收到麦克莱传回的信件，亚尼法特亚的帝都奇斯勒，发生叛乱了！”
修斯接着解释，麦克莱回报，就在林科兰尔攻防战进行的第三天，也是北山紧急返回的当日，亚尼法特亚曾经的宰相，联合一群贵族发动叛乱，迫使当朝帝王斯洛八世逃离了奇斯勒，并在逃离途中紧急发布了勤王檄文。
而发动叛乱的原因，则跟北山十分有九分看不惯的奥洛夫有关，作为那个大腹便便的投降者的姐夫，引咎辞职的亚尼法特亚前宰相，是越想越害怕，认为自己人头落地的时间也不会太远，因此在担惊受怕之中，果断先下手为强。
“这……我……那凯兰……”北山听完只觉得震惊到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修斯这才缓缓地给出结论：“所以我说我应该知道为什么，奇斯勒可不止是那个斯洛八世，还有凯兰家族全员，而根据麦克莱的消息，他家所有人都在叛乱中丧生，因此敌人一路向北而去，只会是凯兰急着去为他家里人复仇，同时也是响应斯洛八世的勤王令！”
“那这么说，敌人这是主动放弃南疆了？”北山喃喃自语，说出了正确的答案。
他此时已经在脑海里串联起所有的前因后果，怪不得凯兰在那一晚会那般疯狂，想来对方当时已经得知了亚尼法特亚的叛乱，但又想在离开之前豪赌一把，如果能占据林科兰尔，那么有一个坚城据点的凯兰，今后就还可以继续他征服南疆的计划。
但是凯兰千算万算，最终没料到风族会突然出现，面对失败的结果，他只能认命，并且同时头也不回的不停撤离，争取在北山获知情报前快速离开南疆，不然他绝对会被北山趁机堵在这里，再也不要想安全回到自己的国土。
只能说凯兰大概也有上神的庇佑，明明慌乱的撤离破绽百出，但几次中计的北山偏偏担心这是又一场诡计，白白放弃了歼灭敌人的最好机会。
当然，在后世具体的分析中，倒也觉得北山做的并没有错，毕竟换作任何人都不免会产生担忧，面对天下第一元帅的流风凯兰，在不知内情的时候，谁能确保那不会是故意为之呢？
“老狐狸，麦克莱的情报能确定属实吗？”北山仍然有点不敢相信。
修斯耸了耸肩：“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啊？”
“上神啊，这到底算什么？”北山忍不住摸着额头呻吟一句，只在恍惚之间，光复南疆的曙光就照到了他的身上，简直让人感觉是场虚假的梦境。
“别再喊上神了，他已经够照顾你的了。”修斯的脸上已经挂起了坏笑。
而卡特杨在一旁听完全过程，同样也想通了一切，露出简直是奇迹的表情，眼神再看向北山时，只有无与伦比的崇敬，就如同在看一位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