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4度新年，迎接未来的开始

春节到了，从上次回来之后，院里关于崇文要被李叔叔和静雅阿姨领养的绯闻已然平息。实际情况是，当天崇文被叫到办公室，当着股长和其他各位老师的面拒绝了被领养的机会。崇文当时听股长的意思是不让走，压力颇大，而且自己也说明了还有个弟弟舍不得离开。而李叔叔和静雅阿姨也偷偷去看了崇文的弟弟崇景，他们并无强迫崇文之意，只是遗憾地离开了。崇文也没有求他们把崇景一起领养，因为她知道阿姨和叔叔还有个孩子……

院里又热闹起来，因为春节的缘故。大家拿着盆、拎着桶去领水果、坚果及生活用品。崇文也端着盆回到宿舍，把吃的放好，用的东西摆在床下面。接着又和班长去领鞭炮，热闹的场面让崇文想起小时候和姥姥住在镇上的时候。【过节有赶集市场，里面什么都有，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崇文忙完后又去找崇景，看见崇景与一个男孩抬着桶往楼里走。两个人个子相差太多，看着极不协调。崇景看见崇文后，立即站下来说：“姐姐，你怎么来了？看这些都是我们的。”指着那个男孩说：“他叫王臣，十四岁。是个傻子，会说话！”回过头来叫：“王臣，叫姐姐，她是我姐。”那个男生傻傻地冲崇文笑，大声地喊：“姐……姐姐。”崇文把崇景拉到一边，自己上去帮忙抬。王臣那边的木棍短一点儿，崇文往中间移动一些，看着平均了，说：“走。”崇文边抬边对崇景说：“以后不许乱叫别人傻子，不好。”崇景说：“那些阿姨都这么叫啊，别人也这么叫。”崇文说：“那也不行，你以后叫人家名字，听见没？”崇景不情愿地“嗯”了一声。马上到楼门口了，听见后面传来一阿姨的声音喊着：“崇景站住！”崇文回头一看是宋姨，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骂：“死孩子！偷懒是不是？自己抬，叫你姐干啥！”崇景赶紧对崇文说：“姐姐，你快走！不然我该挨打了！”崇文正想着和宋姨说几句话呢，被这情况逼得也只能跑了。崇文边跑边恨恨地想：【住在这个鬼地方，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样呢？……】

崇文跑回楼上后，依旧放心不下。她在走廊里找了一个窗户位置，想撕掉前几天第三次糊在窗户缝上的纸。上次糊纸，崇文和班级里所有人一起糊的，因为冬天冷，要用糊纸粘在上面挡风。崇文够不到高处了，回房间拿了一把椅子站上去，把窗户上的纸弄下来，打开了窗户。她小心翼翼地跳上阳台，这个阳台很高，第一次上来的崇文感觉非常害怕。上面都是冰块儿和白雪，风呼呼地刮着。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下面，从来来往往搬年货的人群里找崇景。终于，她看见了。她看见崇景在搬一盆黄色的东西，崇文猜想到应该是橘子，可是那个盆很大，地上又那么滑，弟弟手套也没有，抱着盆、弓着腰和背，走几步就停下，再抱起来搬。崇文想喊弟弟，却看见崇景后面跟着那个巫婆（宋姨），她忍住了。她此刻的心情糟糕极了，既心疼弟弟又气那个老巫婆！更无助的是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着。如果她帮忙了，崇景会受到惩罚，自己也会被楼里的老师骂，因为她和崇文属于两个管理者，互不能管理。更何况，全院老师和全体孩子都把残幼班当成是【屎尿天堂】和不健全的人呆的地方。没有人愿意去接触，还把里面的残疾孩子当精神病对待。而且每个人路过残幼班的时候，会捂住鼻子生怕闻到难闻的味道。当然，大家都知道，里面有健全健康的婴儿和最小的孩子，但就是没人好好对待过他们。看见他们时，都会欺负一下。崇文也是后来才了解这些，才懊悔听从了老师当时的决定，把崇景送进这里来。【崇文现在一心想着：崇景少受点伤害，自己也没有本事把崇景弄出来，就是弄出来了，也不能和自己住在一起照顾他，他还是要被大孩子打的。】一想到这里，崇文就觉得超级疚心，还担心着崇景住的环境不好，那里面有得肺结核病的，怕传染给弟弟。【崇文经常这样来回疚心，偶尔，只是偶尔和差不多大的孩子悄悄说几次心里话，宽宽心。大多数时候都把这些痛苦写在日记本里藏起来，不被别人发现，也不交给学校的那种日记。对她来说，这是心底最深处最真实、最痛苦难过的秘密……】每次给姥姥写信的时候，她也不会写这些，永远都是要编一些好事情告诉姥姥。

崇文的思绪还没有结束，后面突然传来了责备声……崇文吓得回头一看，是班长，赶紧一点点走向窗户，跳下去，蹦到走廊地板上。班长揪着她的头发骂着：“你上去，在上面干嘛？想跳楼啊！这么高你还敢上去，谁让你把窗户打开的？糊的纸也被你撕了？欠打了吧？外面那么冷，你开窗户干嘛？别人要是把你锁里，你就哭吧！早知道把你锁里好了！省着老师知道了找我，哼！……”崇文哭着喊：“疼！”蹲在地上说：“不敢了！”值班老师也在走廊里站着，看见了这一幕，问了事情原尾，结果是惩罚崇文【蹲马步】一个小时，还要写保证书。要求不能再去阳台上，特别是大冬天，也不能破坏公物，不能和班长顶嘴。崇文都照做了。崇文当然没有说出实情来，【没有说因为担心弟弟才上去的，】她只说了想上去玩儿一会儿。崇文写的保证书，当班级里所有人的面被老师要求念一遍，大家原谅了她才可以。检讨会通过了，老师走了。晚上，班长又叫大家坐一起，开了个班会。崇文又把检讨书念了一次，并被要求那只椅子她不准再用啦！崇文也不情愿地答应了。班会终于结束了，崇文去公厕取了尿桶回来。洗漱后，便躺下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崇文用手来回摸着床头的床垫子底下的一本书，《三字经》，这是崇文离开那个市里的福利院带回来的。因为看着里面的字比较亲切，还非常熟悉，都是崇文和崇景在家时背过的。崇文早已经熟记于心了，但还是想翻开读一读，她非常想念和妈妈在一起的画面……

第二天醒来，跟着大家军训后，崇文急匆匆地跑回楼上。洗漱过后，等着敲锣声。崇文听敲锣声熟悉不能再熟悉了，仿佛能听到敲钟人的心声，终于等到敲锣声音了。崇文跑到操场等着，全体集合后等值班老师点名，就可以吃饭了。而吃饭的时候就可以看见弟弟了，果然饭间，崇文看见崇景了。她对弟弟眨眨眼睛，崇景点了点头，接着吃饭，意思是饭后秘密基地见。饭后崇文刷碗的时候，排队不小心碰到了五班的金玉。金玉比崇文大两三岁的样子，比崇文长的高，之前有和崇文一起玩儿过。崇文觉得关系很好，并没有开口道歉，结果站在后排的五班班长看见了骂了一句“不张眼睛！”金玉不开口说话，崇文说：“对不起。”这时崇文的班长也过来排队，听见了五班班长说的话。两个人就开始吵起来了，崇文洗好碗后，和金玉一起走出食堂说：“他们怎么了？”金玉说：“我们班长不服气老输给你班，你们班劳动卫生永远是第一名！而且还一直是学习好的班级，我们班今年一次也没拿过第一，夏天你没有来的时候，我们拔草也没有拿第一，所以叫我不要和你玩了！”崇文说：“哦，原来这样子啊！我说你最近怎么都不来找我玩了呢？那什么时候我们能在一起玩儿呢？”金玉说：“只能偷偷的！”崇文答应着：“好吧！咱们拉勾吧！”“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是坏蛋！”两个孩子的声音清脆悦耳……

崇文和崇景在秘密基地约见面的时间已经快中午了，崇文一直等着崇景来。崇景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橘子说：“姐姐，你看！张姨给我的，我今天给婴儿洗澡洗的好，打赏我的。那个张姨今天心情好，还让我给她背三字经了呢。”崇文把橘子扒开两瓣，一人一半，边吃边聊着。崇文说：“以后有吃的，你自己吃吧！我那儿也分到了，到时候拿给你吃，你那人多，东西都放在一起吃，你不合适。那些阿姨来这上班也吃你们的，我们班长之前说东西放一起过年吃，现在都分开了，我的在床下呢。”崇景天真地看着崇文，呵呵笑了……呵呵，说：“真好啊！”

新年，院里组织年会。有人表演节目，是老师要求的，每个班必须出一个节目，要和家庭楼的孩子们一起过年。每个班级里不愿意上台表演的都推给了小孩儿，愿意唱歌、表演节目的，早早地准备好节目了。崇文常常看见在春节之前，有些人练节目。崇文并不担心也不用操心什么，没有她参加节目的份，班里有人出节目，只是听说老师们为了激发孩子们的表演欲给发一点奖品。崇文不知道是什么，也没有兴趣知道。她只知道实际上是两个楼在比赛，两个股长：（单股长）和（赵股长赵姨）比赛。至于赵姨，崇文很少见到。离得又远，也没有说话机会，她也不想太多了解。看见过两次，还是在树园里，高高的个子，穿的高跟鞋，头发是盘着的，长脸，其他的崇文没有注意过。

年会上无非就是看看节目，吃到一点东西。全体人员都在，各位领导也都在，年会主持人也是早定好的孤儿，听说是每年都主持的。崇文注意到节目里有夸奖、讴歌老师和阿姨们如何辛苦奉献的、如何关爱照顾的，【崇文边看边撇嘴心里想：我来这么长时间，也没见过那么好的情况啊！】竟然还要录像……当然年会上，自然可以看见夏雨他们，她的同班同学。他们的桌子都离的很远，连方向也不是一致的，崇文摆了摆手，算是礼貌示意、打招呼了，夏雨也如此。崇文嘴里吃着瓜子，看着张灯结彩的大厅里的节目，觉得好无聊。她只能期待可以看见崇景了，和弟弟几天没有去秘密基地见面了。她搜寻着，看见大厅的最后角落里站着崇景。崇景也有吃东西，他并没有看见崇文，但崇文看见了，就放心了。春年晚会就这样结束了，崇文在新年晚会十二点的时候和大家一起跑进了食堂吃饺子。此刻的食堂，冷清清。除了来这里打工的临时厨师，因为家远而没有回家过年，则其他正式员工和领导都回去过年了。食堂里的声音很吵，有些孩子到处跑着，有些孩子互相问候“新年快乐！”还有向厨师要酱油的，简直是一盘散沙。崇文想：这才是最真实的样子吧！这应该是大家最快乐的一天，也是崇文最开心的一天，因为今天可以站在崇景旁边一起吃饺子了，一起过年，还没有人管了，也不用顾及谁了！两个人开心愉快地吃着饺子，听着附近传来的烟花炮竹声音……

崇文和崇景吃完后，一起在操场上走着。崇景问崇文：“姥姥和妈妈他们会吃到饺子吗？”崇文说姥姥会吃到的，妈妈不知道。”崇景抬头望着对面那所家属楼里的灯火闪耀，还有人放烟花就问：“姐姐，那个楼里住着谁？”看着个子小小却仰着头望向那栋家属楼的崇景，崇文不知所措地回答：“那里住着管我们的老师们，那个楼也是福利院的，但是他们住在那里。”崇景眼睛望着一处，眼神直直的说：“那家好漂亮啊！好多颜色耶！”崇文挠挠头，一手拉着弟弟说：“你闭眼睛，我有东西给你！”崇景很疑惑地看着崇文一眼说：“什么呀？”看见姐姐手里什么都没有，说：“你骗人！”崇文说：“你要的话，就闭上眼睛！”崇景闭上了眼睛，崇文说：“我数到十，你再睁开哦！”1……2……3……4----10～”崇文站在崇景身后，赶紧从兜里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来，用双手紧握着。崇景转过身来，笑呵呵地掰着姐姐的手，还大声地问：“是什么？什么，什么呀？给我！”崇文把手握得更紧了，崇景用力也没有掰开。崇文说：“你追上我，我就给你哦！”跑了起来，崇景跟着姐姐跑了一圈花坛。崇文停下了，看着崇景跑的呼呼的，拿着手里的夜光绿色的弹力球往地下摔了一下，弹力球又跳了起来，一晃一晃的。崇景终于抓到了，崇文告诉崇景这是市里的福利院那个李叔叔家的哥哥给给她的，她一直舍不得拿出来玩儿。今天过年，送给他当新年礼物。告诉他不要给别人玩，要藏起来。崇景开心的玩着，崇文看着崇景玩儿，也很开心，但她也失望地望着黑暗的天空，对着天空心里说着：【姥姥我好想你啊！你一个人还好吗？我和弟弟吃到了饺子，你呢？我在这儿很好，我和弟弟没有分开……～】

崇文叫崇景到身边来，对崇景说：“姐姐过完7岁生日才不久，现在就过年了！我7岁了，你还没有到生日不用长年岁了！”崇景不解地问：“为什么？我还没过生日阿！姐姐，我生日是几号啊？”崇文说：“以后，我们过年就长一岁，现在我们都长了一岁，我们是大孩子了，以后要懂事了。”

崇景不理解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