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灯笼花
船向内行驶，进入了红树林。
两侧的红树初期不多，往后越来越茂盛。不知为什么，红树丛的排列规则似乎在变得越来越整齐，由散乱的弧，慢慢变成规整的圆。
船桨拨开红叶，与红树擦肩而过，驶进了最后的圈。地貌诡异，最深处是一片隔离开的区域，四面红树包围而且没什么缝隙。
湖中心有一束黑褐色的植物，纤细的枝干，上面顶着一株花。除了这一束植物，四周是完全平静的湖面，甚至没有泥浆。
花的样式还不能完全看清，再向前行驶一些，看清了它的纹路，枝干不是简单的一根，而是由更纤细的小条重叠缠绕，形成规则的螺旋。奇怪的是花枝上没有叶子，也没有刺，整体看上去很光滑。最上面的花朵，紫红偏黑的颜色，褶皱花瓣，一片片的排案很规律，外圈的花瓣大而稀疏，散落的耷在周围，中心的花瓣小而向上聚集，中心的一撮花蕊像是看上去像未灭的灯芯。整体像是被拨开外衣的灯笼。
“玲珑子，是这朵吗？”
“跟炎帝甲骨文的上描述的相符，这一株植物应该就是灯笼花。”
这将是制作长生药最后的步骤，距离采摘还有不到几步的距离，芦苇舟不紧不慢的向前行驶。湖面泛起一点波澜。
刚才花的水平线有这么高吗？共王揉了揉眼睛，他好像看出花的高度在不断升高，似乎不是本质的生长，而是根部被什么顶了起来，渐渐浮出水面。
朦胧的小雨还下着，红树内的区域有些烟雾缭绕，波纹的幅度变得更大，花周围泛起的涟漪似乎在阻挡小舟的前进。
隐约看见，一个罗盘状的黑物浮出了一点水面，罗盘的中心似乎是灯笼花的根，而整朵花已经被完全顶出露出水面。
黑物没有停止上升，它的体积远比想象中要大。现在看上去像一个不规则的半圆物体，表层有些坑洼，两侧似乎有两点凹陷。
显然这不是幻觉，因为所有人的神情都严肃了起来，果然采摘不会那么简单。这就是亡灵溪深处无人生还的原因
。
“这是什么？”共王问道。
“不知道，炎帝的文献中没有记载。”
两侧的凹陷部位在涌动，表层的黑皮渐渐上扬。看得出是眼睛，漆黑一片的瞳孔和眼白。它正在看着船上的人，月纱盯着看它的眼睛，突然觉得惊悚，因为它的注视很邪，眼球不转，阴森森的盯着她。
所有人的活动全部静止了，闭住呼吸，决定先观察一会，再决定行动。
水底似乎还有一部分它的身体，但是在船停止的瞬间，它身体的上升也停止了。
灯笼花生长在在怪物的头顶，想拿下来只有一个办法。可是玲珑子似乎不能在这里施展身手，四周虽是湖水，可水向下半米就是深不见底的泥沼，一旦掉入水里就算水性再好也游不上来。
共王尽力压低自己的声音问道，“玲珑子，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一只黑物的情况很稳定，它似乎没有主动的侵略性。可是前进也许会激怒它，剩余水下的体积是未知的，如果太大，那么在船靠近之前就会被它浮出的身体顶翻。或许可以先稳定住芦苇舟的位置，自己跳到它的身上，拔下花的一瞬间再立刻逃离。可是问题在于该怎么回到船上，根据船与灯笼花之间的距离，玲珑子跳到空中下落的惯性必定让芦苇舟翻落。环视四周，还有没有别的落脚点，红树的位置似乎离黑物太远。
玲珑子有点慌，以他的判断当前没有安全的办法可以取得灯笼花。
“我也没思路，要不我们冒险再往前一点吧，你看它都没动，说不定很老实..”他压低声音说道。
“那我们慢慢前进吧。”共王摇起了浆，摇的力度很轻，小舟旁又泛起了波澜。
这招好像有用，芦苇舟与灯笼花的距离在逐渐减少，而且黑物也没有继续上升。
人骸骨。
共王突然停止了进程，他身体在微微的颤抖。距离太近，他看见它眼里的世界，是一具一具的人骸骨，扭曲，腐烂。
这是自己的梦境，游不出的深渊，巨大的生物，骇人的眼睛。眼前的生物就是自己的梦魇。
“姬杉鹄？”月纱在一旁轻声问道。
“不行。我们赶快回去，这里不是我们能待的地方。”他的声音甚至在颤抖，神经的深处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哥哥，我们已经努力到这一步了，一年中只有这一次机会，离最终的目标只有一步之隔。”
玲珑子是不会放弃这一次机会的，他想为了范烟烟尽早炼成长生药。冲动的思维让他不认为当前的情况是一种危险，也许这一只水下的生物只是一只大鱼。
“玲珑子，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共王盯着玲珑子坚定的说道。
也许是声音太大了，也许是它玩腻了。眼睛下的身体还是浮现出来。
波澜瞬起，芦苇舟近乎被涌起的水浪打翻。三人齐力划桨才稳定了船身。这一只生物似乎不能被称之为鱼，身躯庞大，近乎有两颗红树般粗壮，整个头颅遮盖了湖面的阳光。它没有嘴，裸露的牙齿巨大而畸形。它不发出任何的声响，甚至在它浮出水面后，漆黑空洞的眼睛仍然诡异的看着船上的所有人。
芦苇舟开始后退，三个人齐力划着桨想退后到红树林之外的区域，或许能甩掉它。而这只黑鱼似乎是通了灵性，紧紧跟着逃走的船，像是在随猎物戏耍，看着船上人惊恐的神情，它竟然阴笑起来，牙齿两侧的黑皮上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们把船稍微靠近红树，我要跳到它的身上去摘花了。”玲珑子做出了最终的判断，船身接近红树，他找到了落脚点。
玲珑子很快的跳了起来，一跃到了黑鱼的头顶，黑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玲珑子接着拽起灯笼花的枝干，怎么这么紧。他狠劲拔了出来，紫黑的血液也从根部喷涌而出，黑鱼惨叫一声。原来灯笼花是长在鱼身里面。这就到手了，刚想起身再次起跳，黑鱼却反应过来先一步用力向上一顶，玲珑子脚没站稳，硬生生被甩到了半空。无法控制，自然落体的终点是黑鱼张开的口，畸形的牙齿无比锐利，玲珑子看得见牙上密密麻麻的倒刺，下降的速度很快，在被咬下头颅的瞬间，他竭尽全力用双手抓住两侧的利牙，倒刺刺穿他的手，顺手背流下鲜血。灯笼花！还在手上，他转头用嘴叼住花，以防破损。可是他的力量太小，黑鱼的咬合力接近要撕裂他胳膊用劲的肌肉。手背上的鲜血止不住的流淌，他感觉自己手部神经的感觉在慢慢消失。黑鱼有些不耐烦，牙齿再向上一甩，将玲珑子从牙齿上甩飞，顾不得手上的肉被挂在倒刺上的疼痛。玲珑子突然感觉风猛烈呼啸着自己的脸面，接着是一声沉闷的声响，自己的脑袋好像撞在什么硬物上。眼前突然一黑，意识昏死过去。
“玲珑子！”共王眼睁睁看着玲珑子被甩飞然后撞到尽头的红树干。
沼泽很深，玲珑子的身体还在下坠，意识在窒息的痛苦中回归一丝，不能这么死，他还要回去，再见范烟烟一眼。垂死挣扎之间，他突然感觉一种力量在沼泽深处，人们死亡的轻语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