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谈判
出了监牢我就去了鬼谷城主处要求见成邑。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了，新的城主很快就会来，而成邑现在就暂住里面，暂代城主位。
“禾叶！”看得出来成邑很高兴，只是他太强势了，高高站着，眼光自信的看着我。我觉得自己就像他的猎物，而他断定我绝对无法逃掉。
“你好。”
“禾叶，我等你很久了。”
我想了一会儿，决定先解决我们之间的事再说其他事。
“我听说你有我的画像。”单刀直入，这是最快的方式。
果然，成邑愣了一下，爽朗的笑了起来，他喜欢这种方式。“是的。”
“我们什么时候见过的？”
“三年前。我知道你没印象了。准确来说，是我遇见了你。”
白色长裳，单薄的身子，飘逸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飞扬。女子就那样，两条腿向前平放着，双臂支撑着身子微向后倾，坐在草地上，睁着一双漠然的眼睛凝视着遥远的地方。
许久，女子缓缓的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他的心跳到了喉咙口，她就要转过身来了，她就要看到他了。女子漫不经心的转过身，视线却是懒懒的扫过他，抬脚徐徐离去，仿佛一只散步的猫，自得而优雅。
这个女子就是我，而他，就是成邑。我确实已经不记得那一幕了，在那个地方静坐是我常做的事。那个地方应该就是蒲公英海上的草地吧。
用局外人的眼光，不知道会加上多少夸张，那么事实应该是：那女子‘那一种带着几分遗世而独立的气息’的姿容，那一种‘慵懒而漠不关心’的眼神，让成邑心底最深处的一部分在刹那间变得柔软起来，不可自拔地爱上了那女子——也就是我。
可惜那天是成邑在鬼谷的最后一天，天黑了他就必须马上离开。不过，那女子的容貌身影已经深深的印进成邑的心里，终有一天他要回来带走她。
“不可能。”我简短的说。“我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他似乎不敢相信。
“据我所知，你已经成亲了，而且还挺多夫人的。”我没有讽刺，只是陈述事实。
“是的。但她们都不是正室，只有你，才是我的正妻。”上次来鬼谷后他就休了正室，只为了到时能给她最好的。
“是么？还是不可能。”
“为什么？为了李契？还是今禾？”
“真奇怪。要是你真喜欢我的话怎么没调查清楚我的一切呢。”我看着他，真的有点吃惊了。
“你最喜欢吃的糕点是桂花糕，最常去的地方是那长满蒲公英的地方，喜欢吃燃月楼的云吞，喜欢穿的衣服颜色是青色、白色、淡绿色，所有衣服上都有你父亲亲手设计的竹丛。每次玩偶剧院上戏时你都会去，每次都坐在西边的厢房里。”他微笑着看着我，“还有很
多，要我说出来么？”
如果我爱这个男人的话，他无疑是最上乘的人选。容貌、身世和事业，都在云端。可惜我却是福薄之人。“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不知你是否知道。”
“什么？”他半信半疑的看着我，“难道是你的出身？我……”
“不是。”我打断他的话，微微笑起来，“你定然不知道，否则不会开口要我跟你走。”
“是什么？”他的脸色有点难看了，必然以为我在轻视他。可是他那样盛气凌人的要我跟他走时何尝不是轻视。
“我是禾家人。想必你对我父亲的事很清楚吧。”他点点头，我接着道：“难道你不好奇为什么父亲明明不爱我母亲却不休了她也没再娶妻吗？还有，你一定也知道我的祖母曾是谷主的妻子吧？”
“是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离开，不过谷主正室的位置就是为她空着的。”
“是么？可惜禾家的人没那福气。父亲除了因为性格使然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而这原因也是为什么祖母要离开那个人默默回到鬼谷，也是我不能跟你走的原因。”
成邑只是看着我，脸色越发难看了，不过却是相信了我是认真的。
“禾家的人，终身遵从一夫一妻，男子娶妻不得休不得不得娶妾除非妻子正常死亡，而想娶禾家的女人的男人必须无妻无妾，娶了之后不得休不得再娶。”
“你，你说的是真的？”
“要不然你以为我祖母是为什么离开为什么我们会跟着她姓？你以为我父亲为什么明明爱着其他人却不肯把那女子娶进门任她伤心至死？你真以为我表舅爱我姑姑爱到了只娶她一个的地步？凭他的野心和魅力，大可以再娶进那些拥有不错背景的女子。那是因为他发了重誓。禾家人的这一点，鬼谷的人都知道，不过是没人说它而已。不过，对于想娶我的你却不知道，实在是很奇怪啊。”
“可是谷——那个人不是有了你祖母之后再娶了吗？”
“是啊。那是因为他们成亲时不是在鬼谷，祖母也没告诉过那个人禾家的规矩，祖母一直都认为是自己的错。而鬼谷的人都以为祖母的相公死了。”
“这样……居然是这样……你放心。”成邑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给我半年，不，三个月时间，我一定无妻无妾的回来接你。”
看着他我厌恶的摇摇头，“没用的。我们绝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破坏别人的因缘。禾家的男人想娶其他女人只有等妻子正常死亡之后，而禾家的女人想嫁给有妻的男人，也只有等那男人的妻子正常死亡或合法休妻之后。我们不能使人无故休妻。相爱也不行。”何况我不爱他。
“我……”
“我知道你当然可以找出合法的理由休了她们。只是成邑，禾家的人不会自我欺骗。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
“真的不行吗？”成邑的眼里满是绝望，此刻，我才真正感受到被他爱着。只是我真的无法明白，单凭一面之缘，可以爱多久？还是像那话说的，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爱的。是啊，如果父亲肯看看母亲，他未尝就不会爱上她。
我低下头，感觉成邑的目光还是紧紧的盯着我。他是如此出色的一个男子，他会明白有些事情是他无法改变的，该放手时就得放手。
“禾叶，你知道么，我一直都很想和你坐在那块草地上，陪你看盛放的蒲公英。”他低低的说着，像一首诗。
我沉默。
“我爱你，禾叶！”他略带磁性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我不敢抬头，只装作没听见，然而思绪飞到头一次见到他的那个夜晚，我记起头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时，感觉就像兵器上的冷光，清冷而美丽。
他的气息慢慢的靠近我，我屏住呼吸，一度以为他要拥住我，不过他最终还是退开了。我听到自己松了一口气，没看到他充满悲伤的眼睛。
很久，我低着头坐了很久，才听到他回复平静的带着亲切的声音：“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这件事吧。”
确实不是。我事先并没想到他会要带我走。
“我想你帮我把李契放出来。”我说着，掏出当初姑姑交给我的玉佩放到桌子上。
他没明白那玉佩的作用，并且身体霎时僵硬而脸色苍白：“你想救他？”
“是。”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办不到。”成邑几乎是气急败坏的说道。“他的裁决已经下来了，太迟了！”
我嘴角扯出一缕苦笑，确实，刚刚拒绝了这么一个骄傲的人，现在又要他去救他以为的情敌，肯定是办不到的。“这是我欠李契的。我必须救他。”
“你爱他吗？”沉默了很久他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是爱情。对今禾也不是。这是我欠他的。你知道我们的关系，不是吗？”
“可是我真的没办法。通告已经发出了。”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可我知道，他可以。
“你有办法。”我看着他，他没有说话，我指了指玉佩：“把这个给谷主，他会明白的。你知道博是怎么被释放的，他也可以。”
成邑还是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可以让长录直接把玉佩送上去的。可是我不想去求那个人，而且那样的话我就一定要嫁给李契。所以，我来求你。”
“好。”他收起玉佩，“我会让他出来的。”
“谢谢你。”我向他跪下磕了个头。有道：“请不要让李契知道这件事。”
他默默看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同意了。站起来，转身出了门。
“禾叶！”他忽然喊道。我站住，没有回头。“谢谢你肯来。”
我笑了，接着往外走。
“谢谢你肯来求我，禾叶！”他低低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