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春节清晨的街，冷冷清清，商铺都已放假。欢喜走在人民路上，出租屋在路尽头。
这条路据说是Z市最美的街道。路旁种着两排法国梧桐，很有异国风情的调调。
正悠然自得地赏着冬末的梧桐，孔予的电话来了，欢喜深吸一口气，语气轻快：“新年好！”
孔予在电话那头低笑“新年快乐！”。
找不到话题，沉默、尴尬。他们想彼此靠近，却又等着对方先向前一步。
欢喜低头听着电话里孔予的声音说再见，走上斑马线，只听一声急刹，一辆黑色suv已急促地停在身边。
欢喜一惊，下意识地手机已呈抛物线甩落到车引擎盖上，再飞速地滑到马路上，“啪”华丽地四分五裂。
司机下车，慌张扶住显然更不知所措的欢喜，“美女，你没事吧？”
欢喜回过神来：“啊？我没事。”随即蹲下去捡手机，心中哀嚎：看来要换手机了！
那司机搓着手，“不好意思哦，美女，我们赶时间”又跑去车里向后座的人说了些什么，拿了张名片走近欢喜：“手机我们赔，你随时联系我行吗？”
欢喜彼时正捡贴着地面的手机卡，正准备回话，哪知道手里的手机零件“哗啦”又洒一地。欢喜抓狂，头顶仿佛飞过几十只乌鸦。
司机无措地伸着递名片的手愣在原地，后座的男人终于下车，轻皱眉头，把名片接过，拍了拍欢喜“你好！我急着去机场，名片给你，手机我会赔，现在能不能麻烦你让下路？”
欢喜一抬头，眼前的男人稍带不耐的表情映入眼帘，真可惜了一副好看的眉眼！心底便有些不快，倒不打算为难对方，毕竟自己走路不小心也有责任，自认倒霉吧，回了句“不用了”就大步走开，看也没看那人的反应。
司机小心翼翼地问：“展总，怎么办？”
这男人正是展帆。
展帆确实急，长腿一迈上了车，“算了，先去机场吧。”车缓缓开动，他不禁扭头看向已走到路边人行道的欢喜，是很清秀的女孩，嗯，有点特别，展帆心里想。垂眼看手中的名片：呵呵，展帆你的名片被人不屑一顾了哦！
欢喜把手机尸体放进衣兜，越想越懊恼，大年初一哎！要不要这么倒霉？果然是乐极生悲，古人诚不欺我！
伸长腿睡到第二天，欢喜自然醒。当务之急是先得买个手机，她不想错过孔予的来电。这么一想，动作就麻利起来。赶到最近的商场买了手机装好卡才发现，完了，很多号码压根没存在卡上！比如孔予，比如郑重，欢喜颓然无语。
好吧，等着吧。
垂头丧气地往家走，才准备上楼，电话就响了。
“欢喜，快到米罗咖啡来，我和夏夏还有齐飞，有大事找你！”是郑重的大嗓门。齐飞也是上次的旅伴。
“有什么大事呀？”
“你来了再聊，快点啊！”
欢喜只得转身赴约，暗暗纳闷：会是什么大事呢？
车程不远，不过几分钟就到了，咖啡厅里只有他们几个，老远就瞧见郑重说得眉飞色舞，另两人正凝神听着。
果真是大事。他们几个正在筹建一个交通广播电台，什么都妥了，就差两个主持，而前天听欢喜唱歌夏韵就觉得她的嗓音实在太好太合适了！怎么形容呢？清冽中带点磁性，柔婉又不拖泥带水。
欢喜从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悦耳，但对他们的提议跃跃欲试。
机缘巧合，上帝关了窗却无意中又打开了另一扇门。
谈妥过了正月初七，待机房设备调试好，就可以培训上岗了。“我可什么都不懂呢”欢喜事先声明。
“不急，我俩要一起去参加培训学习的”夏韵天不怕地不怕。
大事聊完，当然吃喝玩乐。按郑重的话说，我们的大业即将开启必须庆祝！
正好顶楼有个私房菜馆，齐飞就闹着郑总请大餐，一行四个嘻嘻哈哈上了顶楼。
此时展帆也在，接待从上海回老家拜年的小姑，昨日展帆去机场接的就是她一家三口。
从洗手间出来，迎面而来的几个年轻男女，却只一暼，竟看到昨天那个特别的女孩子，她笑得真明媚啊，似春日的暖阳。以至于他那样不形于色的一个人，愣是立在原地，直到她随同伴走进了包房，他才回过神来，自嘲一笑。
好像走上去搭讪也不合适吧？可为什么不呢？也许以后不会再见了。
毫不犹豫转身去敲欢喜那间包房门。
“进来！”依旧是郑重的大嗓门。
展帆推门而进。
“哇！”夏韵眼冒红心，扭头问欢喜“现在的服务生水准这么高吗？”
展帆无疑是出色的，一米八五的个子，穿件咖啡色皮猎装，一双长腿让人妒忌的直，乍一看很有几分靳东的味道。
两个男生就没这么花痴，齐飞那么虚拦了一下：“不好意思，您走错地了吧？”
这气势压根不像服务生嘛！
展帆微笑：“打扰了，我找这位美女说几句话。”眼睛看着欢喜。
“你认识？”夏韵对着欢喜耳语。
“不认识呀？”欢喜也诧异。
“是这样，昨天早上我的车差点撞了你，有印象吗？”
欢喜恍然大悟。
“可以出来聊两句吗？当时赶时间都没赔你的手机。”诚意满满让人无法拒绝。
无奈起身随他走到门口。
“谢谢，真的不用，也怪我自己不看路，我那手机也不值钱，再说我买新的了。”欢喜顺手带上门开门见山。间隙飞快瞄一眼又赶紧转开视线，嗯，好尴尬。
“那我付你手机钱好了。”展帆作势掏钱包，欢喜摆手脸都急得涨红了“真不要！不要！”
“要不我请你吃饭压惊？你选一个？你不答应，我可过意不去哦！”展帆岂能轻言放弃？何况眼前是一只红脸的小白兔。
欢喜推搪不过，只得把自己名字和号码给了他，而展帆顺势就递名片过来“再联系哦！”
欢喜点头进去。
展帆嘴角上扬，欲情故纵和不假辞色的疏离他还是看得出来的，这么多年见惯对自己恭维攀附的，只有这个叫欢喜的女孩，丝毫没有其他女孩见他的花痴面孔，只是出于礼貌的应付。今天这低劣的搭讪手段，饶是他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颇有初出茅庐愣头青的无力感。
吃完饭，展帆连欢喜那桌一起结了账，送小姑一家回酒店不提。
欢喜这顿饭吃得不消化。昨天的意外倒是三言两语说清了，可这张烫手的名片，那三人看到就不淡定了。
“展帆地产！他就是展帆啊？”这是齐飞。
“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帅呀，不，更帅！”这是夏韵。
“天哪，我连备胎都无望了！”只有郑重，关注点永远不同。
“噗”欢喜一口汤喷了。“胡说八道！我都不认识他。”
“那我还是有希望的咯？”郑重煞有其事。
回答他的是在座所有人的白眼。
郑重的定位吧，从海岛到现在一直是耍活宝的存在，没有人把他的这种话当真，而欢喜，她心有所属大家也心知肚明。
欢喜单纯并不代表她蠢。今天展帆明显的撩妹，谁看不出来？名字和电话给了他，之后他约不去不就行了么？开玩笑，送上门让人钓呀！
听欢喜近乎无赖的解释，三人松一口气。
“欢喜，牛！”夏韵伸出大拇指，大写的服。
话题总算掀开。欢喜面上镇定，心却惴惴不安，说不清道不明的乱。
孔予这一天都没有联系，欢喜些许惆怅，对于郑重关于电台主持的建议有向往更多的是无助，展帆不该是和自己生活有所交集的人忽略不计，好像自己的日子一直是平淡得乏善可陈的突然就复杂了起来。这夜，欢喜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