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蒙蒙亮了,欢喜才迷迷糊糊睡着,睡得极度不安稳,梦又多又沉。
好不容易睡深了,“爱,或许是来日方长的事情……”欢喜的彩铃一直不变。
歌声锲而不舍地响,欢喜困极,摸索着按了静音,继续睡。
直睡到下午三点多才清醒。第一时间翻出手机来看,几个未接。不确定有没有孔予的来电,欢喜一个个回拨过去。
除了一个夏韵打的,约欢喜去她家拿书,关于播音的。剩下的居然都是展帆的约饭电话。
拒绝,拒绝,拒绝。
你打一个人家没接,有必要换着号码再打吗?欢喜暗诽。
“展总,昨天您已经请我吃饭了,谢谢!”
展帆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谁让你昨天付账的?久不经沙场啊!
座机响,展帆拿起说“还是我”,“啪”那头欢喜毫不留情的挂断。展帆苦笑,原来自己也会有这么不招人待见的一天。
毫不犹豫把他的号码拉入黑名单。她的心太小,只装得下一个孔予。
雁城的孔予正陪着展颜,这姑娘初二一大早就过来了。提着大包小包进门给孔父孔母拜年。俩老喜笑颜开,展颜他们是早熟悉的,家世好,人也漂亮,关键是对孔予的心意,在他们眼里已是准儿媳。孔予的不情不愿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儿子还没开窍罢了。于是,拖着两人走亲戚拜年。
落在亲戚的眼里,大家伙心照不宣地把展颜当自己家人来看待了,走到哪家都有人问“好事将近吧?什么时候结婚呀?”诸如此类。展颜故作娇羞,偏偏自己父母不容他分辨“这么好的女朋友你还挑什么?我们可盼着你成家呢!去,陪颜颜出去玩玩。”
不可避免亲戚聚会上就碰到家宁和小芹。看到以女朋友角色出现的展颜,两人对视一眼就明白了:欢喜出局了,幸好,一切还没开始。
这夜,家宁踌躇好久,终于还是打电话告诉了欢喜,他不想自己的好友深陷一场不可能开花结果的情事。或许孔予对欢喜是有好感的,可展颜来势汹涌,孔予也是半推半就,这样的男人配不上欢喜!
多年的朋友,家宁深知欢喜有多好,他也曾经有那么一个瞬间动过心,可他明白继续只会让两人连朋友都没得做。所以,不如做她永远的知己,好过也许陌路。
欢喜放下电话,家宁的意思是孔予已经有女朋友了,还是将谈婚论嫁的!
心尖锐的痛,像针细细地扎。一场比抗战还持久的暗恋,刚给了她希望却戛然而止,多像个小丑啊。
第二天打起精神去找夏韵拿书。算不上恋爱,当然就谈不上失恋,活得更好才对得起自己!
孔予没再联系欢喜。既然抗拒不了展颜,就把那点小心动扼杀吧,不能许诺将来也至少做到不伤害吧。
转眼春节就过了。欢喜和夏韵上省城广电开始学习播音,而郑重和齐飞在Z市准备一切事宜。欢喜学会计的计划延迟。
欢喜没上大学,但高中时期却是学霸,在母亲病榻前照顾三年也没停止学习,基础还是夯实的。
夏韵是学相关专业的,她大学就是校广播员。欢喜得益于学东西吸收得很快,两人学习中倒不觉得枯燥,而且带她们两人的前辈几乎不藏私,很用心教。很久之后,欢喜才知,这样的待遇原来是因为郑重的父亲是Z市广电的一把手。而郑重齐飞大学主修的就是广播电视编导,夏韵同校只是专业编辑出版,只有欢喜是门外汉。
朝中有人好办事,从古至今都是。
当郑重说一切ok只欠东风的时候,是乍暖的三月,欢喜和夏韵已是亲密无间的朋友,默契十分。
欢喜做音乐节目,夏韵播新闻,另有两个男生做交通现场播报。
第一次进机房,欢喜手心都是汗。
其实做熟了也简单,在放歌的间隙聊聊自己对音乐的感悟或对歌者的介绍。
欢喜放得最多的是《来日方长》。她首次放的时候这样对听众说:“旋律和黄龄的唱腔都极轻,是一种低调的悲伤,你非我良人,怎知我情伤。像从一场破碎的梦中醒来,徒余一声叹息…”
轻婉的声音似要钻到听的人心里去。
又比如她放《Unchained Melody》“我想很多人看过这部《人鬼情未了》时空都无法分割的真爱大概是爱情的最高境界吧,连哀伤和缺憾都是温柔的……听这首歌我是会落泪的,你呢?”
渐渐地就有一些固定听众,不为听歌,就为了听欢喜的独白。有时候接到热线“欢喜,我好喜欢你呀!”她也难免骄傲,被人肯定是一件幸福的事。后来工作就更认真起来,也尝试在节目中和听众互动。
她开始爱上这份工作。
七月酷暑,做夜间档的吴波申请调白天档,他升级做奶爸了,晚上要带娃,让老婆好好休息。欢喜欣然接受,她正好上会计班课程。
虽辛苦但充实,满得分不出时间来胡思乱想。
司机请假了,展帆自己驾车回河西。本地交通音乐台正在放陈奕迅的《十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泪不是为了你流,也为别人而流…”
“这首歌是时过境迁的一种感慨吧,从陌生到相恋再到分手,陈奕迅唱出了对逝去感情无可奈何的怀念,就像他和杨千嬅的故事。明明有情最后也只能沦为朋友…”电台女主持如是说。寂静夜里,电流里温暖的声音很打动人。
展帆调大了音量。想起刚才约会的银行信贷部主管那娇滴滴的鼻音,一阵反胃。现在耳边电台的声音真宛如天籁呀。
“时间过得真快,又到和大家说再见的时候了,我是欢喜,明晚同一时间和您相约Fm96.5,最后送上一段纯音乐,愿您今夜好眠好梦,晚安。”
《水边的阿狄丽娜》优美的旋律中,展帆下意识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起来,欢喜?是那个欢喜吗?
拿起手机拨欢喜的号码,一如既往地机械女声:“你拨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这号码从那天起就再没打通过!
展帆想想自己有点贱,对身边无数投怀送抱的看不上,却惦记一个两面之缘的女孩,偏她还对自己不屑一顾!这算报应吧?
广电大厦就在附近,展帆方向盘一打,是不是她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守株待兔的展帆在广电楼下等到整栋楼都熄灯了也不见欢喜,灰溜溜地撤了。
也许只是同名吧。
其实展帆只晚两分钟,他车泊到楼下时,欢喜正好坐郑重的车离开。
缘分未到时,好像你做再多努力都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