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重逢
"如果，左翼还活着，你准备怎么办？"玄志站在灵莎的门前，终于问。
"我不知道。"灵莎的身体僵硬了，目光涣散。
"你想见他吗？"玄志转过身，问。
"我……不知道……"灵莎依旧感到身体已经无法动弹。
"他，还活着。"
灵莎的瞳孔无限放大，身体无力的靠到墙壁，泪，无止尽的涌出。
"你还是很想见他的吧。那跟我来吧。"玄志说完拉住了她的手。
"我……"灵莎的目光惊恐，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走吧！总要面对的。勇敢一点。那么多的事情都熬过来了。你可以的。"玄志的目光是那样坚定，不容置疑。灵莎的瞳孔慢慢收缩，抬头看着玄志的眼，终于点了点头。
密室中，左翼小心的坐起身。四周都是墙壁，只有两盏烛灯闪着微微红光。"身下的俨然是寒冰床，那么说有人救了我？究竟是谁？竟然从右麟手中救了我！"左翼疑惑的想着，想要下床，然而脚一软，跌倒在地。
"左翼！"灵莎一眼认出了左翼，上前扶起了他。
"灵莎？"左翼虚弱的唤了一声，抱住了妻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灵莎紧紧地抱着左翼，那一刻，她忘了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旁的玄志低下头，转过身，悄悄退了出去。
"灵莎！"左翼轻轻的抚着妻子的脸，虚弱的笑了，"好像是第一次，你主动扑在我的怀里。"
"是吗？"灵莎的脸变得很苍白，"我那么差劲吗？我果然不是一个好妻子。"
"不是的。是我没有好好对待你。你一定受了很多的苦，流了很多的泪……是我的错，没有好好保护你……"左翼温柔的抱着灵莎，闭上眼，"我是在做梦吗？能够见到你，好幸福！你竟然偎依在我身边，我好幸福……"
"左翼……"
"别说话。我怕你一说话，梦就醒了。让我就这么抱着你……抚摸你的脸……"左翼温柔的笑着，抚摸着妻子的脸。
泪水，从眼中滑落……左翼回忆起当初对妻子拔剑的情景，回忆起右麟……突然痛苦的想：如果当初，我杀了你就好了，那你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就不用这么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好一会，左翼好像意识到什么，睁开眼，目光凌厉，表情也顿然冷酷。"灵莎，那以后……为什么，你没有死？"
"左翼！"灵莎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难住了。
"依右麟的个性，你绝不可能活下来的。是谁救了你吗？"左翼的话冰冷的可怕。
"左翼……"灵莎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玄志救了你，对吗？"左翼注视的目光更加冰冷。心，却一阵阵抽搐着。
"你在审问我吗？为什么要那样？"灵莎胆怯的推开了左翼，"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是你的犯人。"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左翼的眼睛变得深不见底。
"是的。"灵莎转过头。
"果然。"左翼闭上眼，躺了下来。"你走吧。"
"什么？"灵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究竟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惩罚我！"灵莎吼叫着抓住左翼的衣领。
"你背叛了我。"左翼猛地睁开眼，直视灵莎的眼睛。灵莎怔住了。她缓缓松开了手，目光涣散开来。
"你背叛了我！"左翼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中，一遍又一遍，脑中开始浮现凤鸣的样子。"你的身体好象很喜欢我啊！不见得那么圣洁嘛！"……凤鸣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他的笑容，他的亲吻……脑中一次又一次的在喊，"你是个下贱的女人！下贱的女人！……"
"啊！……"灵莎捧着脑袋尖叫起来。她拼命的扯着自己的头发，蜷缩在地上痛哭起来……
听到叫声，玄志立即跑了进来，看到地上发狂的灵莎心如刀割。"你对她做了什么？"他怒视着左翼，一把银扇已滑在手中。
左翼没有看他，躺在床上，冷冷的说道："你们背叛了我，我不会原谅。"
"浑蛋！"玄志伸手掐住了左翼的脖子，"你知道她因为你受了多少苦！你竟然这么对她！你还算是男人吗？"
"住手！"玄赋及时赶到，拉开了玄志，"你在干什么？"
玄志依旧盯着左翼，怒发冲冠。
"快看看灵莎！她好像快不行了。"玄赋提示。
"灵莎！"玄志迅速转过身，抱起灵莎，"清醒一点！清醒一点啊！"玄志不断呼喊着把灵莎带离了密室。
"左翼殿下。你醒了？"玄赋轻松的拍了拍左翼的肩，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玄赋？这么说，这里是四玄的地方。"左翼镇定自若。
"对。我师傅救了你。可是，你好象一点也不感激的样子。"玄赋斜着头看左翼，"看你长得一表人才，可做起事来真差劲！"
"我的事，不用你管。"左翼咳了一声，"你们救我，是为了什么目的？"
"看来，你好象还在意玄剑的事情。师妹是被人利用了。我们原本没有帮右麟的意思。而且相反的，我们在冒着生命危险帮你。"玄赋玩弄起左翼的衣袖。
左翼甩开玄赋，"你们究竟想得到什么？"
"你真是太无趣了！为什么你一定要认为别人所作的一切都别有用心呢？"玄赋摇了摇头，"把每个人都看得那么危险，你很快乐吗？"
左翼的眼眯了起来，皱起眉，"我不懂。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难道是血玉？"
"荒唐的人！无法沟通！"玄赋在左翼眉心弹了一下，做了个鬼脸，"看来我们真是没有共同语言。你就不能坦诚点吗？……"说完玄赋转过身，径直离开。
"灵莎怎么样？"玄赋走进灵莎的屋，轻轻的问玄志。
"没事。受了点刺激，现在睡着了。"玄志平静的回答，眼中带着一丝歉意。
"你没有错。"玄赋拍了拍玄志的肩，露出难得认真的表情，"别自责。"
玄志与玄赋擦肩而过，走出了屋。玄赋闭上眼，"还是看不透吗？"
"我果然是个软弱的人。"屋外，玄志淡淡的说，"我没有能力保护任何人。"
"不要这样。从没见你这么失态过，你刚才的样子很可怕，知道吗？……事事皆有因果，何必执著？"玄赋站在玄志身后，靠着门柱，双手抱胸。
"这些我都懂。可是……"玄志回头看着玄赋，"我很羡慕你。什么都看得那么透，什么都可以平常心对待……"
玄赋也认真的看着玄志，淡淡的说："我，其实也很羡慕你……"他转过头看着天，"这么小，就成年了。我还是个童子呢！"乌黑的眼睛竟含着泪光。
"什么？"玄志呆住，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师兄，我在说正经事。"
"我说的也是正经的！"玄赋笑容满面的抱住玄志，不怀好意的把玩着玄志的头发，"告诉我，那个让你成年的小姐，是不是就是灵莎？"
玄志的脸唰的红了，"你说什么呢！"玄志推开玄赋跃上屋顶。
"一定是的！每次你撒谎都会跃上屋顶。别想骗我！"玄赋得意的数落着，咧嘴大笑。
"真讨厌！"玄志捂上耳朵，躺在屋顶。望着蓝天，他不由摸出怀中的玉镯，出神的看着……
密室里，左翼感到身体剧烈的疼痛着，可是他的心却痛的更加猛烈。想起灵莎发狂的样子，想起灵莎绝望的眼神，他的心一阵阵的抽痛。"明明那么想她，为什么一见到她就……我，再次伤透了她的心么？可是，一想到她和玄志……心中的怒火，无法平息！我也是个男人！而且是她的丈夫！我不能容忍！……"左翼握紧双拳，直到鲜血一滴滴渗出……
"左翼殿下，听说你醒了。"玄煌缓缓打开密室的门。
左翼看了一眼玄煌，立即恢复了平静。"你来了。说吧，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会帮你打倒右麟。"玄煌缓缓的说。
"条件？"左翼起身注视玄煌的眼睛。
"当然有。"玄煌意味深长的摸着胡须，"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们立个契约，如果你同意，现在就可以开始实行我们的合作。"
"你的徒弟们还以为你是多么神圣的人呢！果然，祭祀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左翼不屑的说着，"我同意合作。不过，你究竟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总之，对你无害。你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不是吗？"玄煌拿出权杖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在这圈里滴一滴血，契约就成立。你不可以反悔，否则会受到最严厉的诅咒。"
左翼左手握拳，一滴血落入圈内，"我发誓。决不食言。"
玄煌的脸上浮现出惊艳的笑容，权杖高举，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合作。首先，我告诉你一些信息。这两年来，你一直昏睡，所以很多事不太了解。我来好好解释一下。首先是精灵王宫的情况。精灵王当然是右麟，王后是诺真，这些不容置疑。接下来是五贤（分管刑罚，民生，财政，人事，监督等事宜）和九将，除了你的心腹恋清越失踪，还有五将战死以外，其他照旧。所以我们四玄门下的瞬秋，箭翎，冥恒仍握有重权。这种形势下，四玄的地位不但不降，反而升高了。"
"这些我都猜到了。你是想炫耀你的实力吗？"左翼有些不耐烦。
"别急，下面就有你想不到的事情了。其实五将当年没有全军覆没。烈和雾活了下来，据说现在流落边塞。而恋清越，我们已经找到了他，如今就在玄水闭关。不只如此，最近又出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右麟的爱将凤鸣，据说被杀了。"
"什么？那个不死神将？"左翼着实一惊，"是谁这么厉害？竟然能杀死他？普天之下，我还真想不出有谁有这种能耐。我相信连右麟也做不到的。"
玄煌神秘的摸着胡须，"你猜猜看，是你认识的人。"
"你？"左翼斜视玄煌。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自知无此能耐。"玄煌笑了。
"难道是玄赋？据说他的法术已登峰造极。"
"不是。他的话，的确有可能，但要打败凤鸣，我还真没有把握。"
"那是谁？我实在想不出世上有如此之人。"左翼摇了摇头，"你告诉我吧。"
"是灵莎。你的妻子。"玄煌的声音很轻，但左翼感到的重量足以摧毁一座大山。"你，说什么？"他几乎颤抖的问。
"是灵莎。你明明就听见了的。那天，你几乎死于右麟手下，后来他带走了灵莎。大概是为了问出血玉的下落吧，据说对灵莎用尽了方法呢！不过你夫人还真是意外的坚强，不但没有说出来，还能在那种情况活了下来。"玄煌说的很淡，可左翼的心已经无法承受，他感到血液开始倒流--她，竟然……
"后来，好像是放弃了。右麟就把她送给了凤鸣……"
"送给了凤鸣？什么意思？"左翼双眼突出，几乎立即扑向了玄煌，却摔落在地。玄煌扶起左翼，在他耳边喃喃的说，"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的。灵莎在凤鸣那呆了两年。凤鸣应该是非常喜欢她的，所以她才有机会杀他啊！你不会这都没想到吧。"
"凤鸣……"左翼的眼已经充满血丝，他回忆起刚才灵莎的反应，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灵莎！……"他奋力叫着灵莎的名字，伸出双手……
"现在明白自己是个绝情的人了吧！"玄煌把左翼按在寒冰床上，四目相对，"其实你和右麟并没有两样。你们都是绝情的人。我之所以找你，只是因为你的妻子，是个让我敬佩的人！……"说罢，玄煌消失在左翼的视野。留下他独自躺在寒冰床上，睁着空洞的眼……
"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灵莎？灵莎……"左翼喃喃的说着，感到一股滚烫的液体在脸上流淌……
"左翼……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蒙羞了！……当时为什么没有死呢？要是死了就好了……你就不会这么恨我……果然，我不应该活着的……"醒来的灵莎望着帐顶出神，"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还活着？……"她摸索着从怀里拿出匕首，依旧锋利无比，"左翼，你不会那么痛苦了。很快，一切就可以结束了。"灵莎的嘴角露出灿烂的笑。
那把华丽的匕首再次握在了她的手，但这一次，那嗜血的刀锋刺向了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