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山崩地裂
六字天音。
佛教中的六字真言,又称为六字大明咒,这六个字被认为蕴含了宇宙的根本智慧和力量,从太易始至鸿蒙,鸿蒙破碎,混沌遂出,大道归隐,洪荒渐成…
那六字神音仿佛来自宇宙的梵音,久久回荡在星辰之下,云雾之间。
每一次念诵,莫一帆都自己的意识仿佛穿越了岁月的长河,随着妙音感受到了沉睡在宿命轮回深处的璀璨震撼的一次次传说中仙魔之战。
玄黄老君以丹鼎炼化万物,万圣天尊以混沌之力开天辟地、武帝林傲天一剑破苍穹、瑶池之畔,西王母浩威镇压方、奥丁统御诸神,宙斯则以雷电之威,一统万世秩序。
历史的长河里,一代代天骄破空而出,如星辰般璀璨,你方唱罢我登场,即便是祸世大乱,却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心随云动,意随风行。
神音悲凉,混沌深处的一场无奈的叹息,回荡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在宇宙宏伟的叙事中,神仙妖魔都会陨灭,更何况人类?
人类如同一粒粒微尘,漂浮在无尽的黑暗中,没有方向,没有声音。
我们的存在,对于宇宙而言,不过是一瞬间的闪烁,悲喜爱恨都变得微不足道。
短短几字,天音传颂,每一遍莫一帆都有不同的感悟,或悲凉、或壮阔、或哀婉、但最终都归于一片坦然。
莫一帆胸口的玛瑙温润,光芒慢慢弱了下去。
莫一帆胸口的玛瑙原本颜色深红,看着与普通玛瑙无异。在吸收了泉水的灵气后,整个玛瑙石身通体透亮,色彩斑斓,红堪朝霞,蓝比渊海,绿近袤原,黄似星辰,各色交织错落,构成了一个微缩宇宙。
玛瑙,非石非玉,自成一类,其纹理如缠如丝,缤纷绚烂。
传说中,天地初开,东方之巅,在遥远的古刹旁,一棵菩提古树下,悉多达衣不蔽体,静静禅坐,一言不发,任凭岁月流转,四季更迭。
枝叶婆娑,遮天蔽日,悉多达有所顿悟,菩提心成。飞升前,他感念万物混沌,悲天悯人,眼眸泣血,后飞升而去。这血泪,洒落人间,是为玛瑙,是他成佛前留给人间的最后一样东西。
“缘起性空,一切皆为虚妄。”凡尘往事,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各有各的宿命与轮回。
从此人世再无悉多达,佛陀释迦摩尼的故事在信仰者中口口相传。
莫一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定定出神,“这玛瑙果然不是什么凡物。”
徐安泽看莫一帆始终一言不发,终是觉得古怪,随即才反应过来,察觉出莫一帆的异常。
徐安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感觉大事不妙,心中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傻13”,便上前准备去叫醒莫一帆。
徐安泽刚想上前,见莫一帆神色平静,呼吸平稳,不像进入了什么危险的境地,遂又收回了自己准备呼过去的巴掌,“转念一想,要是把帆哥拍坏了怎么办?”便在池水中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观察着莫一帆的状态。
“再等等看吧。”徐安泽心中焦虑万分,却也只能耐着性子干巴巴的等着。
“啊嚏”
徐安泽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他只觉这泉水温度正在慢慢下降,不似先前,仿佛被抽空了灵气,生命力在迅速流逝。
“冷死了。”徐安泽冷的打了一个又一个个哆嗦,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等待,准备先把莫一帆搬上去岸边。
另一边,洞中几人见莫一帆迟迟不回来,心急如焚。
“班长他们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乔安澜在洞口急地直跺脚。
“安澜,你别着急,再等等。”黄云璇拉过乔安澜的手安慰道,“再等半个小时,如果他们还不回来,我就让鹤德出去找找。”
“嗯,黄老师。”乔安澜感激,觉得黄云璇和蔼可亲,便心直口快地说道,“黄老师,您给我的感觉,就像我妈妈一样。”
说罢乔安澜咯咯一笑,便亲昵地拉着黄云璇的手。
黄云璇与唐鹤德一生无子。
黄云璇其实很喜欢小孩,但唐鹤德常年忙着自己的工作,总说着“这段时间忙完了,两人再努力一把。”
可忙着忙着,两个人就老了,不中用了。
这也成了黄云璇心中唯一的遗憾。
黄云璇听乔安澜这样说完,盯着乔安澜圆嘟嘟的小脸,心下欢喜。
几日相处下来,乔安澜心思单纯,性格善良,黄云璇心中隐隐有些期待,问道,“安澜,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当你的干妈吗?”
乔安澜听完,直接黄云璇的身上凑了过去,甜甜地叫起了“干妈”。
“干妈。
“哎。”
“干妈”
“哎。”
路清看黄云璇、乔安澜在一旁言笑晏晏,也跟着和两人聊了起来,此刻唐鹤德却定定地在出神。
“嗡-嘛-呢-叭-咪-吽”
六字天音在唐鹤德的脑海中反复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洪钟大吕,不断洗涤着他的灵魂。
唐鹤德目光深邃,凝视着高山之巅,五色祭坛静静矗立,好似能穿透重重迷雾,直达宇宙的深处。
他默然思考着,星辰的诞生与毁灭,人类的悲欢与疾苦,生命的轮回与重生,他与黄云璇的一生…
此刻,他突然感到了一种超脱与释然。
也许,每个人的生命都有其宿命,每段经历都是必要的旅程,唐鹤德暗暗感叹道。
突然,六字天音响彻苍穹,这一次不在是莫一帆和唐鹤德,所有人都听到了。
天空中突然响起了悠扬的天音。
无数天籁之音交织缠绵,回荡在天地之间,那声音如清泉流淌,轻柔而又坚定,似乎传递着一种慈悲的力量。
天音响起,高山之巅,风云变幻,五色祭坛光芒大盛。
“快看,那座五色祭坛在天边闪烁。”路清指着五色祭坛。
众人望去,只见一道光柱从五色祭坛直达天际,天空整个被染成了一片赤红色。云雾缭绕间,一只朱雀突然出现,朱雀展开巨大的羽翼,在高空盘旋,发出一声高亢而悠长的鸣叫,声音穿透云霄,震撼着大地。
“轰隆隆”
“看啊,远处的荒漠全部都在崩坏。”乔安澜寻着声响望去,注意到了围绕在绿洲之外的漫漫荒漠竟然在朱雀啼叫后慢慢开始下沉。
满天的黄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下陷,不就于天相接的远处便慢慢露出了一抹深蓝。
黄沙消散,深蓝慢慢朝着绿洲逼近,竟是一片海浪席卷而来,大海正在吞噬沙漠。
桑田沧海,不过就在须臾之间…
“快跑,朝着五色祭坛跑。”唐德鹤就在这时候突然清醒过来,本能地喊到,“沙漠正在崩塌,一切都会被化作一片汪洋大海。”
“跑,赶紧跑到山顶上去。”
听罢,大家也不及细想,慌乱着就朝着群山之巅的五色祭坛跑去。
“一帆,他们还没回来呢。”乔安澜边跑边担心道。
“他们不会有危险的。”唐鹤德拉着黄云璇,奔跑中还安慰着乔安澜。
天崩地裂,莫一帆就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莫一帆只觉潭水有着一股刺骨的寒,而徐安泽则以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势坐在岸边,对着他生拉硬拽。
“安泽,你在干嘛?”莫一帆歪着头,有困惑。
“帆哥,你可算醒了。”徐安泽来不及解释,就催促着莫一帆赶紧穿上衣服。
徐安泽边穿边指着绿洲外的荒漠,“看到没?全部塌下去了,一片沙漠啊,就直接变成大海了。我们赶紧跑吧。”
莫一帆听完,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穿好,静静看着徐安泽还在那套外套。
“帆哥,你速度倒是挺快。”徐安泽说着,刚套上外套,还来不及继续说话,就被莫一帆拉着朝山下的方向跑去,“帆…帆哥,你跑错方向了。”
“没错,唐老师、路清他们还在山洞我们要去救他们。”莫一帆拉着徐安泽,就朝着半山腰的山洞跑去。
所幸,几人在半路便成功汇合。唐鹤德看到莫一帆便催促着他们,“赶紧往山顶跑,那里安全。”
莫一帆点头,看着唐鹤德,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预感,回答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还不知道要塌到哪,要是跑到山顶也塌了,这不白跑了吗?”徐安泽半蹲在地上,累的气喘吁吁,他是没想莫一帆这么能跑。
乔安澜揪着徐安泽的肉说道,“废什么话,叫你吃那么多,要是掉下去了,也是你先掉下去,给大家当肉垫。”
-噗。
“安澜,你的嘴还真毒。”路清没忍住。
“我看安澜说的有道理。”黄云璇也笑了起来,满脸慈爱地看着乔安澜这个自己刚认的干女儿。
对于这个多出来的干女儿,黄文真是越看越欢喜,对于死亡的恐惧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了。
“不要废话,快跑。”唐鹤德语气严肃地对着徐安泽说道。
“我…”徐安泽看唐鹤德不说黄云璇和乔安澜,偏偏对自己神情淡漠,有些委屈,转过头就准备对莫一帆诉苦,“帆哥,你看…”
话还没说出口,只见其他几人已经朝着山巅奔腾而去…
“徐安泽,你快点。”莫一帆说着
乔安澜转头,还对着徐安泽吐字“肉垫。”气的徐安泽立马就跟了上去。
众人在逃跑的过程中,大地摇晃,山石龟裂,天地似乎也为之变色,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放下。
大家离五色祭坛越来越近,通往山巅的道路上一块块巨大的落石从山巅滚落,在他们的正前方他们是一片避不开的落石区。
落石区两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稍有不慎,很可能便会坠入无尽的深渊。
山崩地裂,石走沙飞,众人心急如焚,大家紧紧贴着山壁,以避飞石之灾。
莫一帆目光如炬,翻过这片陡坡,祭坛就在前方。
徐安泽气喘吁吁,脚下一滑,险些坠入深渊。他急抓岩石,稳住身形,心中惊魂未定。
轰-
巨石如雷霆万钧,从山顶滚落,众人四散躲避,生死就在一线之间。
乔安澜的声音颤抖,几乎快要哭出声来,黄云璇克制着自己的慌乱,声音柔和地对着乔安澜说道“安澜,别怕,我们要保持镇定,避免被飞石砸中。”
莫一帆眉头紧锁,“注意落石,这里还是有很多天然的屏障,大家注意躲闪,必须快速通过!”
徐安泽冲在最前面,他的声音几乎是在吼叫:“跟着我,我会尽量避开落石区的!”
莫一帆紧随其后,看着不远处的祭坛,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祭坛就在前面,我们不能放弃!”
风驰电掣间,一块块巨石从山顶滚落,直冲他们而来。
徐安泽大吼:“散开!快找掩护!”
众人四散寻找附近的岩石或凹陷处尽量躲避,巨石朝着他莫一帆喘着粗气,他的脸上被划出了一道血痕,但他没有时间去顾及伤口,只是催促大家继续前进。
乔安澜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我们...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
黄云璇安慰道,“安澜,我们必须保持希望,只要我们不放弃,就有机会。”
电光火石间,一颗巨大的落石朝着黄文璇的位置飞坠而去。
呼吸未定,巨石临顶。
“危险。”唐鹤德立马扑开了黄云璇,他的胸口被石头直接砸中,石击肉绽,血花四溅。
“鹤德…”黄云璇伸出手,大喊道。
唐鹤德闷哼一声,随即失去了意识,如断线之鸢,掉下了无尽深渊。
“不!”黄云璇悲呼,撕心裂肺,“鹤德…”
黄云璇想要跟着唐鹤德一起跳下去,却被乔安澜和路清死死拦住。
“干妈,你别想不开,干爹是为了救你才牺牲的,你别想不开。”乔安澜抽泣,死死的拽着黄云璇。
“唐老师是为了你才牺牲的。黄老师,你要为了他好好活下去,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做傻事。”
黄云璇听了,心中悲痛万分,将头低低埋下,天地之间一声悲泣,撕心裂肺。
天空中的异象愈发惊人,赤红色的天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朱雀的鸣叫变得格外急促,山脚开始逐渐崩坏,野兽们来不及逃亡,哀嚎之声,凄惨而无助,回荡在山谷之间。
山石崩塌、悲泣低鸣、山兽惊怆此起彼伏…
此刻每个人心中波澜起伏,但他们已无退路,只能向上。
众人在落石和悬崖间穿梭,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徐安泽喘着粗气,他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命悬一线,但现在不是放弃的时候。
“看!前面就是祭坛了!”路清语气激动,这一刻他们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到达祭坛的时候,一道巨大的裂缝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将他们与祭坛隔绝开来。
“怎么办?我们过不去了!”乔安澜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她几乎要绝望了。
不远处,路清看到裂缝的一侧有一条狭窄的岩架,“那里可以过去。”
岩架危险异常,极其容易断裂,但这是唯一到达祭坛的路。
“我们从那里过去!”
大家小心翼翼地来到岩架旁,按着顺序慢慢踱步过去,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起舞。
莫一帆殿后,就在他离对岸还有五米开外的时候,岩架突然断裂。
莫一帆感知到了危险,立马起身朝着对岸跳了过去,徐安泽在对岸吓得心惊胆战,手心中紧张地一直冒着冷汗。
莫一帆这一跃竟有四米,悬空中他感觉自己离祭坛的边缘越来越近,但很快,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
耳边风声呼啸,几人的脸在莫一帆的眼前慢慢扭曲,过往的回忆像是电影一般一帧帧在脑海里重现…
“伊人…我好像要死在这里了。”
莫一帆朝着深渊坠落,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