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云城夜家哪里是那么好讹的
“你同意了?”李健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瞧他笑的很真,不似作伪,想来这夫妻二人关系和外界传的一样,貌合神离,彻底放下心来:“要不就说女人就该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做生意还是得咱们男人来。”
“是啊。”夜星光附和他,视线向下,目光落在他手上:“手还痛吗?”
李健有点受宠若惊,抬起自己的右手转动了下:“还有点,不过没关系,女人嘛,能有多大劲,再过会儿应该就好了。”
“可能没那么快。”
“啊?”
李健正不解着。
却见他突然拿起装残渣的碟子。
“铿——”
一声清脆又铿锵的瓷碎声响起,落在耳膜上,惹得人心头一颤,瓷碟碎裂的渣片溅射到他脸上,有阵微微刺痛。
还没等他细细感受,右手忽然被攥住,反手扣在桌面上,直接、强烈的痛感刺激着神经。
“啊——”他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汩汩鲜血从被划破的掌心冒出来。
沉重的“咚”地一声,半个瓷碟落在桌上,白净光滑的内侧沾染着鲜红的血迹。
“好了,你现在可以提额了。”男人云淡风轻地说道,语调轻轻缓缓,像是一曲婉转低缓大提琴音。
李健再也不觉得好听,只觉得像是来索命的,手托着鲜血直流的手掌,发着抖。
“紫杉醇确实是稀缺,但也不是只有你一家原料药公司有。”夜星光抻直弓着的腰板,放下腿站起来,眼神透着股狠厉,还有少许的轻蔑:“夜家每年占南技收益额40%,我想南济怀眼皮子应该不会这么浅。”
“私生子就是私生子,眼皮子浅成这样。”
李健身子一抖,讶异地看着他。
“她不是喝不了酒,而是,不是什么人都酒她都喝。”夜星光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垃圾,杀人诛心:“是你这样的货色不配。”
夜星光出了包间后,就不见了人影。桌上一群狐朋狗友吵吵闹闹,和带来的……暂且算是女朋友吧,玩的那是个荤素不忌。
顾景杝看的有些头疼,起身出门捞人,一出门恰撞上从隔壁包间走出来的他,吓了一大跳。
“呦,你去哪了,老半天不见人影。”目光越过他的肩头,顺着半遮着的门看,也没看到什么,疑惑地问:“你怎么从隔壁出来?”
“走错了。”
夜星光轻描淡写地扔下这句话,双手插进裤兜里,慢悠悠地往楼梯口走去。
顾景杝冲他的背影喊:“你去哪?”
“回去补觉。”他说,磁性的嗓音里透着丝丝懒散。
不是才刚到没多久?
顾景杝无语:“你不吃饭啦?”
夜星光摆了摆手,沿着红木楼梯一阶一阶走下去。
“你不吃,那我也不吃。”顾景杝自言自语了一番,朝他的方向追去。
……
蒋莫敲了敲磨砂的玻璃门,而后推门而入。
门后是间约摸六十平大小的办公室,斜对着磨砂玻璃门的是一套乌金木的办公桌椅,办公桌很长,一侧放着台式电脑,电脑旁放着一盆聚财山仙人掌,看的出来被养护的很好,通体翠绿,头顶还开出红花。另一侧堆放着一些文件和文件夹,都堆叠的很整齐。
林璀璨正坐在摆放在中间的可移动老板椅上,手上拿着份类似合同的文件在看,身前放着个棕色半透明的空塑料瓶,白色瓶盖已经被打开,放在旁边,上面放着一粒白色药片。
蒋莫走过去,在办公桌前站定,声音没什么起伏地汇报:“南总出院后确实是在家调养,现在管理公司的是他的一个私生子,南羿,这南羿原本是在南技底下的一个原料药厂和他的舅舅李健在管理层任职。南总生病后,据说发布了任命通知,由他来管理公司,南羿接手公司的第二天就把许经理开了,由他的舅舅代替。”
林璀璨目光仍旧落在新药品的成果报告上,听完后:“我记得他有个儿子?”
“是,叫南洲际,目前在美国宾夕法尼亚攻读化学与生物分子工程博士学位,家里的变动,他应该是不知道。”
林璀璨眨了下有些发酸的眼睛,将成果报告放到桌上,边把药盖上的药品倒回瓶子里,边道:
“那就让他知道,然后你让人去整理一下能产紫杉醇的原料药公司,附上公司的详细信息,以及执行董事的家庭结构,整理成册明天之前给我。”
“是。”
“这份新药品成果报告里的制作成本太高,让研究部那边给一下详细的数据,还有试验的时间太短。”林璀璨把拧好瓶盖的药瓶放到成果报告上,示意他拿走。
蒋莫弯腰把东西拿过来,临走时突然想起什么,把迈出去的脚收回来:“还有一件事,光哥把李健打了,南技那边打电话过来,骂了一通,说如果我们同意提额20%,并签定五年合约,合同签订后一次性全额打款,这事就翻篇,不然就要告我们。”
“他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去打他?”林璀璨皱眉:“算了,打了就打了,你联系通信公司那边把南技威胁我们的通话录音,拷贝保存起来,包间外有监控,你去处理一下。”
蒋莫:“是。”
私生子目光就是短浅,一朝得道升天,就不知天高地厚,云城夜家哪里是那么好讹的。
……
云城地理位置靠北,冬天总是很冷,此时道路边林立的绿化树都结起了冰霜,再过些时候兴许会下雪。
林璀璨离开夜氏集团大楼后,就开着车,在一家健身馆门口停下。
健身馆占地很广,左右两边有条宽三米,百来米长的沥青小道,与周遭的建筑隔开,健身馆前方有块很大的空地,是露天停车场。
这是一家定位高端消费人群,专门为云城有头有脸的人群服务的健身馆,采用等级制,等级与楼层的高度是相对应的,从而实现群体划分,让同一个圈子的人待在同一层,避免被打扰。
等级不是充钱就能提升的,他们有自己的一套综合评估算法。
老实说这很伤人,把看人下菜碟践行的明明白白,毫不掩饰,但事实上,人都是有虚荣心理的,越是这样,反倒是很多人慕名而来。
其实来也不一定是真的要健身,大部分人都是把这当成一个小型的茶会场地,同阶级人群之间联络联络感情,谈谈生意,聊成合作并不在少数。
林璀璨最开始来这里,就是为了谈生意,后面倒是真喜欢上了健身,就一周总会来上一次。
这里服务很周到,她车刚停下,就有服务人员上前。
林璀璨推开车门下车,把车钥匙交给泊车员,脚踩着粗跟的马丁靴跟随着另一个服务生往里走,由她领着自己坐电梯上楼。
经常来的人,或者等级高的,服务生认了脸,就不需要出示等级卡。
她属于两者都是。
服务生把她领到一间宽敞,大约三百来平的健身房后,就走了。
里面暖气开的很足,一走进来如置初夏,完全没了冬日的严寒。
林璀璨轻车熟路地去了换衣室,里面也不小,原木色的格子柜占了一整面墙,每个格子柜用于装来这里健身的客户的私人物品,柜门都有个黑底金字的铭牌,写着人名。
林璀璨当时特意选了个边上的位置,便于拿取,等再次从换衣间出来,她已经换上了一身修身显瘦的浅绿色瑜伽服,盘起的头发扎成高马尾,看起来青春活力满满。
健身房分了男区和女区,靠着电梯的那面墙,一整排的跑步机。
林璀璨径直走到哑铃区,从哑铃钢架上一手拎起一个十公斤的哑铃,面色始终如常,拎十公斤的哑铃像拎胡萝卜似的。
走到一块空地,下沉肩胛,腰部收紧,慢慢展开双手,成飞鸟的样子,再缓缓收回,如此来了大约二三十下,
做第二组的时候,后背开始流汗。
她做了四组后,就换了姿势,双脚平行叉开,弯腰翘臀,双手开始做划船动作。
“林璀璨?”一道疑惑的声音响起。
林璀璨慢慢站直身体,面色潮红,额边的碎发被汗湿。
只见大约四五十厘米的地方站着两个女人,一个比较高,瞧着有一米七多,骨架不大,身材纤瘦,一头栗色的法式卷,生了张长圆菱形脸,颧骨微微凸起,面部没有松弛赘肉感,下颌线清晰,山根处有颗浅色的痣,让原本略显薄情的面相,多了几分古典的婉约美,一眼并不惊艳,但很耐看舒适。
另一个大约一米六左右,过肩一些的头发烫了个泡面卷,额前的刘海也烫了,圆脸圆眼睛,颇有几分邻家可爱妹妹那味道。
如果不开口的话。
“还真是你。”于朦胧无了个大语,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真晦气怎么遇见你。”
“一样。”林璀璨微笑,不逞多让:“遇见你,同样晦气。”
“啧啧啧,林璀璨,你果然粗鲁不堪。”于朦胧扫过她手上的两个哑铃:“一个女生居然练这么重的哑铃,真替星光哥感到委屈。”
“你确实也只能替他委屈。”林璀璨往哑铃钢架走去,气死人不偿命:“毕竟替他盖被子,你也没资格。”
“你……”于朦胧脸色涨红,半是愤怒半是羞的:“你不要脸,当初就是靠着这不知羞耻的劲,缠的星光哥娶你的吧。”
林璀璨似是想起什么,放哑铃的动作顿了下,再次开口语气已然冷了许多,说的也话也犀利见血:“跟你比还是差远了,毕竟我,可不会惦记自己的表哥。”
于朦胧一时哽住,旁边的女生嘴唇翕动,欲要开口。
林璀璨竖起食指,朝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宋小姐还是不要开口的好,我海鲜过敏。”
趁着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林璀璨相当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果然听见于朦胧抓狂的叫声,林璀璨勾唇一笑,心情颇好地去换衣室换衣。
换到一半时,感觉有人也进了换衣室,在自己的隔间前停下。
林璀璨把拿起的裤子放回去,警惕地抬眸,看向门顶,果然看见一个灰蓝色的拖地桶出现在上方。
在拖地桶放到门顶上时,踮起脚,抢先一步推了回去。
哗啦声、拖地桶落地声与尖叫声交错在一起,嘈杂又热闹。
林璀璨转下门内的手柄,一打开隔间门,就见于朦胧把被淋成落汤鸡的宋语棠拉到身后,自己气汹汹冲上来,倒打一耙:
“林璀璨,你太过分了。”
林璀璨有一米六八,比于朦胧高了半个头,看她时,眉眼习惯性低垂下来:“分明是你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继续补刀:“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个贱人。”于朦胧怒骂,扬手就朝脸上扇去。
林璀璨眼明手快地在半空中抓住她的手腕,于朦胧抬起另一只手再次打去,而林璀璨似乎早有意料,精准无误地又抓住。
于朦胧气的要发疯:“语棠,扇她脸,把她脸给我扇烂。”
宋语棠身子刚动,就对上一双淡漠如雪的眼眸,里面三分的冰冷七分警告:
“别动!”
宋语棠愣了下,就见她借着手腕推了一把于朦胧,然后放开对她双手的禁锢,赶忙伸手抵住了往后倒退的于朦胧的后背。
“这么多年,你们还是这么幼稚。”林璀璨不知何时已经将隔间内挂钩上的衣物拿起来,搭在自己手臂上:“可我已经不是任你们宰割的林璀璨,你们可以动手,但吃亏的不一定是我。”
陪着宋语棠去休息室,等候服务生把衣服烘干拿回来,走出健身馆时已经十点多。
夜幕低垂,料峭寒意吹的人起鸡皮疙瘩,健身馆里头的白光洒了一些出来,投射到她们两人的脚后跟。
一高一矮的两人站在风里,等泊车员把车开回来。
“都怪林璀璨那个贱人。”于朦胧十分气愤:“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于朦胧又稳定输出了好几句脏话,总算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的人似乎很安静:“语棠,你怎么都不说话?”
宋语棠偏头,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她,说出萦绕在自己心头许久的问题:“感觉林璀璨变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