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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污蔑我

“有吗?”于朦胧反问,认真思考了下:“不还是那么贱吗?不过嘴巴是越来越能说了,一想到她说她海鲜过敏,我就生气,她过敏个屁,每年中秋节,我看她螃蟹也没少吃,她那么说无非就是要膈应你。”

宋家是做海鲜生意起家的,赚了不少钱,慢慢发展成集团,业务也扩展了,主营养殖、水产品加工、冷链物流、进出口贸易。

“她的眼神……”宋语棠倒是没有她那么义愤填膺,回想了下在隔间和她对视的那一眼,说出感觉:“好冷。”

哪怕是平静的时候看人,眼神也总是很淡,眸底无波无澜的,就像是一滩死水。

“以前我们欺负她,她眼里总是充满倔强和不服输。”

“你要这么说,确实也是。”于朦胧回想了下,猜测道:“可能是因为李群星。”

提及这个名字,宋语棠眼神微动:“他还没醒吗?”

“还是那个样子。”于朦胧把手揣外套口袋里:“自从李群星出事,她去读大学和她妈妈一起离开夜家后,我就没再见过她。她和星光哥结婚后,也是不住老宅,我也就每年的重大节日能在饭桌上见到她,饭后她就走,她从不在老宅过夜,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在老宅外的地方遇见她。”

宋语棠好奇:“她为什么会和夜星光结婚?”

“这事我也不太清楚,我当时在学校,回去后,只听说是李婉五十岁生日,她去参加,之后星光哥就发了疯似的要娶她,谁劝也不听,被爷爷打得半死,也还是要娶她。”

李婉是夜星光的继母,按照辈分来说,也就是她的表姑,可因为夜星光不喜欢她,于朦胧也就不喜欢她,每次提她都是连名带姓。

“贱人,也不知道给星光哥下了什么迷魂药。”

“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一结婚就和星光哥要股份,要房子,还对星光哥一点也不好,偏偏星光哥就是着了魔的喜欢她,气死我了。”

宋语棠耐心地听着:“你还喜欢夜星光?”

于朦胧想也不想:“当然了。”

宋语棠犹豫了下,还是道:“可他名义上到底也是你表哥。”

于朦胧是夜星光的姑姑——夜听澜从福利院领养回来的孩子。

“你怎么了?”于朦胧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以前不都是站在我这边的吗?怎么现在帮她说话?”

泊车员把车开回来了,是一辆红色的帕拉梅拉。

宋语棠接过泊车员递来的车钥匙,风吹起她卷卷的秀发,白皙的面容上有种千帆历尽后的沉静:“我没有帮她说话,只是夜星光他现在结婚了,惦记有妇之夫,对你不好,而且你和他……”犹豫了下,还是把话说完:“本就不可能。”

越是大的家族,就越是注重名声礼节,像夜家这样的大家族,他们能接受出身贫寒的林璀璨,但绝不可能接受身为养女的于朦胧。

就算实际上没有血缘关系,可在法律上、在众人眼中,他们就是一家人,表兄妹在一起,就是乱伦。

何况还是她自己一头闷热。

“可他们又不相爱,林璀璨根本不喜欢星光哥。”

每次饭桌上,林璀璨总是一副死人样,除非聊到公司,她会说几句,不然就闷头吃饭,看都不看一眼夜星光,而且夜星光给她夹菜,她根本不吃,哪里像夫妻,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于朦胧冷哼一声:“你等着吧,他们早晚会离婚的。”

“冷死了,先上车。”

不待她答,于朦胧又道,像只笨企鹅走路似的,绕到副驾驶。

宋语棠打开主驾驶,坐了进去,开了暖气。

“你还说林璀璨变了。”于朦胧扣上安全带,歪头看她出落的越来越清雅的面容:“这次回来,你也变了好多,性子都安静了许多。”

宋语棠挂挡的动作顿了下,短暂地出了下神,就重新挂挡:“人总是会变的。”

“好吧,你们都变吧,变吧,就留我一个。”于朦胧破罐子破摔似的说道,看着她,又问:“你出国留学这三年,是有遇到什么事吗?”

宋语棠似想起什么,眼神变得哀伤,但却摇了摇头说:“没有,只是那里民风很开放,跟国内不大一样,所以思想上有点变化。”

……

光线昏暗的包厢里,红色的C型沙发上横七竖八躺着一些人,方形茶几上放着一些酒,白的、黄的、红的都有,厚实的玻璃杯杂乱无章地放着,其中一杯倒了,浅黄的酒水流的茶几湿哒哒的。

占了半面墙的屏幕折射出暗淡的光芒,折射在下方的黑色白纹的大理石地板上。

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香水味,好几种混杂在一起,让整个包间有点沉闷。

不知道谁的手机响了。

“喂。”顾景杝眯着眼,从自己的腰后背掏出手机,用脚踹了踹了旁边,拿外套盖着脸、一动也不动的死人:“找你的。”

旁边的死人不耐烦地让他滚,翻了个身:“别烦我。”

顾景杝还没睡醒,大脑晕晕的也不清楚,摁了免提,扔给他,继续呼呼大睡。

“夜星光先生?”

“你在听?”

对方一直在问,是个男声,嗓音有点粗,不咋好听。

夜星光伸手在沙发上摸了摸,找到手机后,在屏幕胡乱点了点。

终于消停了。

他还没有清醒,没了多余的声音打扰后,很快就重新进入了梦乡。

不过这觉注定是睡不安稳,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手机又响了。

声声入耳,不胜其烦。

夜星光忍了又忍,抬手把盖脸上的外套掀掉,人顺着沙发坐了起来,掀掉的外套盖在膝盖上。

因为睡姿不好,额发翘了起来,呆呆傻傻的,他双眼迷离,顺着手机铃声,惺忪地扫过沙发,看到了卡在沙发缝隙里的手机。

“光哥?”

夜星光刚睡醒,声音有点低哑:“怎么了?”

“警局那边来电话,让你去一趟。”蒋莫言简意赅,“给你打电话,你没接,警局打到璨姐那里了。”

提到林璀璨,夜星光瞌睡虫瞬间都跑光了,懒懒地哦了声,拿起手机起身,晃晃荡荡往茶几走去,边倒着酒:“那她怎么没给我打?”

蒋莫心说,她怎么可能给你打!

懂事的换了个话题:“你在哪?要我去接你?”

夜星光不懂事地再次把话题拉回来:“璨姐也来吗?”

蒋莫实话实说:“璨姐让我处理。”

“那不用了。”

夜星光直接挂了电话,酒也不喝了,抄起沙发上的外套就要走。

顾景杝似醒非醒,有气无力问他:“你去哪?”

“喝茶?”

“哪喝?”说着作势就起来:“我也去。”

“警局。”

顾景杝毫不犹豫倒了回去:“再见。”

……

今日没有太阳,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昨夜下了霜,白色的霜粒落满了整座城,随处可见的景物或多或少都沾着些许白,为这严寒、萧冷的冬天添了几分颜色。

云城警局的正大门敞开着,电动伸缩门缩在一块,左右两边的墙面刷成红色,灰色的路缘石与红墙并行,中间栽植了银杏树,入冬时,最后一片枯黄的银杏叶也掉落,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和树枝,此时垂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晶,树边的枯草凝了一层雾白色。

一辆黄色的玛莎拉蒂GranTurismo高调而来,它的声浪不像其他跑车那般狂野,更像一曲地道的意大利交响乐,极为悦耳迷人。

行至警厅门口的两人闻声停下,偏头看来。

抢眼又骚气的黄色车门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弯腰走出来,稍微凌乱的额发下,唇红脸白,一双细长的瑞风眼,眼尾微微上翘,轻轻地看人时,自见温柔澄澈。

这是一张看着很乖的皮囊。

杏色的连帽冲锋衣,外衣拉链没拉,大大方方敞着,露出里面加绒的内胆,带拉链的半高领设计,拉链拉到顶,遮了半截脖颈,露出的半截白皙清瘦,线条清晰。

浅色系的衣服,让他看起来更乖了。

许是觉得冷,他将手放进冲锋衣左右各一个的正方形置物口袋里。

蒋莫率先喊人:“光哥。”

后面比他矮了一个头,戴着副镜片很厚眼镜的王律师也喊:“小老板。”

夜星光不在集团任职,他爹夜听风当董事长那会儿,公司里的人见他都喊小老板,林璀璨接手后,新来的都喊他光哥,原先的老人喊习惯了,也就没改口。

不过他觉得光哥比小老板好听十几倍。

夜星光颔了下首,算做应答,三人一块进了警局。

夜星光跟着一名女警员进了间询问室,约摸十来平的小房间,四面除了左侧有块占了三分之一墙面的单向玻璃外,都是墙,没有任何通风口,好在是冬季,只是干燥并不觉沉闷。

里头灯光明亮,审讯桌一端已经坐着个人,微胖的身材在厚厚的冬装下,整个人显得很臃肿,右手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

四目相对。

正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坐着的人眼神挑衅、不屑,又藏着一丝不明显的惧。

夜星光才不管他的眼神戏,轻飘飘地错开视线。

“夜先生,请你坐着等一下,询问的警官马上来。”

女警员抬手示意了下李健旁边的那把椅子。

夜星光配合地坐下,还没坐热,一个身着藏蓝色警服的男人走进来。

女警员喊他王警官,然后就出了询问室,顺便把门带上。

因为经常在外跑来跑去的缘故,王警官脸晒成小麦色,没表情时,看着很不好相与。

他拉开他们对面椅子坐下,把带来的褐色软皮笔记本也随手放下,笔记本上夹着跟黑色圆珠笔。

他问:“夜星光?”

夜星光眼皮微下敛,头顶明亮的灯光透过他向内卷、稀薄的额发,在额头、眼睑处打下浅灰的暗影,看起来不羁又懒散。

懒懒地嗯了声。

王警官:“你认识你旁边的人吗?”

蒋莫说包间外的监控已经处理了。夜星光背靠着椅背,肩胛下沉,双手放在腰腹两侧,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互点着,随意地看了眼旁边的李健,偏回眸:“不认识。”

李健难以置信地偏头看他,目光如炬,像是要将他轮廓线锐利的侧脸洞穿。

王警官表情淡定,一双眼如鹰隼捕食般清明犀利:“他说你打了他,昨天下午一点,在宝格大酒店。”

夜星光抬眼,目光澄澈无害,倒打一耙的话张嘴就来:“他污蔑我。”

李健:?

夜星光继续补充:“我都不认识他。”

“你胡说!”李健忍住骂娘的冲动:“昨天下午在包间里,你走进来,打碎碟子划了我的手,不信你们可以去查监控,包间外有监控!”

李健越说越气愤,到最后直接站起来。

“你激动什么?监控我们会去查。”王警官冷斥:“给我坐回去。”

“就是,警察叔叔面前还敢造次。”夜星光见缝插针,偏眸看向他,语调懒懒地问:“你说我打你,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打你?”

“因为我……”李健梗着脖子,话到嘴边紧急刹了个车,斟酌了下,道:“我不知道,你突然就冲上来打我。”

“噢,原来我这么闲啊。”夜星光阴阳了句,一双瑞风眼似笑非笑,看起来又魅惑又危险:“真是笑话,空口白牙就说我打你?不过,你不知道,我知道。”

眸一转,看向王警官:“警官,他手上的伤怎么来的,我是不太清楚,不过对于他为什么说我打他,我想大概是因为想要借机勒索我老婆吧。”

王警官:“你老婆?”

对于从别人嘴里说出“你老婆”这三字,夜星光是十分受用的,心情颇好地娓娓道来:“我老婆她是夜氏药业的执行董事,昨天中午和这位李经理在宝格大酒店谈生意,因为价格问题没谈拢就不了了之了,然后昨天下午,这位李经理就给我老婆打电话,至于电话内容,我的律师就在大厅,我可以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播放一下,或者您出去拿也行。”

“等着。”

王警官留下两字,便起身出了询问室。

询问室天花板夹角有监控,但没在运作。

夜星光手插着冲锋衣口袋,背靠着椅背,询问桌下两条比人命还长的腿大大咧咧敞开着,漫不经心地闲聊:“你跟我老婆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