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恶仆整她
雪宁送她回东院后才离去。卢思涵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坐下没多久又起身走出房间,却找不到半个人可以询问厨房在哪。
于是,她就着猜测,依一般宅院设置厨房的方位去探索,走了两条小径,还没找到厨房,心脏倒是开始绞痛起来。
痛楚狠狠地窜动,疼得她顿时不能动,秀眉紧攒着,冷汗瞬间布满光洁的额。
她屏住呼吸,等待痛楚慢慢退去,放眼没有地方可以歇息,她干脆蹲下。
眯起眼看向前方,陌生的院落小径,她突生一股无力感,随即又拂去,不允许自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沮丧。
不过是走上一段路而已,每个人都能走,没道理她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痛楚缓缓退去,她慢慢站起身,忽见三个丫环手里端着膳食经过,她不禁暗呼自己运气真好。
“那个……”
她开唇要问路,然而那三个丫环却突然疾步拐往另一头而去,让她不禁疑惑是否自己喊得太小声,所以她们没听见。
没想太多,她看向她们刚才走来的方向,推测也许厨房就在那头,于是举步走去,缓缓地,她不敢走得太急,走到尽头拐过了弯,果真让她找到了厨房,她喜出望外地勾起笑。
踏进厨房里,有不少厨娘正忙着,洗锅洗菜,灶上像正在蒸着什么。
“请问……”她有礼地唤着。
但没有回应,厨娘置若罔闻,径自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些什么,然后笑成一团。
她心想,也许是里头太吵了,所以她们没听见,于是再唤得大声一点,“请问,厨房有没有姜?”
话说出口了,依旧没有回应,大伙还是笑闹着,仿佛她只是一抹影子,吐出的话不过是一阵风,根本没人发觉。
忍着心口隐隐的痛楚,她放声喊着,“可以看我一下吗?”
这回嗓音极大,让里头突地静默起来,每个人都看向她。
卢思涵见状,腼腆扬笑,“我是卢思涵,你们新进门的少夫人。”她想,她们大概不知道她是谁,先说清楚,免得被当成外人赶出去。
蹲在地上洗菜的两个厨娘,垂脸交谈了两句。
卢思涵扫过四下一圈,共有七八个人,却没有人回答她,又见众人都垂着脸,她只好朝地上洗菜的两个厨娘道:“请抬头。”
两个厨娘一愣,怔怔地抬眼。
“请问有姜吗?”她想勾起笑意,可是心口发痛让她不自觉攒起眉来。
看在厨娘眼里,将她的表情解读成不耐烦,而她发问的大嗓门,则让众人误会成她在下马威。
“没有。”掌厨的厨娘回答着。
卢思涵充耳不闻,双眼依旧注视着她发问的对象。
“跟你说没有,你是没听到是不是?”掌厨的厨娘不快地再道。
说白了,大伙根本是有志一同把她当空气,谁要她是卢家的女儿。她们几个在薛家的资历相当的老,两家的恩怨大抵都知道,更知道丧夫失去儿女的老太君是多么用心地经营薛家的产业,又是多么善待她们这些下人。
在她们心里,卢家也是她们的敌人,光是爷儿迎娶卢家女儿进门,就够大家怄的,更别提昨天爷儿竟然为了她关在房里不出门,甚至连奉茶都省了。
这口气要是不替老太君出,她们气都气死了。
要姜?没有!
然而,她们的心思卢思涵不懂,只等着眼前那两个厨娘的回答。
“请问,有没有姜?”她再问,眉头紧拢。
她不想胡思乱想,可是……她真的感受到敌意,一种被排斥在外的忽视。
“大厨娘说没有。”那两个厨娘指着掌厨厨娘道。
卢思涵转头探去,惊觉自己只在意眼前的人,倒是忘了其他的人。要是雪宁在的话,会提醒她的……
“抱歉。”哑声轻喃着,她快步离开厨房。
她走得又快又急,当小径上横出的枝丫勾住她的衣袖时,她才停下脚步,检查自己的手是否有受伤。
看着玉白无伤的手,她突然萌生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垂头丧气地走到设在园林里的石亭,倚着石柱坐下,看着陌生的园林,她觉得好泄气。
她以为,只要自己肯努力,就可以改变命运,她甚至可以独立不拖累任何人,然而,这一切远比她想象的难上好多好多……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人来到她的面前,轻触她的手,她才缓缓抬眼。
“小姐,你怎么坐在这里?”雪宁气喘吁吁地问。
霎时,泪水落得仓促,卢思涵赶忙抹去,再抬眼,清丽的小脸没有任何颓丧,她笑得如艳阳般娇灿。
“没事,只是在附近走走,熟悉熟悉。”她不想让雪宁为她担心。
雪宁蹙眉看着她。“小姐……”
明白主子强装笑容是不想让她担心,所以她假装没看见。“咱们回东院吧。”
薛家的人对小姐并不友善,光是从苍总管的口气便可以窥知一二,她可以想象小姐的处境有多艰难。
“对了,雪宁,你可以帮我去买姜吗?”她扬开笑,企图将心中的阴霾扫除,她只要顺从自己的心做该做的就好,关于别人如何论断她,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等待时间证明。
雪宁一怔。“小姐要姜做什么?”
“等你买回来就知道了。”
“爷儿,我是说真的,你真的得跟少夫人说说,对待下人们不该那么粗声粗气,她还拿眼瞪人呢。”
薛荔湾一下马车,苍北随即向前,将今儿个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她只是习惯看着人说话,并非瞪人。”薛荔湾疾步向前。
在外头忙了一整天,直到掌灯时分才回到家,此刻,他只想要见妻子,确定今天她的身子是否无恙。
“可也没必要那么凶吧?”
薛荔湾暮地停下脚步。“那是你亲眼看见的?”
“呃……是有人说的。”
“听说听说,听来说去,道听途说。”他哼了声。
她说话能有多凶?就连骂他轻薄时,都像在撒娇。
她是个什么样性情的姑娘,他会不知道?
“可是,爷儿,咱们府里的下人不会胡乱造谣,而且几个厨娘都作证了,说少夫人厉声质问人,就算旁边的人代为回答了,她还是不管,非得要那两个厨娘应声不可。”苍北苦口婆心,就希望主子听得进去。
薛荔湾奇怪地问:“少夫人去厨房做什么?”
“说是……要姜。”
“要姜做什么?”
“不晓得。”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少夫人要做什么你完全不知道,倒是很清楚那些厨娘说了什么?”薛荔湾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他未竟的话。“苍北,身为总管,你不觉得太失职了?”
苍北呆掉,惊觉自己确实是太失职。
身为薛府的总管,他应该要摒除成见,尽心尽力地伺候主子……可是,他很难将卢家妖孽视为主子看待。
“可是,少夫人后来带着她的陪嫁丫环上厨房,不由分说地占去一个灶,熬煮了一堆姜后,把姜汁都倒掉了,浪费至极。”苍北对两家恩怨清楚得不能再清楚,自然是和老太君同一个鼻孔出气,看卢思涵极不顺眼。
“你可问了少夫人为何这么做?”他反问。
“没有。”苍北垂下脸,觉得好失望。爷儿的心根本都偏到少夫人身上去了,不管他说什么都白搭。
“苍北,告诉底下的人,不要在我背后造谣生事,也不要再胡乱捏造少夫人的不是,要是再听到有人嚼舌根,一律赶出府!”他怒目凛然,冷冷下令。
苍北开口想再说什么,却见主子已走远,只能痛心地摇着头,认定主子已经被迷惑,听不进忠言了。
一方面,薛荔湾回到东院。
“思涵。”一踏进房里,便见到妻子正忙着缝什么。“你在做什么?”
听而未闻的她专注在手上的小棉袋上。
“小姐,姑爷回来了。”雪宁轻敲着主子的手。
卢思涵蓦地抬眼,笑眯一双水眸。“相公,你回来了,吃过晚膳了吗?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薛荔湾瞅着她,确定她的气色不差,才缓缓勾笑。“我吃过了,船的事已经派人过去处理,倒是你,在忙什么?”
“这个啊……”她扬起手中的小棉袋,缝上最后针,打了个结,然后拿到他鼻前。“闻闻看。”
他微扬起眉。“……姜。”
“嗯,是姜渣片。”
“姜渣片?这要做什么?”
“是要给奶奶敷膝盖的。”她献宝地说:“这是一个大夫教我的,用熬过的姜渣片敷酸疼的地方,可以祛寒通血,就会舒服多了。”
“是吗?”他恍然大悟。
原来,一切就是为了要做出这玩意儿给奶奶……瞧,一个贴心的举动却硬是被下人给妖魔化。
思及她的处境,他不禁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
“相、相公,雪宁在房里。”她羞赧地低喃。薛荔湾心绪纠结,思忖着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让府里上下都接受她,视她为薛家的主母。
“相公……你要不要先拿这些姜渣片给奶奶?”她小声提议着。
“晚一点再拿。”他吻着她的发,嗅闻着属于她的清香,吻上她粉嫩的颊,凝睇着她那双会说话会笑的眼睛。
“可是,姜渣片要温温的比较有疗效耶。”
她羞红了脸,瞧见贴身丫环悄悄地退出房外。
“你不想和我多相处一会?”他轻吻着她的唇。
拥有了她,仿佛一切都不一样了。摆平了工作,他只想赶紧回家,只想快点见到她,不再像以往仿佛拥有了一切,内心却空虚得可怕。
拥有她,他感到完整,也希望她有和他相同的感动。
“想呀,可是……”
“好,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接过姜渣片,他转身要走,她赶忙喊住他。
“等等,还有这些。”她提来小竹篮递给他。他一怔。“你做了这么多?”
“做太多了……不过没关系,这个只要稍微热一下,效果是一样的。”她数了数,笑道:“这里大概可以让奶奶用上五六天,因为我瞧奶奶的双脚都不太好,而且她有时说话声音沙哑,代表她喉头有痰,把这个敷在喉头,也会觉得舒服些。”
听着,薛荔湾心里五味杂陈。这点小事,他压根没发觉,但她不过是相处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发现这么多。当下爱怜地抚了抚她的颊。“等我一会。”
“嗯。”
薛荔湾快步地走向北院,一进偏厅便听到祖母的咳嗽声。
很自然推门进去,低喊着,“奶奶。”
躺在床上的薛老太君抬眼,间:“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我会处理,你不必担心,吃药了吗?”他走到床边坐下,摒退两旁的丫环。
“哟,今天是吹什么风,你这小子关心起我这个老太婆了?”
“奶奶。”他不禁苦笑。“听你这么说,好像我多不孝似的。”
说着,他从小竹篮里取出掌心大小的棉袋,往她的喉间一敷。
“这是什么?”
“姜渣片,听说可以祛痰活血什么的。”
“啧,说得不清不楚,到底有没有用?”她嘴上嫌弃着,实际上却因为孙子这个举动而感到贴心。
“真正的疗效,要是奶奶有兴趣的话,就问思涵吧。”他笑说着,又拿起两只小棉袋,掀开被子,敷在她的膝上。“她说,你的声音带哑,代表有痰,又说你揉着脚肯定是膝盖犯疼,所以替你准备了这些,先姑且试试吧。”
他很清楚奶奶的态度才是左右下人想法的关键,要是奶奶能接纳思涵,其余的都不是难事。
“是吗?”她想起总管到她面前说,卢思涵态度器张地上厨房惹火了一干厨娘,原来她忙碌了一整天,就是替她张罗这些?
那丫头可真是有心,只可惜……
“奶奶,日久见人心,给思涵一个机会。”他语重心长地道。
“是呀,光是她头一天进门,我就瞧你把她搁在心上,为了她连生意都不管了。”薛老太君将搁在她身上的小棉袋全取下。
“奶奶。”薛荔湾不悦地看着她。
“你呢,只要把分内的事做好,我也不会去为难她,而她……你跟她说,无须花费心思在我这个老太婆身上,在府里,当个哑巴少夫人就好。”
薛荔湾敛眉不语,好半晌才轻声问:“那么,明早我让思涵来为奶奶吹奏竹笛,好不?”
薛老太君暗忖了下,有些挣扎,毕竟她实在太喜欢竹笛,但周渊岳如今志在教学,又是大师级人物,自然不可能常到府里为她这个老太婆吹奏竹笛,而卢思涵吹笛的技巧又和周渊岳极相似……
薛荔湾看出她的犹豫,不禁微勾笑弧。“那好,就这么决定吧。”他完全投其所好,知道她难以抗拒。
也许这份仇视短时间内化解不了,但滴水穿石,总会改变的。
“好了,我累了,你回去陪你的妻子吧,不需要管我这个老太婆。”话落,她躺上床,拉上被子,一副准备入睡的样子。
“奶奶,我先退下。”薛荔湾随即离去。
欲速则不达,他很清楚这个道理,可是瞧见妻子的心意被糟蹋,他就替她感到不舍,为她叫屈。
“相公,怎样,奶奶喜欢吗?”
一进门,她便吱吱喳喳地追问,瞧她一脸期待,薛荔湾心底更酸,却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
“她当然喜欢,开心极了。”他说着善意的谎言。
“真的?”她笑眯了眼,一把抱住他。
“嗯。”他拥紧她,一颗心为她疼痛。他到底该要怎么做,才能够守住她的笑容?她何其无辜,奶奶和那些下人何时才能明白这点?
“那明天开始我再多做一点。”
“不急,你做的还剩着呢。”
“那……”
瞧她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再做什么,他赶忙道:“你呀,把身子养好就好。”说着,他把她拉上了床。
“我很好,否则雪宁又怎么肯让我做这些事呢?”躺在床上,待他一躺下,她便往他身上偎去。“而且……”
“嗯?”他笑睇着她欲言又止的羞窘模样。
“呃……我想让奶奶早点抱到曾孙。”
他微愣。
“我想,只要有了孩子,奶奶一定会对我改观,就算她不喜欢我,也一定会看在孩子的分上待我好一些。”
薛荔湾无言。她的心思细腻,仿佛早在嫁进薛家之前,就已想到可能面对的一切,所以她很努力地想要改善,比他想的还要长远,但她却不知道奶奶的态度有多伤人……
“相公,你觉得怎么样?”她轻柔地撒着娇。
“……你的身子可以吗?”她嘴上总说没事,可气色却骗不了人。虽说他曾在奶奶面前说要生个孩子,但那不过是推托之词,实际上,他不希望为了生孩子而耗损她的生命。
“当然可以,我现在喝药喝得很勤喔。”她像是邀功般地道:“这也是为了让我在吹笛时,可以吹出更长的音,明早我准备了两首曲子要吹给奶奶听。”
药很苦,可是只要可以让她像个正常人般,她不在乎,她可以忍。
而且,只要可以讨奶奶欢心,她什么都愿意努力去做。
他笑了,对她只有万般怜惜,同时暗暗下了决定。他必须改变做法,双管齐下,才能够真正地保护她。
于是,薛荔湾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不再让人有机会嚼舌根,说他因为娶了卢思涵,成了不顾事业的男人。
一方面他从己身做起,不让自己成为别人拿来攻击她的武器,另一方面他认为奶奶既然可以接受她的笛乐,久而久之,肯定有些互动,所以他便把注意力都摆在工作上,打算交出漂亮的成绩,让奶奶挑不出毛病。
然而,他的早出晚归却变相让卢思涵尝到被囚禁的寂寞。
不管是白天黑夜,她都见不到他的人。白天,她还未醒,他便已离府;入夜,她喝药后,沉睡得谁也吵不醒她。
“姑爷真的有交代今天会回来吗?”卢思涵问着。
“是的,姑爷说过,前去絮阳县约莫七天就会回来。”雪宁回答着。“算算,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
“喔。”提着小竹篮,她朝北院徐缓地走着,“我觉得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住在一块,为什么要见一面却这么难?
“小姐,不过才一个月。”
“一个月……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她叹道。
“小姐要是在府里待得慌,要不要回卢府一趟?”
“不了,我不想惹出什么风波。”出阁之前,大哥便叮嘱她,如果没什么大事,尽量不要回卢府,免得惹老太君不快,而大哥也不会踏进薛府来探视她,以免老太君借题发挥。
“小姐想太多了,这能有什么事?况且老太君不也都收下小姐定时送去的姜渣?”雪宁轻声问着。
“嗯……”她浅勾唇角不语。
来到北院的范围,踏进拱门,往右手边而去是天然的溪流,而溪岸……“雪宁,你帮我送过去吧。”她突道。
“小姐身子不适?”她忙问。
卢思涵不禁苦笑。“不是,我只是瞧这儿的莲花开得正美。”
雪宁看了她一会,拉着她到柳树下坐。“小姐在这里等我,我去去马上来。”
“好。”她笑睇着贴身丫环快步离去,确定她走远了,才又走到拱门旁,动手挖开岸边的土,果真瞧见她亲手做的小棉袋。
自从相公忙得让她难以见上一面后,她就自己送姜渣给奶奶,但就在上上次,她发现这岸边的不寻常,挖开之后,才知道里头埋的是她的用心。
一开始她真的很沮丧,可还不足以让她放弃,所以她还是坚持做下去,非要让奶奶看见她的真心不可。
可是……到底还要多久,奶奶才能排除成见?奶奶愿意听她吹笛,却不肯接受她的关心……叹了口气,她把土埋好,才要走回柳树下,便见贴身丫环走来,手里还提了个小竹篮,她的心不禁往下沉。
“怎么了?”
“北院的丫环说老太君外出了,所以不肯收。”雪宁沉着脸道。
她万分不悦,但不愿说白北院的丫环狗仗人势,说起话来刻薄得要命,让她庆幸这回去的人是她而不是小姐。
“喔?”雪宁的表情骗不了她,奶奶是真的不在,而且雪宁可能还遭受奶奶房里丫环的奚落。
往回头路走,她不禁想,奶奶外出了?是去哪了呢?难道是和近来相公早出晚归有关?
想着,来到主屋,便瞧见大厅外,苍北正和谁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色极为紧张而慌乱。
“发生什么事了?”她主动走向前问着。
“这是……”那男人看向苍北。
“她是少夫人。”姚望撇了撇嘴道。
“发生什么事了?”她再问。
“不劳少夫人关心,还请少夫人回房休息。”苍北淡道。
“喂,你那是什么态度?”雪宁不悦道。
“雪宁。”卢思涵沉声喝止,噙着笑问向那个陌生的人,“怎么了?”
那人犹豫了下,硬着头皮道:“少夫人,我是船宫的管事李忠,船宫出了点事,特地前来是因为爷儿不在天玄城,想找老太君出主意,可想不到连老太君也不在府里。”
“出了什么事?”她再问。
“是……”李忠正要说,却被苍北阻止。
“我会马上派人联络老太君。”
“等等,不妨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忙。”
“少夫人,我都说了,不劳……”
“苍总管,你没瞧见李管事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了?这就代表兹事体大,已经没有时间再拖延。”卢思涵微皱起眉。“你可以讨厌我,但是不能拿薛家的产业开玩笑。”
苍北怔住,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而自己竟成了她嘴里的罪人了。
他正想再反驳,李忠已死马当活马医地开口道:“少夫人,这几天船宫里的工人不知是染上什么病,一个个倒下,船宫一下子缺了许多人手,如此一来,船只会来不及出货,而目前的订单是萨齐国的皇室下的,要是出不了货的话就糟了。”
苍北听着,不禁瞪着李忠,恼他竟连如此重大的事都跟眼前的女人说。
卢思涵攒起秀眉,忖了下,问:“李管事,缺多少伙计?”
“少夫人,至少要再增加二十个人日夜赶工才成。”
她想了下,对着苍北吩咐,“麻烦帮我准备纸笔。”
“我?”
“快去!”她低喝着。
苍北愣了下,这时有不少丫环经过,瞧见这一幕,而后便见苍北悻悻然地走进大厅取来纸笔。
卢思涵走进石亭里,快手写上一些字,吹干折起,交给了贴身丫环。“雪宁,你马上回去把信交给大哥。”
“小姐?”
“快去。”
她犹豫了下,终究应道:“是。”
“李管事。”卢思涵抬眼看着他。
“在。”
“你现在马上回去,稍后雪宁会带你要的人过去。”
“可、可是少夫人,造船的工人并不是随便能替的。”
“放心,我大哥的木造厂里有不少师傅擅长各种木造,一定可以派上用场。”她轻笑着。
李忠闻言,松了口气。“多谢少夫人,我马上回去。”
见人走了之后,她看向苍北,微微欠身。“抱歉,刚才对你口气不好,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苍北看着她,突然发现她并不像外表那般柔弱,极果断且有魄力,一时之间也说不上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不,少夫人不需要放在心上。”
“麻烦你收拾了。”她指着桌面的纸笔。
“这是小的分内之事。”
“我先回房了。”卢思涵轻声道,踏上长廊,转回东院去。
然而,待了好一会,却不见贴身丫环回来,她又走到房外。
下了木阶,到庭院里来回走着。
她思忖着薛家的生意是否有什么问题,又担心雪宁至今还未回来,该不是她的安排太强人所难,所以大哥很为难。
想着,她没注意身后有人丢了一小截引信燃着火鞭炮,当她回头时,鞭炮刚好爆开,发出啪啦声响,爆出青蓝火焰。
她呆住,直瞪着烧向脚边的火花。这是什么?
直到她感觉到痛时,火花也已熄灭,她怔愣地朝旁看去,瞥见几个丫环离去的背影。
“为什么...”她讷讷自问着。
“小姐!”
只见卢思涵如空中飘絮,几乎站不住脚,直到贴身丫环来到面前,直瞪着她的脚,她往下瞧去,发现她的脚被烧伤,正不断地流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