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难!难!难!
空中压得低低的云被冷风一吹,哆哆嗦嗦的开始发抖,云一片一片开始结晶,慢慢往下飘落,在空中打着旋儿,向身下的城市撒去。
纷纷扬扬的雪刚落地不久,裹着雪花和寒风的苏瞳便敲响了陈立波的家门。
叼着烟趿拉着拖鞋的陈立波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苏瞳,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好像被烟呛到了一般,剧烈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挥手示意让苏瞳自便。
“楚渝神了!”抓起桌上喝了半罐的啤酒咕噜咕噜灌下去一大口,把咳嗽压了下去后,陈立波摇着头,看着提着一大兜子东西刚在沙发上坐下来的苏瞳。
原来,苏瞳前脚离开医院,楚渝后脚就给陈立波打了电话。电话里,楚渝让陈立波收工了别出去浪,回家等着,顺便买些酒和吃的回家,说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苏瞳晚上会去找他。
“还有百分之十呢?”陈立波问
“那是我谦虚的!”楚渝在电话里说道。
再说苏瞳。想好去陈立波家了以后,便一脚油门掉了个头,往陈立波家开去。在他家附近的便利店,搜光了便利店货架上所有的青岛,又顺手拿了一些零食,提了满满一大袋子。
“他是怎么算到的呢?”苏瞳问。
从袋子里摸出一罐啤酒,正打算拉开拉环,想起来夏小满嘱咐过她,喝易拉罐的时候先把上面擦擦干净,苏瞳抽了张纸巾,在拉环附近仔细擦拭了起来。
“嗯……估计他知道你没什么朋友吧。”陈立波耸耸肩,把手里的烟掐了,从苏瞳带来的一堆东西里摸出来一包毛豆,撕开包装,扔了一颗到嘴里。
在医院值班的楚渝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看来又有人在他叨念他了。
握着手里的啤酒罐,苏瞳靠在窗前。隔着玻璃看着窗外的洋洋洒洒的雪花发呆。不知不觉的,吐出来的气在玻璃上凝结成了白霜。他伸手,用食指在白霜上画了一个笑脸。画完以后忽然笑了,想起来这是夏小满的习惯。
“你说,我是走运呢,还是走运呢,还是非常走运呢?”看着窗户上那个新鲜出炉的笑脸,苏瞳喃喃道。
像是在问陈立波,也像是在问自己。
认识夏小满的时候刚好是他碰到自己职业的瓶颈期。那时的他刚接手《王冠战争》的配乐没多久。起初进行的很顺利,但写了几段配乐以后,就很难再写出让自己满意的东西。
那段时间,他每天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埋头苦写,可是怎么写怎么觉得不对,总觉得曲子里缺了点什么,让人觉得别扭,但不知道到底缺的是什么。
楚渝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婚礼仪式已经快要开始了。看着宾客到的差不多了,却没发现苏瞳的影子,楚渝一个电话打过去,才知道他还在工作室里闭关。
本来他是不想出门的,心里想着事儿,玩儿什么也都会觉得不尽兴。但楚渝在电话里跟他说让他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活动活动,或许有新的灵感。
于是他急忙收拾了一下,才赶去了楚渝婚礼的现场。
见到夏小满的时候,苏瞳在刚布置好的仪式现场发呆。满地的牡丹丝毫没有引起他的兴趣,只是想着自己曲子里缺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忽然,一个鹅黄色的影子撞进了他的眼帘。他盯着这个影子看了好久。看着她皱眉,看着她微笑,看着她沉思,看着她着急……忽然,苏瞳豁然开朗。
是表情!就是像这姑娘一样丰富的表情!这个就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曲子缺少的东西。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当时没有夏小满,就没有现在苏瞳在《王冠战争》配乐上的成功。
有些时候,苏瞳会想,如果那天楚渝没想起来给他打电话,他会是什么样?会不会就见不到夏小满了?会不会就成就不了现在的自己?
楚渝知道后笑着摇头说,有缘分的人,一定会见到。就算这次没见到,下次也会因为别的机会见到。
“有的时候,我觉得,她一定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我的天使。”看着玻璃上的笑脸慢慢模糊,苏瞳干掉了易拉罐里的啤酒,扭过头,冲陈立波说道。
陈立波没接话。只是默默的拿过苏瞳手中的空罐子,换了一个没开封的给他。
“我……有些……怕。”苏瞳自嘲的笑了笑,又看了一眼玻璃上已经模糊不清的笑脸,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到底在怕什么。”接过陈立波递过来的玻璃杯,打开易拉罐,把啤酒倒了进去。
屋里很静,静的能听见啤酒泡沫噼啪的爆裂声。看着淡黄色的水线从一点点从杯底升起来,很久没说话的陈立波开口了。
“对于未知的事物,怕是正常的。”这是两人开始喝酒以后,陈立波说的第一句话。
夏小满的事情,他都知道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摊上这事儿,也会不知所措。现在他能做的,只是陪着苏瞳,这种时候,陪伴是最好的安慰。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了,借着路灯能看见路上,树上,屋顶上都像是被图上了白色水粉一样,整座城市渐渐高冷起来。
茶几上的空易拉罐越堆了很多了,苏瞳带来的啤酒几乎都喝光了。陈立波拿来一个空袋子,把桌上的空瓶子全部扫了进去,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些啤酒来堆在茶几上,示意苏瞳别客气,敞开喝,管够。
“你说,我该怎么办?”苏瞳抬起头,看着陈立波。很久都没说话的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问我?”陈立波刚从盘子里拈起一颗花生,忽然听到苏瞳问他。
把手里的花生送进嘴里,陈立波想了想,说:“你问我怎么办?我的想法可不一定好听。”
“我不是来听好听的话的。”苏瞳把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拇指下意识的摸着玻璃杯壁,轻声说道。
“既然你问道我,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吧。反正我随便说,你随便听。不中听,你就当是酒话,说过了算,别记我的仇就好。”陈立波拍了拍手上的花生皮,又压惊般的喝了一大口酒,才不紧不慢的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