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我是蠢驴
马头开始相接。
罗峰枪头戳过来，刘长风仰身，两马瞬间错过。
地上留下凌乱的马蹄印。
两人掉转马头，两匹马接着冲刺。
刘长风将长枪横在身前。
马头再次相接。
罗峰拧紧眉头，将枪一扫。空气被压缩，发出爆鸣声。
刘长风挑枪挡开。两马又瞬间分开。
罗峰抖了抖手腕，动作微乎其微。
两人又掉转马头，轻轻夹紧马腹。两匹马速度大大减弱。
马头相接。
罗峰挺枪直刺，刘长风挑枪格挡。
罗峰冷眼一睁，手上红缨枪晃出七道影子。
这七道影子看上去就像梅花的花瓣。
战场之外，围着近千人。陆寻就在其中。
在罗峰使出抖出梅花状枪影时，他伸出手臂，大喊：“罗峰必胜!罗峰必胜!”
周围的人被感染，跟着他喊起来。后来更是近千人的情绪被带动，“罗峰必胜”的喊声震彻整个训练场。
刘长风心里道：“时机到了!”
他手中的枪立即爆发无边枪影，这些枪影朝罗峰狂轰滥炸。
罗峰冷目终于有了别的色彩——恐惧和震撼。
刘长风打出的枪影这时全部收拢，化为一道，枪朝罗峰猛砸下去。
罗峰横枪格挡。
然后整个人飞了起来，远远飞出五六米，砸到地上。
训练场上的喊声戛然而止！
陆寻瞪大眼睛，张开大嘴，一脸难以置信。
他向罗峰，速度不慢，看得出来有轻功在身。
到了后，将罗峰轻轻扶起，罗峰坐在地上，两只手抖个不停。
心里早在暗叫：“他究竟还是不是人，力气这么大。”
刘长风下了马，缓缓走到罗峰身边，笑道：“罗兄弟，一时没收得住手，请见谅。”
陆寻怒道：“你是在比试，而不是杀人。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他指着罗峰的手，那双手还在抖个不停。
罗峰道：“老陆，比试哪有不受伤的。况且武副将已经收下留情，否则那一枪扫来，我这双手早断了。”
刘长风蹲下来，道：“把手给我，我替你治一下。”
这时那些军营士兵已经凑过来，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罗峰是这个营的马战高手，一千多人中没有对手，百战百胜。现在却被人一枪打落马下，他们自然感到难以置信。
罗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了手。
他的手一如他的脸一样白，而且手指纤细修长，虽然掌心结了厚厚的老茧，但手背一样白白嫩嫩。
刘长风握住，暗劲缓缓发出。然后在手上缓缓摩挲。
旁边的士兵目瞪口呆，心里暗道：“难道这个武副将好男风，而且罗备将的表情很不一样啊，怎么一脸舒服?”
罗峰确实一脸舒服。暗劲刺激下的淤血散开，痛感减弱，筋骨松弛下来，那种感觉美妙不可言。
刘长风收回手，道：“好了。”
罗峰握了握拳，收发自如，的确不再抖了，向刘长风抱拳道：“多谢武副将，我罗峰输得心服口服。”
刘长风摆了摆手，笑道：“以后大家都是袍泽，都是兄弟，当协心同力，共同抗蒙，客气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除了陆寻，其余士兵都露出感激的表情。
在这个时代，等级分明，上层阶级瞧不起下层阶级的现象普通常见。刘长风这个副将能说出这样的话，怎能不让他们心里感激!
陆寻道：“武副将，射箭还比不比?”
刘长风道：“当然，我还要认识陆备将的‘百步穿杨’的神箭术!”
在训练场的另一边，有供射箭的地方。
一个个由稻草制成的箭垛立在墙边，箭垛扎成人形。
陆寻和刘长风各自骑马，手上拿箭，背后悬箭壶。人形的箭垛在头、心、肚三个地方用红漆各画了个小圆，箭壶里有三支箭，他们要做的就是用这三支箭射中三个小圆。
刘长风道：“陆备将，古往今来的用箭高手你知道哪些?”
陆寻道：“飞将军李广、三国吕布、大唐开国皇帝李渊等等。”
刘长风点头，道：“我在书上看到一个叫纪昌的人，他用牛尾巴上的毛系了一只虱子，然后远远地观看。三年之后，那只虱子在他眼里变得如车轮那么大。所以百射百中，成为一代神箭手。”
陆寻点了点头，这个故事自己听过。
刘长风颇为豪气道：“这是他的练箭之法。而我的练箭之法不同，我用黑布蒙上眼睛，然后射箭，练了几年，终于做到闭眼也能百射百中的本事。”
陆寻看着刘长风，忽然嗤笑一声，心里暗道：“古代名将尚且做不到闭眼射箭，我不信你武修文能做到。如果能利用这点让他出个大丑也不错。”
心里有了想法，道：“是真是假，等会儿要看武副将大展身手。如果武副将真的能蒙眼射中箭垛上的圆心，我陆寻可以绕着军营跑一圈，说自己是蠢驴。如果不行，武副将敢不敢也沿着军营大叫自己是蠢驴?”
刘长风看了陆寻一会儿，点了点头。
为什么总有人要送脸出来给他打?
既然这样盛情，他只好却之不恭了。
陆寻拽马绳，夹马腹。马开始狂奔，到了指定射箭点，他猛地伸手到背后箭壶，取出三支箭。
这三支箭同时搭在绳上，一拉一放。
啪!
射箭的声音如同打雷!
这三支箭飞出，准确无误地射中箭垛。
刚好射中三个圆点。
一时间所有的士兵都欢呼大吼!
“陆备将这‘三子连珠箭’出神入化，恐怕连古之李广也比不上，武副将堪忧啊！”
“最可怕的是他们打了赌，谁输了谁就要绕着军营大喊‘我是猪’，这实在太丢脸了！”
“唉，不论武副将输还是陆备将输，都会造成两人的嫌隙，不利于将来抗战……”
陆寻咧嘴一笑，他皮肤黝黑，笑时显得牙齿很白，挑衅地看着刘长风。
心里暗道：“这一发‘三子连珠箭’没有失水准，甚至还有点提高，赢这个武修文没问题了。”
刘长风也笑了笑，抽出一条黑带，指着旁边一个士兵，道：“你过来给我蒙上眼睛。”
“什么？他真的要蒙上眼睛吗？”
“武副将胸有成竹，说不定真的能蒙眼射中箭垛上三个圆点。”
“你要下注吗？买武副将赢的赔率一比三。”
“要，我买十两银子陆备将——赢。”
刘长风蒙上了眼睛，催动精神力笼罩箭垛，立即“看”清楚眼前一切。
一夹马腹，马匹开始狂奔。
刘长风从背后箭壶中取出三支箭，同时搭在弓上，用力拉满，松开手。
这三支箭离弦飞出。
瞬间中了箭垛，不多不少，正中靶心。然后刺透箭垛，钉在了墙上。
场上一时间变得静悄悄，然后更大声的欢呼响起。
这些士兵个个跳了起来，大声叫喊。
不知道谁叫了声：“武副将威武，武副将威武……”
然后全部的人都叫起来：“武副将威武……”
声震训练场。
只有陆寻黝黑的脸色有了淡淡的苍白之色。
刘长风摘下黑带，扭转马头，策马回来。
一直到陆寻身前才下马，没有嘲讽，没有耻笑，也没有责骂，只是语气平和道：“我武修文当真没有立下寸功就能掌副将兵符?蒙古国师金轮法王带着霍都和达尔巴来破坏英雄大会，当日无人能挡。如果真让他们得逞了，你可以想象后果。
英雄大会联络了武林中爱国志士，形成一股连蒙古人都不敢忽视的力量。如果大会失败，我军就要失去一臂，襄阳城就更容易被破。城守大人正是看到这一点，才准许我做黑龙军的副将。”
陆寻如遭雷轰，他从来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脸上冷汗连连。不知道是不是因羞愧至此。
咬牙道：“我……我现在就绕军营一圈，喊‘我是蠢驴’。”
他扭头要走，谁知被一只手拉住，回头一看，刘长风正平静地看过来。
刘长风道：“我们以后就是同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当然不能把之前的气话放在心上。”
他朝四周的士兵问道：“大家说对不对?”
“对……”
他笑道：“听到了没?”
陆寻黝黑的皮肤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他看着刘长风一字字道：“我陆寻从来一诺千金，丢脸算什么，百千年前兵仙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但我已经认你武修文是我同袍，论军阵，论马战，论射箭，论眼光，你都是无可挑剔。在你带领下，我们一定能建功立业，将蒙古人打回大漠。”
说完扭头就走，远远传来：“我是蠢驴……”
刘长风心中肃然起敬。
一众士兵也肃然起敬。
远处，郭靖和陆谦站在城墙上，看着训练场上的情况。
郭靖道：“陆谦，你不去阻止你的儿子?”
陆谦脸上没什么表情，冷着脸，脸上肤色也极黑，他淡淡道：“我那个儿子确实是头蠢驴，但好在他还守诺，否则就是真真正正的丢脸了。”
郭靖微微一笑，道：“这样能忍辱负重的人，将来必定能大放异彩。老陆，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陆谦冷着的脸这时才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摸了摸胡须，道：“能得元帅的认可，也算是那小子有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