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金钱”的诞生
之所以说“金钱”的产生属于观念上的变革,是因为“钱”这个概念刚刚诞生时并没有和金银这类贵金属产生必然的联系,也没有哪类物品被固定下来当作钱来使用。这一概念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方都有产生,被赋予“钱”属性的东西五花八门——珠子、贝壳、粮食,等等,只要它们满足能够代替表示各类物品的价值,能够在物品交换中起到一般等价物的性质,那么这类特定物就可以称为“钱”。也就是说,金钱概念的产生使得从前简单的物物直接兑换的经济模式发生改变,物与物的交换通过一个中介物完成,这类中介物就是钱。
3000年前,最早的金钱制度诞生了,即苏美尔人的“麦元”制度,也就是将大麦当作交换其他物品或服务的固定物。“麦元”制度的基本单位称为“席拉”(sila)。与现代货币的基本单位只专属于衡量货币多少不同的是,席拉不仅仅是一种价值单位,它本身还是一种容量单位,一席拉实际上就约等于一升。随着麦元制度的诞生,苏美尔人的生活也围绕着“席拉”发生了改变。甲终于不用再为了获得某种物品而私下奔走去寻找愿意收下他的鱼作为交换物的商家,他要做的也许仅仅是在市集卖出今天新捕来的鱼,换得几席拉大麦,等攒够一定量的大麦,也许几十席拉,也许上百席拉,然后拿着这些“钱”走进船匠的家里,换走那艘自己心仪已久的新船,而不用担心这家店主不爱吃鱼,甚至不爱吃大麦也无关紧要。因为这时的大麦已经从其本身固有的使用价值抽离了出来,更多实现的是金钱属性的交换价值。于是金钱成了共通的交易媒介,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实现交换。
选择以大麦作为物品交换的一般等价物——钱,尽管在当今的大多数人听来更像是个奇闻趣事,但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其实可以说是相当合理。毕竟,要成为“钱”的一个重要的标准就是:人人想要。想想在3000年前,尽管人类社会已经经过农业革命的洗礼,种植能力与水平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不再靠狩猎与采集来维系生存,而是转向依靠农产品的种植作为人类的主要食物来源。但可以考证的是,当时社会所面临的首要问题仍然是温饱问题,在随时可能饿肚子的情况下,选择可以饱腹的大麦作为当时的“金钱”完全满足了“人人想要”这一金钱的必备属性。
除了“麦元”制度之外,贝壳、兽皮以及珠子等都是各类金钱制度中的货币,1650年印第安人在与欧洲人做交易出售皮毛的时候拒绝收下欧洲人支付的金币银币,反而要求他们支付“真正的钱”——贝壳串珠,即将蚌壳中产出的小珍珠用一定的手法串起来。甚至在20世纪,英属乌干达仍然在使用贝壳来缴税。
上述各类金钱制度中的“钱”尽管完全不同,但将其抽象来看,作用都是相同的,即充当物物交换中的中介物、一般等价物,其中的不同仅仅是不同地域的文化价值的具体反映而已,可谓殊途同归。在这一阶段,虽然相对于原始的物物交换来看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极大地突破了物物交易的局限性,但细细琢磨还是不难发现其中的缺陷。以大麦作为货币,国家收了税就必须建立谷仓来作为“钱库”,要知道大麦除了可以喂饱人的肚子,还可以喂饱老鼠的肚子,防鼠自然就成为重中之重;与此同时,火灾也可能使一个国家的财富一夜之间付之一炬,防火就成了必需;除了火,潮湿发霉的大麦自然就失去了使用价值,那么依赖于其使用价值而产生的交换价值自然也就消失殆尽,因此防潮也必不可少。这样仅从存储这一方面来看,以大麦作为金钱似乎有很多弊端。更不用说如果要买房买牲畜,做一些大笔交易,仅仅是购买东西所需的大麦的交通运输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试想一座房子需要成百上千席拉的大麦,那可能有几吨重。
既然存在弊端,那就必然会有变革。正是由于上述的种种不便,金融货币历史上最有意义的突破终将实现,人们不再执着于将货币的使用价值作为其交换价值的基础,而是在追求金钱的转换、运输与存储方便性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终于造就了这样一种货币形式:就其本身而言并无使用价值,但是人们普遍相信它们可以作为交换任何物品的媒介物,最关键的是,它们便于保存和运输。这类金钱制度的典型代表就是:银舍客勒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