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美国科学与全球化

先前引领科学发展前沿的那些国家，它们的科学力量由盛转衰的前车之鉴暗示着，如果不采取非常措施，21世纪上半叶由美国主导世界科学的巅峰时期从此将成为一段只能让人追忆的历史。每个曾经的科学巨擘，在科学开始衰退的早期都会有这样的错觉，即国家的整套科学系统运转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导致其高估本国科学实力，而低估其他国家的创新能力。科学精英大国不曾想象过引领科学的中心会发生转移。

——J. Rogers Hollingsworth, Karl H. Müller, and Ellen Jane Hollingsworth，2008

正如第1章所述，纵观整个近现代史，世界现代科学中心一直不断地在国家间转移：从意大利到英国，再经法国和德国，最终到美国。每一个曾经的世界科学中心引领世界科学的时间都不过80年左右。然而，从1920年至今，美国处于世界科学“领头羊”地位的时间已经超过了90年。一些细心的研究者不禁发出疑问：美国在科学上的领导地位是否已经岌岌可危？美国是否同样陷入了对自身科学系统的过度自信？要知道，正是这种过度自信曾导致无数科学领跑者的衰落。

评论家们对于美国科学现状的担忧显然并不仅仅基于世界科学中心不断更迭的历史规律。正如我们在第1章所说，这一历史规律可能将不再重复，因为当前美国科研机构的规模和取得的科学成就是历史上任何一个欧洲科学中心都无法比拟的。综观整个世界科学史，美国所引领的“大科学”（Big Science）史无前例，不曾出现在其他任何地方。

另外，历史上的任何一个科学中心都不曾像美国这样处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国与国之间可以实现信息的自由传输，科学的国界越发模糊。尽管人们对全球化的具体表现、效果和价值仍存在争议，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全球化——全世界的相互联系——近年来正在以最基本的方式进行着。关于全球化的原因人们有很多推测，如苏联的解体、远程通信和交通成本的降低、美国文化和英语语言风靡世界，当然也包括计算机和互联网的迅速发展。在当今的全球化世界，人们不禁会问，科学中心以往的更迭规律真的还适用于今天吗？这样一个相互依存度越来越高的世界将如何改变国家之间科学竞争的含义？一枝独秀、大国主导世界科学发展的模式是否还有可能延续，或蜕变成没有领导、百花齐放的网络状模式？

随着全球化的推进，如果我们对美国科学进程的探讨仅仅局限在美国国内，而不是将其置于全球化的背景下去考虑哪些外部因素会对这一进程产生影响，那么这样的探讨将变得越来越没有意义。正是意识到这个问题，在详细讨论美国科学现状（第4～8章）之前，我们要先谈谈全球化与美国科学发展的关系。总体来说，全球化对美国科学家似乎有着双重影响：既加强了科学合作，也加剧了科学竞争。本章我们将分析全球化在这两方面所产生的影响，之后，在本书的剩余章节，我们会转而分析美国科学究竟是在衰退还是在不断向前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