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虚拟共同体:连接、信任与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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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虚拟共同体的形成

前文已对虚拟共同体的界定做出阐释,且指出共同目标、身份认同和归属感是任何类型共同体形成的三个关键要素。其中,共同目标是共同体生成的前提,身份认同是共同体生成的基础,归属感是共同体维系的纽带,接下来本书将从这三种要素分别探讨虚拟共同体的形成。

1.共同目标

“共同体是持久的和真正的共同生活”,滕尼斯直接指出了共同体所承担的社会功能,即实现成员的共同生活目标,最终实现和谐相处的状态。传统意义上的血缘和地缘共同体维系了成员的生存需求,精神共同体满足了情感维系的需求。共同体的目标是满足成员的共同需求和利益,如学习共同体的成员的共同目标是提升学习能力;“而社会应该被理解为一种机械的聚合和人工制品”,强调社会是追求外部的目标,即维持既定的规则和秩序。

同样的,虚拟共同体的形成同样基于成员的共同目标。有了共同的需求和目标,个体与个体之间才会产生连接,分享经验。相比于传统意义上的共同体,虚拟共同体缺少领导力和约束力,在不受到生存需求束缚的情况下,网民的匿名性和随意缺席使得共同体对成员的约束行为很弱。现有研究发现网络共同体的连接驱动力更多的来自于共同兴趣和爱好,“这使得他们具有极强的主动性,热衷参与共同体中的各种事物,或者从共同体获取有用的信息资源进行共享,满足他们的物质和文化需求,他们对共同体的认同感是很强的。”(夏迎秋,2008: 11)同样,张雨暄(2015: 34)认为虚拟共同体可以划分为利益型虚拟共同体和非利益型虚拟共同体。显而易见,利益型虚拟共同体以获得利益为目标;而不被利益需求牵引的虚拟共同体往往是成员按照自己的喜好、兴趣或公益慈善来组成。

2.身份认同

滕尼斯强调,在精神共同体中,成员之间的关系互动使得个体可以在共同体的形成与发展中获得归属感和认同感。在一个有共同言论和行动的共同体中,只有在“我们”中“我”才会变成“我”。个体并不优于团体,与其说它是种我们栖居于中的团体,不如将其定义为我们将要成为的个体的种类。

前文提到,由于组成虚拟共同体的成员更加强调兴趣和爱好,而共同体的形成取决于个体直接自愿的意志,因此成员对虚拟共同体的认同感更为自愿和强烈。但网络空间的流动性增加了跨界身份的多元化:身份有个人、社会和他群体特性,个人的身份传播是个人身份、群体身份和跨群体身份三位一体的活动。传统意义上,一个个体会归属的血缘和地缘共同体与生俱来,性别、年龄、职业等身份特征难以改变。而虚拟身份破除了传统身份认同的固化,人们可以凭借利益和爱好自由选择所属群体和持有相同价值观的群体,这种跨界身份随机且流动。人们可以为了同一利益组成临时的共同体,也能够因为兴趣改变而退出虚拟共同体。

3.归属感

“共同体总是好东西。置身于共同体之中,这总是好事。……共同体是一个 ‘温馨’的地方,一个温暖而又舒适的场所。它就像一个家,在它的下面……大多数的时间里我们是安全的,……我们能够互相依靠对方,……我们的责任只不过是互相帮助。”“共同体依赖这种理解……是一种 ‘相互的、联结在一起的情感’——是 ‘那些联结在一起的人恰当的、真实的意愿’;幸亏是这种理解,而且只有这种理解,在共同体中,人们 ‘才得以保持根本性的团结,尽管有各种各样的分离因素’。”鲍曼(2007: 2-4)对共同体的描述就如他所说,共同体是一种感觉(feel)。这种感觉就是个体对集群的认同、理解、满意和依恋程度的情感体验。(张志旻等,2010:18-19)共同体最初诞生的地方——家庭所建立的血缘关系具有无可置疑的,最原始的归属感;地缘关系里的成员分享共同的经验和文化意义。这种原始共同体的纽带,被滕尼斯称为所有成员都分享的“共同理解(common understanding)”。(张志旻等,2010: 19)

然而建立在流动的网络社会的虚拟共同体已不再能够提供维系基于血缘和地缘的“共同理解”。虚拟共同体得以维系依靠的是超越个人利益的共同利益,以及得到成员认同的文化意义和价值观,甚至是由成员互动关系带来的情感纽带。但无论是何种形式的共同体,其提供的归属感的本质是相同的,就是鲍曼所描述的这种“感觉”:接纳,包容,信任,友好的,可依赖的,充满安全感的,可占有和享受的。

但需要说明的是,虚拟共同体的形成与运行不仅仅囿于网络空间。个体的身份认同和文化共享依然来源于现实世界和原生血缘、地缘的经验。个体的身份认同不仅在网络空间中流动,同时也在现实世界和网络空间中相互流动。虚拟共同体的建立同样在一定程度上依赖现实世界已存在的经验共享,也能够与传统意义的共同体进行互动与影响。

本书关注的是基于现实社会身份的个体如何在网络空间中组成虚拟共同体,他们在虚拟共同体中是如何互相连接,进而能够实现认同、形成信任关系。在此过程中,跨文化传播的实践又是如何发生的。研究案例选择了国内与国外两种视角,来探讨虚拟共同体中个体的连接、同与信任:国内以少数民族与汉族的虚拟学习共同体为研究对象,国外以美国的华人离散族裔如何在新媒体社会运动中形成虚拟共同体为研究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