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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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绝处喜遇张良,加入“复六国会”

韩信与齐姜分手后,一路上晓行夜宿,赶回家乡,但屋漏又遭连夜雨,途中遇到小偷,偷去了齐姜给他的钱。他来到了下邳城时,身无分文,独自徘徊于当地著名的圯桥上,面对着桥下潺潺的流水和桥畔美丽的青山,不禁凄然泪下,他悲伤自己怀才不遇,到处碰壁。家未成,业未就,如此流浪下去,不知何日才是尽头。满怀抱负,无法施展,真是愁煞人也。

“大丈夫有泪不轻弹,老兄为何在此无故落泪呢?”说话的是一位英俊的少年人,他也在桥上观看景致。韩信定睛看了这人一眼,这人生得眉清目秀,唇若涂丹,经过初春的太阳一晒,两颊像抹上胭脂般发红,与其说这人是个须眉男子,倒不如说他是一位女扮男装的美人。

韩信虽是堂堂七尺男儿,但面对如此美貌的男子,他也不由得一颗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这个美男子就是张良,前次韩信和张良相遇时,张良化装成一个老者,现在张良恢复到了本来的面目,所以韩信认不出他来了,并且被他的美貌所倾倒。

“多么美丽呵!”韩信下意识地嗫嚅着,他究竟是在称赞四周的春光美,还是在赞叹张良的长相美,这是谁也弄不清楚的问题。总之,在风景如画的下邳圯桥旁,巧遇这个面如满月,光彩照人的美男子,他觉得很幸福,因而破涕为笑了。

“小兄弟,您好。”韩信回答说,“谢谢您的关照,刚才我满腔愁绪,无法排解,不禁对影自怜,黯然神伤。可现在我遇着了兄弟这样的品貌端庄、高雅脱俗的男士,精神顿时一爽,愁绪一扫而光,仿佛遇见了仙人一般。我是一个命运多舛、徘徊歧路之人,今日能遇着兄弟,乃三生有幸,兄弟一定是个饱学之士,望能给我指点迷津。”

“仁兄过誉了,”张良说,“我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士子,学识浅陋,请问仁兄高姓大名,何方人氏,来此地有何贵干?”

于是韩信把自己的姓名、出身和经历都原原本本地向张良说了。

“我年纪虽轻,却善于看相。”张良说,“从您的衣着上来看,您是一个一文不名的流浪汉,但从您的相貌上,我发现您具有经天纬地之才,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正因为如此,我刚才主动与您打招呼,并愿意与您交个朋友。小生原为韩国人,祖父张开地和父亲张平都在韩国做丞相。韩国灭亡后,我立志效法荆轲刺杀秦王。”

韩信好奇地问道:“四年前,秦始皇第三次出巡,途经阳武县博浪沙时,遇到了刺客,一个百余斤的大铁锥落在秦始皇御车前的副车上,秦始皇险些丧命。您与这事有关吗?”

张良立刻附耳说:“在博浪沙刺秦始皇的正是小生,我为了谋刺嬴政,解散了家童达三百人的大家,弟弟死了也不埋葬,为的是节省费用,重金收买能刺嬴政的勇士。结果在东海之滨见到了仓海君,经他介绍,我得到了一位大力士,决定在博浪沙用大铁锥狙击始皇,不料误中副车,大力士被捕牺牲。小生只身逃脱,经过了千难万险,逃到下邳藏身。事后,我不断反思,这种个人恐怖行动是无法推翻暴政的,要结束秦朝的统治,唯有发动民众起来革命。”

“这些年您一直隐居下邳,有什么奇遇吗?”韩信问道。

“有呀,”张良说,“我来到下邳后,常在这座横跨沂水的圯桥上散步。一天,我独立桥头,只见一位穿短袍的老翁,步履蹒跚地走到我的面前,故意把鞋子掉到桥下,然后回头差使我说:‘小子!下去给我拾鞋。’我不由一愣,暗想:这不是在戏弄我吗?不禁拔拳想打他。但转而一想,自己是被通缉的罪犯,小不忍则乱大谋,只得强压怒气下去取鞋。我把鞋拾上来后,老人又要我给他穿上。我心中十分诧异,但仍旧耐着性子,跪在地上,替他穿鞋。那人伸脚让我穿上后,也不道一声谢,竟大笑而去。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料这老人走了一段路后,又突然折回来,对我赞叹地表示说:‘孺子可教矣!’并且约我五天后在此与他会面。我十分困惑不解,但仍然毕恭毕敬地表示允诺。”

“五天后您如约来了吗?”韩信问道。

“五天之后,我来到这座桥上,想不到老翁已在这里等待。他严厉责备我说:同老人约会,为什么迟到?回去,五天后再来。又过了五天,天还没亮,我就赶到这儿,没想到那老人又比我早到,坐在这儿等我。我不等他骂我,就先自责:‘对不起,老伯!我来得太晚了,五天后我再到这儿来等您好吗?’那老人点头同意,我就走了。到了约会的这一天,我半夜就到了圯桥,这时桥上空无一人,我心头暗自高兴。过不了多久,老人来了,看见我早已在桥上等着,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于是探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蓝布包,说道:‘好,好,这才对啊!来,这本书给你。’我接过来一看,是一本《太公兵法》……”

“《太公兵法》?这本书我读过,共有二百三十七篇。”韩信说。

“您读的是市面上流行的通俗本,字体为隶书。我得到的是真本、秘本,字体为甲骨文,真正出于姜太公之手。”张良说。

“这老人叫什么名字?”韩信问道。

“他自称黄石公,齐国济北人氏,曾辅佐齐王抵抗秦王侵略,由于齐王建昏庸无道,他便隐居山中,不问政事。秦国灭亡齐国后,他密谋组织反秦团体,没有成功。他把这本书赠给我,隐含有要我继承他的事业的用意。”张良说。

“据我看,这位黄石老人早就注意您的行踪了。他知道您博浪沙锥刺秦王,事败而隐居邳下,他很佩服您的勇气和不怕牺牲的精神,但他认为暗杀不过是小勇,而且是鲁莽和不成熟的行为。所以他有意折辱你,考验您的忍耐功夫,使您能够忍小忿而就大谋。推翻强大的秦朝是项极艰巨的任务,凡是抱有这种大目标的人,必须永远保持一颗赤子般纯正之心和一个老老实实的态度,您圯桥拾履的谦虚举止使他知道您已趋于成熟,只有像您这样的具有高度涵养和很高的精神境界的人才足堪担当重任,才能做成许多人认为绝不可能成功的事业,正因为如此,他才把反秦的接力棒交到您的手上。”韩信说。

“仁兄所言极是,”张良说,“能忍人之不忍,方能人之不能,辱生厉,苦生志。自从隐居下邳以来,我对博浪沙事件进行了反思。我明白,由于行刺没有成功,秦始皇下诏大索天下十日,这十天里不知有多少人为我的失误而冤死,也不知有多少个家庭因为我的轻举妄动而破碎离散。一想到这里,我心中就感到很内疚,并且,就算在博浪沙刺死了秦王又怎么样呢?死了一个秦始皇,还会有秦始皇二世、三世继续出现,而且说不定一个比一个更暴戾,我怎样也不可能把他们通通刺杀掉。经过这番反思后,我不再把生命虚掷在这种无谓的工作上了。我开始进行细致的组织和发动工作,现在我已组成了一个反秦的秘密会社。”

“这太好了,”韩信拍手说,“下邳原属楚地,紧靠旧齐国,远离秦王朝的中心区域,亲附秦朝的势力较弱,是许多六国贵族和反秦志士的庇身之地,乃组织反秦团体的最佳地区。”

“我的住处离此不远,仁兄如果没有什么急务,不妨到舍下休息几天,仁兄意下何如?”张良说。

韩信欣然应允。

张良的住处就在圯桥左首二公里处,一边走,张良一边告诉韩信他家中还有位名叫项伯的同伴,也是受到官府追捕,来下邳隐居的。

走了不多久,就到了张良的家,门口挂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教授气功导引辟谷之术,兼治百病。”

“兄弟怎么当起医生来了?”韩信说。

“我自幼体弱多病,父母生养我时,都已年老,因此我有点‘先天不足’,全靠后天好生调养。爱护身体应该从少年时代开始。我从小熟读医书,深谙气功养生之道,所谓气功,是一种独特的自我锻炼方法,主要通过‘意’和‘气’的锻炼,起到调整脏腑功能,调和气血,疏通经络,培育真气的作用,从而达到祛病延年的功效。《黄帝内经》中说:一个人要长寿,必须‘饮食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过一种‘恬淡虚无’的生活,对外界事物应无所动心,也就是说,‘嗜欲不能劳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精神内守,不胡思乱想,这样就能‘形成神俱’,‘尽其天年,度百岁乃去’,气功包括调身、调心和调息三个方面。调身指身体各部分处于合乎生理的自然状态,调心指诱导思想入静,调息指呼吸匀畅。练气功的身体可采取多种姿势,行、站、坐、卧都可以。”张良说。

“导引是什么呢?”韩信问道。

“导引是锻炼身体的方法:或屈伸,或俯仰,或行卧,或倚立,或踯躅,或徐步,或吟咏,或做深呼吸,都是导引的方法。导引是一种医疗体育,其目的是‘疗未患之疾,通不和之气’,做到气血经脉照常通畅,百病不生。”

“‘辟谷’是什么?是不是指不吃饭?”韩信问道。

“人们都说辟谷,也就是不吃饭,可以成仙,其实这是一种陋见。人是一个有机体,要维持机体的运动,就需要营养,而营养主要从饮食中得来,不吃饭怎么能行?辟谷是一种饮食疗法,主要指节制饮食,大饮大嚼,嗜食肥甘,酗酒等都是伤害身体的,应做到‘去肥浓,节酸碱’,多吃蔬菜水果,才对身体有益。”张良说。

韩信说:“兄弟在养生和医疗方面很有研究,请问兄弟今年贵庚多少?”

“小生今年已有三十六岁。”张良说。

“真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由您的容貌和气色来看,您最多像二十来岁的人,所以我刚才称呼您为小兄弟,以兄长自居,没想到我犯了一个大错误,您竟比我大十四岁。我今年才只二十二岁呢!”韩信惊讶地说。

“这也难怪,您穷途落魄,到处流浪,在齐地做生意又遭田家劫去了本钱,真是雪上加霜,命运堪怜。您的两只眼睛周围各有一个深深的黑圈,面孔黄中带黑,十分消瘦,一副病容。我原以为您至少有三十多岁了,所以称您为仁兄,想不到您才只二十二岁。好,韩信小弟,还是在我这里安心住几天吧!济困扶危是我的本职,我给您疗治疗治,养好身体,再做道理。”

说话间,他们已走到了屋内,里屋坐着一个身高八尺的虬髯客,韩信推想准是项伯无疑了。

张良请项伯过来与韩信相见,为他俩分别作了介绍,使他们能互相结识,同时呼唤小童为客人献茶。

项伯一边喝茶,一边叙述自己的身世。

项伯名缠,下相(今江苏省宿迁县西南,离韩信家乡淮阴不远)人。他出身于楚国一个世代名将的贵族之家。因为有战功于楚,受封于项城(故城在今河南省沈丘县)。他的父亲就是楚国名将项燕,秦王命大将王翦率大军攻打楚国,项燕率兵迎击,被王翦打得落花流水,便悲愤地拔剑自刎了。

楚国被秦亡后,随即六国被秦统一,他们一家也只好过着隐居的生活。

有一次,项伯的兄长项梁被人陷害,在栎阳(今陕西省临潼县东北)被捕下狱。项伯花了很多的钱都无法将他救出来,后来才终于打听到掌管狱讼的栎阳狱吏司马欣,与靳县(今安徽省宿县东南)的狱吏曹无咎十分友善,而项伯与曹无咎又是结拜兄弟。于是项伯便星夜赶往靳县,找到曹无咎,让他亲笔给司马欣写一封疏通的信件,才把项梁从栎阳狱中救了出来。

一天,兄弟俩带着十八九岁的侄子项羽,在赶回下相的路上住店,没有想到又和陷害项梁的仇人迎面相遇。那人仗势欺人,又上前揪住项梁,说他是逃犯,要扭他去见官。项羽身材高大,年轻气盛,臂力过人,他趁叔父项伯扭住仇人的机会,上前几拳便打得那人七窍出血,倒地而亡。

没想到一时失手,又弄出一桩命案,兄弟叔侄三人不敢再住店,便连夜逃走了,逃出百里之外,他们才停下来商议,因为仇家也是下相人。而且有钱有势,当然不能再回下相居住。项梁决定带项羽到会稽郡(今浙江省绍兴县)的吴中(治所在今江苏省苏州市,当时属会稽郡)暂避,项伯决定只身在江湖游荡。

有一次,项伯来到了下邳,住进了一家客栈,没想到第二天浑身滚烫,昏迷不醒。他就这般病卧客栈,沉疴不起,虽然求医抓药,仍不见好转。后来,他身上的钱全用光了,这家客栈的店主扣留了他值钱的行装,以抵押店资和饭钱,不顾他的死活,将他赶出了店外。他拖着虚弱的病体,一步一步挪出下邳城,结果昏倒在一处菜地里。幸好大难不死,有一个绅士散步路过菜地旁,将昏迷的项伯救起,抬往家中,给予精细照料和求医治疗,项伯的病终于好了起来,身体也一天天壮实起来,这个搭救他的绅士就是张良。从此,项伯和张良成了莫逆之交。张良在下邳靠教授气功和治病为生,项伯当他的助手,代他内外打点和招揽顾客。

当下,项伯对韩信的来临表示衷心欢迎,他十分激动地说道:“我一看到您,就不由得想起我的侄儿项羽,他和你的年纪差不多,今年二十岁了。他也和您一样,爱好武艺,有大将之才。但是他没有您这样的稳重和老成,他太粗心浮躁了,容易逞一时之勇。我很担心他这一生不会有好结果。”

“应该聘请名师指点他,使他去掉浮躁的毛病。”韩信说。

“延师教育?我们一再试过,但都没有成功。项羽是个极难教管的孩子。如果他的亲生父母还健在就好了!真不幸,他们都去世得太早。他本是我的二哥的独生子。二哥一生追随父亲南征北战,有一次不幸陷入敌阵,中箭身亡,二嫂产下项羽这个孩子就死了。项羽从襁褓中开始就归我大哥项梁领养。大哥视他为己子,并没有忽视对他的教育和培养。他要他认真读书识字,我那侄儿学得很快,闻一知十,举一反三,但学了一阵子,便不愿学下去了。我大哥心中思忖:治世崇文,乱世尚武。侄儿既然不愿博览诗书,那么就去学武吧。于是,他礼聘当时著名剑客教项羽击剑。这位剑客是当时名震江湖的越女剑法的传人。我那侄儿天性好武,学拳剑进步神速,但他不好沿袭现成套路,常爱别出心裁,自创新招。一套越女剑法被他改得面目全非。那剑客见他不遵师门家法,击剑难望有成,便也告辞走了。我大哥见此情况,心中焦急,苛责项羽说:‘侄儿呀,你学书不成,学剑又不成。好高骛远,目空一切,结果是文不成来武又不就,真令我好生失望啊!’您想我那侄儿是怎么回答的吗?他对我大哥说:‘读书有什么用?只不过用来写写自己的名字而已!剑术学得再好,也只不过战胜几个人罢了。要学,我就要学会足以战胜千百万人的本领!’”

“这么说,贵侄儿胸怀大志,气度不凡,是一匹千里驹,对待他不能与凡夫俗子等同,必须施以特殊的教育方法。”韩信说。

“从此以后,我大哥就将家中秘藏的一些兵书,搬出来一章一章地讲给项羽听,他全神贯注地听着,十分入迷,这说明他是一位天生的将才,爱好攻伐打仗。但书中有不少地方,他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于是,他大胆地加以否定,脸红脖子粗地跟人争论不休。”项伯说着,脸上还带着笑意,似乎为自己侄儿的聪慧感到自豪。

“凭令侄的才华,如果刻苦钻研兵法,他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不亚于孙武和吴起的军事家。但据我了解,他略知大意,便不肯学下去了,认为自己比前贤高明,蔑视一切上古军事成果,目中无人,认为自己天下第一,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一个人本事再大,也离不开群众,失掉了群众的支持没有不失败的,因为强中还有强中手嘛。”张良插话说。

“令侄对《孙子兵法》的评价如何?”韩信问道。

“他对《孙子兵法》倒是挺欣赏的,他十分欣赏孙子的兵贵神速的观点,他常说兵情主速,战场之上,瞬息可变,应乘人之不及,出奇兵制胜。用兵应做到不动如山,疾进如风;始如处女,后如脱兔。总之,他认为,战场上一定要争取主动权,捕捉战机,出其不意地消灭敌人。”项伯说。

“兵贵神速只是《孙子兵法》的一个方面,并不能代表孙武的军事思想的全部。《孙子兵法》这本书的宏观战略体系中,强调了‘庙算’的重要性,所谓‘庙算’,就是指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孙武在书中告诫将帅要审时度势,决不可轻率用兵,强调了以谋略胜敌,而不是以力胜敌的思想。所以,孙子说:‘用兵的上策是以谋略胜敌,其次是通过外交手段取胜,再次是用武力战胜敌人,最下策是攻城。’他还说,用兵的法则,使敌人举国降服是上策,击破它就次一等;使敌人全军降服是上策,击破它就次一等……百战百胜不算是好中最好的,不战而使敌人屈服,才算是好中最好的。令侄读《孙子兵法》,只注意兵贵神速这一方面,今后真正指导作战时,往往会陷入误区,因为靠奇兵出击,实行闪电战,的确能取得一些战术上的胜利,但敌人会利用政治、外交谋略削弱闪电战取得的成果,善于闪电战的军队往往不能打持久战。令侄只注意速战速胜,不注意战争中的政治、外交等因素,忽视参谋人员的作用,缺乏打长期消耗战的思想准备,要想在争夺天下的全面战争中取得最后胜利,是很难很难的。”韩信深思后说。

“您说得很有道理,”项伯说,“看您年纪尚轻,在兵法方面,却有如此深刻成熟的见解,难得难得。”

“令侄对《孙膑兵法》抱什么见解呢?”韩信问道。

“他对《孙膑兵法》这部著作很不以为然,认为这部书只讲战阵,不知变通,没有多少价值。”项伯说。

“孙膑是齐国继孙武之后的大军事家。他运用围魏救赵的计策取得了桂陵之战的胜利,他懂得打集中强大之敌,应当诱使它分散兵力。与其正面进攻,不如向它空虚的后方作迂回出击。当魏军猛烈围攻赵国首都邯郸时,孙膑指挥的齐兵没有直接去邯郸帮助赵军,而且直捣魏都大梁,魏军主帅庞涓得到这个消息,只得丢下邯郸,慌忙回国解大梁之围。可是,当魏军赶到桂陵,遇上了孙膑的伏兵,疲惫不堪的魏军被打得溃不成军,损失了两万人马。十三年后,孙膑又用退兵减灶、诱敌深入的计策,取得了马陵之战的胜利。当时他旧日的仇敌庞涓带领十万魏国大军轻装急进,日夜不停,要与孙膑率领的进入魏国境内的齐军决战。孙膑立刻带领军队向东撤退,躲避魏军的锋锐,不同他们打硬仗,在撤退途中,逐日减少宿营地所筑的军灶数目,造成敌人的错觉,滋长他们的轻敌情绪,引诱魏军冒险深入。有一天,齐军退到马陵道,这是夹在两个高丘中间的一条小路,林木丛密,形势险要,是个打伏击战的有利地方。孙膑计算魏军的行程,估计在当天傍晚,可以到达马陵。漆黑的夜晚,正是奇袭敌人的最好时刻。孙膑决定选择这样一个时间和地点来消灭魏军。于是,他挑选了一万名弓箭手,埋伏在道路的两旁,吩咐他们说:‘只要看到火光,就一齐放箭。’他又下令把路旁的树木一齐砍倒,堵住道路,只留下道旁一棵大树,削去一段树皮,在那青白的树身上写下‘庞涓死于此树下’几个大字。孙膑布置停当,就率领大军在隐蔽的地方扎营,准备接应。当天傍晚,庞涓果然率领魏军来到马陵。这正是十月的下旬,晚上没有月亮,天色非常昏暗。在士兵们搬拦路的树木时,有人发现路旁大树上的字,忙向庞涓报告。庞涓叫士兵点燃火把一看,上面写着‘庞涓死于此树下’几个大字,不由得大惊。此时,齐军伏兵对准火光处万弩齐发,箭如雨下,魏军死伤无数,庞涓也身中几箭,倒在血泊之中。他自知中计,觉难脱身,只得拔剑自杀。齐军乘胜追击,俘虏了魏太子申,彻底打败了魏军。”韩信说。

张良在一旁插言补充说:

“孙膑早年和庞涓共同从师学过兵法。后来庞涓受魏惠王的聘请,担任魏国的将军。庞涓自知才能不如孙膑,就把他骗到魏国,在魏惠王面前诬陷他,削去了他的膝盖骨,还在他脸上刺字,好叫他永远不能出来做官。不久孙膑被救到齐国,齐威王拜他为军师,孙膑在桂陵和马陵两次战役中打败并杀死了庞涓,报了仇。孙膑是一个伟大的军事家,你侄儿狂妄自大,看不起孙膑,危险啦!难道他想落到庞涓的下场吗?”

“《孙膑兵法》中有一章名《八阵》,专讲布阵作战之法,作战时如果只讲奇兵制胜,忽视战阵,是会吃亏的,一旦陷入敌军的八阵图或十面埋伏之中,就不知道怎样解脱,因而全军覆灭,孙子说,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忿速,可侮也。鲁莽作战太危险了。”韩信深有感触地说。

“唉,我那侄儿就是如此冥顽不灵,我真拿他没有办法!”项伯顿足嗟叹说,“他还说,《吴子兵法》大讲‘内修文德’,于实际作战无所裨益。《司马穰苴兵法》专讲什么‘以礼治军’,迂腐不堪。”

“‘内修文德’指完满的政治思想工作,是作战的必备条件。吴起在他写的兵法中大讲‘内修文德’,这是对许多崇尚武力的霸王的警告。武力不是万能的。穷兵黩武,即使屡战屡胜,也不能因此而得天下,而因此亡国的却比比皆是。要战胜敌人是比较容易的,要保住胜利成果则不那么容易了,所以《吴子兵法》的《图国》篇中说:天下从事战斗的国家,如果需要五次战役才能取得胜利,则会给人民带来很多战祸,只能称做惨胜,如果需要四次战役才能取得胜利,也会给国家造成许多损失,代价太大,弊多利少。如果只需要三次战役就能战胜对方,就可勉强称霸了,如果只需要两次战役就能战胜对方,就可称王了。如果不战则已,一次战争就能彻底战胜敌国,这样的国君就可称帝。战争会造成流血和破坏,还是愈少愈好,一将成功万骨枯。靠战争来解决争端,是不得已的手段。迷信武力的战争贩子都没有好下场,历史的经验是值得吸取的。”张良语重心长地说。

“如果有你们两人成为我侄儿的良友或参谋,那就好了。”项伯感叹地说。

韩信说:“这是您的一相情愿。可是,您考虑过没有:他愿不愿听取我们的规劝呢?将来他一旦成了三军统帅,会不会重用我们呢?像他这样贵族出身的将领性格孤高,很可能看不起我这个穷得没饭吃的流浪汉。好吧,话说到此为止,将来的许多事情是现在的我们难以估计的。”然后他转向张良说,“张良仁兄,请您把黄石老人赠给您的《太公兵法》给我看看吧。”

张良从箱子中拿出他珍藏的《太公兵法》,交给韩信,韩信翻开一看,发现其中果然有许多他过去没有读过的内容,他如饥似渴地阅读着这些精彩的章节,十分兴奋和愉快。

韩信为了读熟这部《太公兵法》秘本,就暂时住在张良家里。

有一天,张良约他到一间密室里,嘴巴附在他耳朵边,用很低的声音说:“我请您加入一个秘密组织,这个组织的名称为‘复六国会’,宗旨只有两句话:‘推翻暴秦,恢复六国’,全国加入此组织者已有数十万人。每个地方都有分会。不知您同意加入吗?”

韩信立即表示同意,他过去独来独往,势单力孤,到处碰壁,为了改变这种不利处境,他当然愿意加入一个组织,有一个群体作为靠山。

于是张良为韩信举行了入会仪式,在密室中挂上原六国的旗帜。由张良带领韩信念誓词:

“我志愿推翻暴秦,决心加入恢复六国的秘密组织,积极参加本会开展的各种反秦的武装或非武装的活动,保守本会的机密,直到推翻秦朝,恢复韩、魏、赵、楚、齐、燕六国为止,永不背叛本会。宣誓人:韩信。”

韩信入会后,张良向他透露了许多重大的机密。原来,黄石老人是复六国会的创始人之一,早在六国覆亡前夕,他就联络六国志士,组成这个秘密会社,出了不少力量。现在他年老力衰,就把领导这个会社的重任交到张良的手里。他通过几番性格上的考验,确证张良足堪重任后,便与张良进行了一次长谈,使得张良大彻大悟,从以前为国仇家恨而策划锥刺秦王的狭隘复仇观点中超越、解脱出来,转而为生民谋福祉,为万世开太平的远大境界。从此以后,张良就担任该会的会长,积极发展会员。

张良还告诉韩信说,复六国会有一本秘密联络图,其中有反秦人士的花名册,他可以把楚国方面的名单给韩信看,以便韩信今后与这些人联络,发展组织,接着他拿出一块帛,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人名,韩信虽然只看了一遍,但他记得有下列人:田臧、李归、蔡赐、宋留、吕臣、秦嘉、景驹、公孙庆、伍徐、邓宗、邓说、吕平、朱房、胡武、张贺、葛婴、董緤、朱鸡石、郑布、丁疾、陈婴、襄强、宁君、武平君畔、刘邦、萧何、曹参、樊哙、夏侯婴、任敖、雍齿、曹无伤、郦食其、郦商、周文、吴芮、共敖、英布、项梁、项籍(即项羽)、钟离昧、项伯、项悍、宋义、桓楚、范增、余樊君、蒲将军、季布、丁公等。

“这些人士不一定都加入了复六国会,但的确都具有强烈的反秦情绪,一旦天下有变,这些人士肯定会首举义旗,参加反秦大业。”张良说。

接着,张良又拿出赵、魏、韩、燕、齐等国的反秦人士花名册给韩信看,韩信因这些人与自己关系不大,只匆匆瞥了几眼。事后他记得齐国有田儋、田荣、田市、田横、田假、田角、田间、田都、田安、田广、田光、田既、田吸、田解、高陵君显、孔鲋、彭越、龙且等人,赵国有武臣、张耳、陈余、召骚、赵歇、韩广、张敖、张同、李良、张厌、蒯彻等人,魏国有周市、魏咎、魏豹、皇欣、武蒲、司马昂等人,燕国有韩广、臧荼等人。韩国有韩成、申阳等人。韩信还看见在韩国的名单上,有一人与他的名字相同,是韩国王族后裔。

“武臣、张耳、陈余等人本是魏国人,但他们常年在赵国活动,所以我将他们归入赵地反秦人士之列,”张良补充说,“我这里还有一份秦国内部可以策反的人士名单。”

韩信接过名单一看,只见第一名就是赵高,不禁十分惊讶。

“赵高是秦始皇身边最受宠幸的高官,居中车府令兼行符玺令要职,是秦始皇最得力的鹰犬和爪牙,大力推行暴政的罪魁祸首,助纣为虐的典型。这样的人是我们反秦组织首先应该诛杀的对象,怎么能成为策反的首要人选呢?”韩信大惑不解地问道。

“不,”张良说,“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赵高有助纣为虐、妄杀无辜的一面,但他内心深处是痛恨秦政权的,这与他的家庭出身和个人经历十分有关。他的祖上原为赵国王室疏远的亲属,秦赵长平之战,秦将白起坑杀赵卒四十万,其中有许多是赵高的亲戚。赵高始终没有忘记这笔血海深仇。赵高一家在战争中被掳掠到秦国,一直受到极不人道的待遇,他母亲被罚入官府为奴婢,他的兄弟们都在苦役营中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但赵高本人由于各种机遇能够进入秦朝的宫廷之内,最初是做杂役。有才能的人总会脱颖而出,而赵高确实很不平凡,他在秦宫中做杂役之余,尚有充沛的精力读书,学习法律,熟悉治狱,这样过了几年,他终于被秦始皇注意到了。秦始皇听说赵高身体强壮,有力气,又精通法律、治狱,就任命他为中车府令,负责掌管皇帝的车马。”

张良说到这里,仿佛在回想什么事情,欲言又止。

“赵高从小处于十分卑贱的地位,受尽欺凌和压迫,但他又是一个不甘心永远受压迫、受虐待的人,他处处谨小慎微,十分有心计,一步一步地向上爬,终于爬到了接近秦政权顶峰的地位,成为秦始皇身旁少有的几个极有权势的巨头之一。但是赵高为人卑劣,豺狼心肠,奢望没有止境,与他联络,要小心才好。”韩信说。

“您说得固然不错,赵高在性格方面有严重的缺点,为人处世不讲道德,这是出身下层的人共有的弊病。秦国统治者都是不讲道德的虎狼蛇蝎。我们利用赵高从内部瓦解秦国,是以毒攻毒,可以收到许多仁人义士难以达到的效果。据我们从多种渠道了解,赵高的反秦决心是十分坚定的,决不会出卖反秦组织。他曾帮助徐福、卢生、韩终、侯生、石生等方士诈骗秦始皇的钱财。其实,这些方士都是具有反秦情绪的人,他们诈骗到钱财后,曾拿出很大部分资助反秦组织。最近卢生、侯生等方士在咸阳制造反秦舆论,企图煽动民众造反,秦始皇要捉拿他们,幸亏赵高及时通风报信,卢生等才得以安全逃走。后来秦政府以这事追究赵高,负责审问的官员蒙毅要定他死罪,由于反秦组织大力援救,花巨资打通关节,促使秦王左右都替赵高说好话,秦始皇才赦免了他,复其官爵。此后,赵高办事更加小心谨慎,揣摩秦王的心态更加准确了。他越来越取得秦王的信任,秦始皇又要他兼行符玺令,管理国家的大印,可以代替秦始皇向全国各地的文武大员发布命令。简直达到了可以挟天子而令诸侯的地步了。”

“反秦组织对赵高寄以如此厚望,可赵高为了反秦,除了帮助方士诈骗点钱财外,还做了些什么事呢?”韩信问道。

“这牵涉到反秦组织的极机密的计划,我只能向您透露一点点。”张良极其谨慎小心,关上门窗,附在韩信耳边悄悄地说道,“秦始皇共有二十多个儿子,赵高就在这些公子身上打主意,他知道秦始皇生活放纵,不知养生,又日理万机,十分操劳,寿命不会很长。不多久秦朝的大权就会落到他的接班人手中。可是谁来接秦始皇的班呢?以反秦的立场观之,最好有一个极荒淫的庸主来接替秦始皇的大位,把秦国举国上下搞乱,反秦志士乘机起事,秦国就会覆亡。因此,如果由秦始皇的长子扶苏即位则对反秦事业极其不利,扶苏是个精明能干、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公子,他即位后会革除始皇弊政,让秦朝的统治成为百姓可以忍受的,这样,秦朝也许真的会像秦始皇所想象的,二世、三世……长久存在下去,六国的复兴就永远没有希望了。为了避免这样的不利局面出现。赵高刻意培养秦始皇的另一个儿子——十八子胡亥。胡亥是嬴政的儿子中最愚鲁冥顽的一个,从小长于妇人之手,整日与宫女太监游玩厮混,狭隘闭塞,孤陋寡闻,胸无大志,庸碌放纵。可是由于胡亥长相俊美,年龄又最小,秦始皇特别宠爱他。赵高自进宫后,就有意识却又小心谨慎地接近胡亥,教他认字,写字,给他讲故事,也投其所好地同他一块儿玩耍、游戏。没有多长时间,就获得了胡亥对他异常的好感。胡亥经常在父皇面前称道赵高如何如何好,知道的事情如何如何多。秦始皇考虑到赵高精通法律,胡亥又喜欢他,便指定赵高做胡亥的老师。赵高接到这项命令后,十分欣喜。这正符合他的预定目标。于是,赵高找到一些法家著作,作为读本,教胡亥读书识字。众所周知,法家的政治理论是种毫无掩饰、极端专制独裁的理论,它公开宣扬仇视人民压迫人民的观点,主张统治者只用镇压一手,不讲欺骗软化的另一手。教导君主与臣下交往和相处时要深藏不露,要把人都当成坏蛋看待,要严罚慎赏,必要时不择手段,等等。胡亥在这样的法家著作的熏陶下,被培养成一个极端自私、性格褊狭、残忍尖刻、仇恨人民、怙恶不悛的虐待狂。赵高千方百计引导胡亥向罪恶的一端发展,每当胡亥做了什么善事,一定会遭到赵高的警告和谴责,赵高告诉他说,善事绝对不可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人与人的关系像豺狼,每个人都是人面兽心的魔鬼,你帮助了别人,不但不会受到感激,反而会引起他的怨恨。胡亥如果做了什么昧良心的伤天害理的事,一定会得到赵高的赞赏。赵高会说,胡亥已经成熟了,懂事了,不再是一个幼稚天真的小孩了。赵高还刻意把胡亥培养成一个昏庸无能的人,每逢胡亥表现得聪明灵巧点,一定遭到赵高的指责,赵高会说,人越昏庸糊涂越好,聪明人都是短命鬼,人生苦短,应该恣意吃喝玩乐,尽量满足自己的欲望。胡亥每做了什么蠢事,一定会受到赵高的褒扬。胡亥越愚不可及,就越受赵高的吹捧,把‘明主’、‘圣人’、‘贤公子’等大帽子加在他头上。赵高就是这样颠倒黑白的。”

“赵高这样做对于他自身也是十分危险的,秦始皇如果知道了他的预谋,准会叫他粉身碎骨,还会诛灭他的三族。”韩信说。

“为了复仇,他就顾不了这么多了。”张良说,“我当初谋刺秦王的时候,就丝毫不考虑这事对我本人和我的家族构成的危险。我猜赵高进宫的时候,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可他的计划一旦失败又怎么办?谁敢保证秦王一定选胡亥做继承人呢?”韩信说。

“我们反秦组织已对这事做了周密策划,一定保证此事成功。”张良说。

“您能不能把这个计划向我透露一点呢?”韩信说。

“这项计划只有反秦组织的几个领导人物和赵高知道,是组织的最大机密,如果泄露出去,一定导致整个反秦事业的失败。您唯有对天盟誓,永不泄露,我才可以告诉您一点点。”张良说。

于是韩信郑重发了誓,张良便告诉他说:

“我们的第一个步骤是让赵高谋刺秦始皇。秦朝的国家机器十分严密强固,秦始皇本人的武艺又十分高强,外面的敌人要想谋刺秦始皇是极难成功的。燕国以举国之力,培养出一个刺客荆轲,经过精心策划,以献地的名义去求见秦始皇,企图乘间谋刺,结果刺客虽然见到和靠近了秦始皇,谋刺的行动却功败垂成,演绎了一出可以流传千古的壮烈悲剧。鄙人耗费全部家财,弟死不葬,求得一个大铁锥力士,在博浪沙谋刺秦王,结果误中副车,事情同样没有成功。外面的刺客即使刺死了一个秦始皇,也不能瓦解秦政权,也许秦朝的国家机器暂时会更加强固,因为新的秦朝统治者会更加警惕,加强专政措施。唯有潜伏在秦朝内部的敌人可以起到既暗杀秦始皇又瓦解秦政权的双重作用。赵高就是一个这样的潜伏在内部危害秦政权的大敌人,如果站在秦政府的立场,他是秦朝最大的内奸。像这样的内奸,我们复六国会已在秦始皇周围安插了不少。我们的暗杀手段是这样的:让赵高鼓动秦始皇成年累月在外面视察巡行,旅途十分劳顿,生活起居又没有规律,而且还要日夜提防刺客,永远处于恐怖不安中,在这样的生活条件下,秦始皇不会不生病。旅途中的秦始皇一旦病了,赵高就可施展手段了,他会让秦始皇饱一顿,饿一顿,饮食不定时供应,他会吓唬医护人员,使他们不敢给予秦始皇正常的护理和医疗。而赵高通过自己的亲信进呈的药物,都是促使秦始皇快死的副作用很大的猛烈药物。这样,生病的秦始皇在御车中就会被折磨而死。这种暗杀方法用的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既使人找不到确凿的证据,又收到百分之百的实效。您说妙不妙?秦始皇一死,赵高就可拥立跟随巡行的胡亥当皇帝,即使始皇另有传位遗诏,担任符玺令的赵高也可以压住不发。胡亥登位后,赵高便可借胡亥之手翦除秦政权的台柱和股肱之臣,如文臣李斯、冯去疾,武臣冯劫、蒙恬、蒙毅、章邯等,这些人都是拥护秦政权的死硬分子。对于秦始皇的三十多个子女,也要借胡亥之手一个个杀尽,先从扶苏杀起,然后杀掉二十多位公子和十位公主。以上的人都杀光后,赵高再杀掉胡亥,诛灭秦宗室,让秦王绝子灭孙。这么一来,秦国不是完了吗?六国就可乘机而起了。”

“这的确是一个好计划,堡垒是容易从内部攻破的。”韩信说。

“您可得保密呵!事情泄露出去,一切就全完了。目前我们通过一个高明的说客与赵高保持联系,这人叫蒯彻,善言辞,有权变,也有学问,光著作就有八十一篇。”张良说。

“您作为复六国会的会长,大功告成后,您是否准备当天下的主呢?”韩信问。

“我没有这个野心。”张良说,“我的最高理想是复兴韩国,为韩国报仇。我的家族受韩王的恩惠甚深。和平、富饶的韩国被秦国灭亡了,许多人为保卫它付出了宝贵的生命,我侥幸从焚烧的故国国都逃了出来。对故国的思念,也就是故国情结是我参加反秦大业的动机。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个人的目的。一旦推翻秦朝,我就要寻访韩王室的后裔韩王成,立他为韩王,辅佐他一个时期,我就回家养老,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这叫做功成身退,保守晚节。”

“假使六国复兴后,又互相攻伐不已,给人民带来很大的灾难,您对此有何良策?”韩信问道。

“这是未来的六国君主首先面临的问题,我个人的事业只做到恢复六国为止,至于六国的政治、外交、军事如何操作,新国家机构如何运行,那是他们的事了。”张良双手一摊,颇为幽默地说,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要解决未来六国的争端,最好恢复苏秦首创的合纵组织,齐、楚、燕、韩、魏、赵都可参加。设立统一的军事指挥部,由纵约长指挥,纵约长由六国君主轮流担任,每届四年。”

“这只是一个美好的理想,是否能够实现还待日后的事实来证明。”韩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