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巧得令符
两人的哭丧棒斜斜举起,渐渐有一股阴寒之气从四周凝聚,一种惨烈的气势在他们两支哭丧棒之间缓缓流淌,只要两道惨烈的气势在虚空中交激,便是他们惊天动地的一击之时,四周的天妖教弟子,手持硬弓围在四周,只要刁龙一有异动,将会成众矢之敌之势,不过刁龙所选的位置却很好,两边有两块大墓碑相挡,至少减少了两方的后顾之忧,而前后两方都是大坟头,也减少了很多箭矢的威胁。
刁龙知道,黑白无常联击的威力很大,所以他绝不能让黑白无常达成联击之势,于是,他动手了,他并没有冲出那块有很好掩护的地方,只是扬了扬手,但黑白无常却惊了一下,那八名箭手也都惊了,手中的箭全都在同一时刻射了出去。
刁龙的身子一矮,又扬了扬手,他射出的是牛毛般大小的飞针,甚至连空气都不吱上半声,没有丝毫声息,连影子都很淡,淡成了一暮暮的夜色,淡成了凄冷而清幽的月光,因为这针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子,完完全全地融入了夜空。
但不可否认,这些牛毛小针能杀人,绝对不比那些劲箭差多少。
黑白无常知道刁龙放了针,所以他们的脸色都变了一下,那八名箭手也知道,在执行任务之前,他们对刁龙进行过仔细的分析和讨论,也便对刁龙的杀手方法都很有研究,当刁龙手一动,他们便放箭,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些飞针从何而来,但却知道绝对是要他们的命,所以他们放出箭后,并不似傻瓜一般等着飞针的来临,而是迅速后倒,倒下去便是坟沟,也便是飞针所不能及的地方。
刁龙低下身子,不仅是为了避箭,更是以曲身来增强自己弹身的力度,箭都从他头顶掠过,有的深深地插入坟头,有的激起一蓬碎土,有的则在墓碑上击起一溜火花,却没有一支箭能射在刁龙的身上。
“啊,哎……”数声惊呼,那几个平躺而下的身子并没有避开所有的金针,在此同时,刁龙的身形化作一道流星,向黑无常飞击而去,带起一阵狂暴的气流,似要将黑无常在他的剑下爆裂成千万片碎肉。
白无常在此时也动了,身化白雾,在火把的闪烁之下,显得无比妖异,他并没有直接击向刁龙,而是将哭丧棒斜斜一挥,击向虚空,在别人的眼中,这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动作,但在刁龙的感觉中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白无常并没有什么气劲击在刁龙的身上,但却有一股强大的气势紧紧地逼压着他,就像是一根毒刺,深深地影响了他的情绪,让他有着一种压力,锥心的压力。
“好——”黑无常一声低喝,手中的哭丧棒击出一片火圃,在那火光的映照之下,就像有无数黑色而妖异的花朵在他的哭丧棒下绽开,并产生了一种邪异而阴森的气势,向刁龙的长剑迎了上去。
“叮,当!”一连串的暴响,刁龙与黑无常各自飞退,没有人能记清他们刚才交换了多少招,也没有人体味到当中的惊险,因为那太短暂了,只不过是在一眨眼间发生的事。
刁龙飞退的身子强行下坠,因为他身后的白无常,哭丧棒还在欢迎着他身子的到来,在斜划之后,竟以直捣黄龙之势狂撞刁龙的后背神藏穴,他们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刁龙击死,让他失去毁掉掌门令牌之机会,他们当然也想减少自己人的伤亡,孙子兵法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能够让几位高手不战而降,要比以武功去杀死这几名高手强多了,所以他并不想给刁龙任何机会。
刁龙绝不是弱者,他强行下坠,一落实地立刻左脚前跨一步,手中的剑“刷”地一下,“浪子回头”,反迎上了白无常的一棒,当然他急促间提气,不免影响了劲力的发挥,功力只能提至八成,而白无常却以全力而发,虽然差别并不大,但刁龙却也吃了一点小亏。
刁龙的功力与黑白无常两人的功力都相差无几,他们都是几十年前便已成名的高手,在“天妖教”中,“黑白无常”、“索命双鬼”、“天地双妖”乃有名魔君,威名仅次于四大圣者、两大护法,若单打独斗,刁龙或许比两人中任何一人都要胜上一筹,可是黑白无常的联击之术是江湖中很有威名的,他只有挨打的份儿。
黑白无常三十年前便在“天妖教”八大魔君中排行第三与第四,仅次于“乾坤双魅”,不过“乾坤双魅”却死于厉南星和杜明的手下,“六大圣者”死去其二,是杜刺所为,甚至连花无愧都受了些伤,使他不得不蛰伏,没人知道花无愧为什么会这么乖,受了这点挫折便不再闹,不过,盗四海与郭百川却很清楚。
“乾坤双魅”一死,“黑白无常”便成了六大魔君之首了,二人的武功独树一帜,的确不好对付,不过却让林峰大开眼界。
刁龙身子如球一般,顺着坟头滚了开去,并借一滚之势消去那冲击之力,同时也是改变方位,脱离黑无常、白无常的攻击范围。
“哈哈,想不到你狂龙也终有沾灰的一日,你狂劲何在?”黑无常得意地大笑,飞身一棒向刁龙击去。
白无常一顿身,然后向刁龙左边猛跨几大步,发出一种“嘎嘎……”的大地震动的闷响,以一种不灭的气势紧锁着刁龙的心神,使刁龙始终不能全力对付黑无常。
情非得已之中,刁龙竟从怀中掏出一块黝黑之色、带着几束鲜红的穗子的令牌,向黑无常的哭丧棒迎去。
“掌门令牌!”白无常一声低呼。
黑无常的心神一震,立刻改下劈为斜击,以“玄鸟划沙”之势,敲击刁龙的手腕,哭丧棒带着浓浓的杀气,务必要把刁龙的手腕击断。
刁龙也不是傻子,立刻踢出一脚,整个人并没有立刻翻身起来,而是以“兔子蹬”之势,双脚以不可匹敌的力量,疯狂地向黑无常撞去,务必要在黑无常击断手腕之时,击穿黑无常的肚子。若黑无常的斜击之势不变的话,的确会有被击穿的危险。
白无常急速向刁龙赶去,黑无常的姿势不变,因为在空中无法换气,只好以阴柔之劲暗藏于脚底向刁龙的双脚上踢去。
“嘭嘭!”两声闷响,在黑无常与刁龙的四只脚间爆裂而开。
黑无常应声而飞,就像是被抛出的草包,但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而刁龙则一声闷哼,真气一憋,他在这一击中并未吃太大的亏,他的身子借大地将那股狂力转入地下,但大地的反击力道却也使他的背部疼痛欲裂,而黑无常借在空中飞退来消化他的力道,当他的力道消化完之时,轻轻松松地便落在三丈之外。
白无常根本就不给刁龙任何机会,他双手握棒,猛力向地上的刁龙砸到。
刁龙大惊,猛地向后一翻,因为刚才与黑无常相击,使他腿上的力道大于上身,而后退并未曾倒下,也便顺势后翻。
“轰——”尘土飞扬。
刁龙只觉背上一阵火辣辣地痛,刚才那一棒之力实在太霸道,带起的一阵劲风已让他感到有些吃不消,同时他感到背后的劲风又至。
白无常的哭丧棒又横扫而至,棒未至,劲气先达,比冬日的寒风更烈,割衣而入。
“啊!”刁龙一声惊喝,手中的剑反身向背上一靠,以“苏秦负剑”之势横挡于背上。
“当!”一声巨响,划破了宁静而凄冷的夜空!
“啊!”刁龙一声厉叫,自己的剑已在背上割开了一道血痕,身体立刻如球一般狂滚而出,口角渗出几缕血丝。
白无常“嘿嘿”两声冷笑,脚步迅速跟了上来,黑无常也电飞赶至。
刁龙身形遇到一块墓碑,立刻以足点碑,身形一立,冲天而起,如黑夜中的厉鬼向他身后一个握火把的天妖教属下临空扑下,这时,他看到了一个黑影伏于那巨碑之下,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知道是黄昏之时才见过的那少年。他心头一动,也想起了一个人——江枫,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到这里,而且不惊动任何人的青年人不多,五魁门的大弟子君情或许能够,但若是君情,绝不会见死不救,也不会有那么邪异的魅力,但绝不是天妖教中人,那种狂热冷厉的眼神没有半分敌意,而在天妖教中具有如此邪异魅力的年轻人似乎没有,那充满精光的眼神,显示出超凡的功力,若是天妖教之人,只怕此时自己早已身死,而当时他却听到了那“天蓬客栈”的老板问他五魁门之情况,定和五魁门有些渊源,江湖中传说,江枫乃是当年照天明的弟子,传说中照天明未死,因为没人见到尸体,那些追踪照天明的人追到最后失去了照天明的踪迹,怀疑是杜冲暗中相救,杜冲死讯传入江湖之时,已经下葬,因为杜冲当年实在不愿与那些卑鄙的各门派人相交,又气恨两位英雄之死,才立下遗嘱,死之时不要让各派之人来吊丧,方引起江湖中种种误会,当然杜家并未在意,也懒得去与那些卑鄙之徒计较,于是江湖中越传越神,说杜冲与照天明隐居山林,共研绝世武功。
江枫一出江湖便以不世剑法,杀无不死,以至拥有“冷血杀手”之称,其武功很类似当年照天明所用的武功,甚至会各大门派的武功,连那些已绝迹江湖的门派之武功也会使,所以有人猜想,江枫定是为飘飘寻仇,而照天明与杜冲交好,江枫便定和五魁门有关联了,也正因此,才引起了刁龙那美丽的误会,把林峰当成是江枫。当然,花无愧并没有把照天明的死讯传出去,让那些人寝食难安,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呀!盗四海、郭百川更不想告诉这些人照天明的死亡,让他们在心中总藏着一个阴影,算是对他们来个不是报仇的报复,那些凶手想起照天明当年豪气冲云霄的情景,那霸气十足的武功,有些人竟承受不住压力,变得有些精神分裂,杜家更无须解说这些事情,他们对江湖中各大门派已死了心,一百多年前做的傻事,使自己惨遭浩劫,不知悔改,而在四十年后,又来个过河拆桥,借刀杀人,岂不叫人心寒?因此照天明的死,江湖中知道的人并不多。
刁龙心想,惟有江枫才会见死不救,即使是飘飘,也不会伸手助各派中人,自然天妖教中的人更不屑相助,也成了坐山观虎斗的结局,这时,刁龙心底有一个打算,一个很荒谬的打算,当然他的身形并没有因为他的思路而减缓半分,他的确是受了内伤,知道今天难逃一死,刚才白无常那全力一击,又是双手而为,他本就一口真气未曾缓过来,如何能接得下那爆炸性的力道,所以他受了伤,有内伤,也有外伤,自己的剑不由自主地割开自己的皮肉,而且右手的虎口也震裂了,但这些绝不影响他的斗志。
手握火把的天妖教弟子,想不到刁龙会向他们攻来,忙以火把相迎,这些人也不是庸手,火把的威势很猛,带着“呼呼”的风响,似在向这凄冷的冬夜宣战。
刁龙的剑势绝对无情,就是一招很普通的“后羿射日”,但却凝聚了一去无回的气势。
白无常与黑无常还来不及救援,因为刁龙刚才借白无常那一击之力,使自己的身形加快了数倍,虽然受了伤,但其反应速度却也是惊人至极。
“啪——”“啊——”一声暴响夹着一声惨叫,那名持火把的弟子连人带火把给劈下坟头,“嗖——嗖——”两支劲箭向刁龙飞射而至,两名倒入坟下的箭手又立刻射出手中的箭,刚才只因黑白无常与刁龙相搏,相隔太近,他们怕误伤了自己人,才没有射出劲箭,而此时,为阻刁龙的逃走,当然是尽力射。
刁龙的身子立刻又缩成一团,剑在身体周围掠过一层淡淡的光影。
“叮叮!”两支箭接触到刁龙身体周围的那圆形的气罩与那带着滑动的剑身,猛地一下爆了开去,而刁龙的身子也滚到了包围圈的旁边。
蓦地,“呼呼”两声破空之声,带着两道狂涌的气劲向刁龙撞去,那两名箭手来不及上箭,便以劲弓狂扫。
刁龙心内一声长叹,今天命该绝于此,不由得心头一冷。
这两人的武功并不差,今日天妖教所做之事很保险,所派出来的人实力远远超过本来只需的实力,花无愧所做的事情,都不想看到有一点失败,哪怕杀鸡用牛刀,他也舍得,只要能把鸡杀掉,但花无愧在人员最紧迫之时,绝对不会浪费任何一点人力。
刁龙的剑爆出两朵花,在红红的火把光焰下,很凄美,也很苍凉,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可能和主人的心情差不多。
黑无常与白无常心头暗喜,他是高手,对方的任何举动,他们都可以从中看出对方的心情,都可以看出对方精神所在,他们知道刁龙已经雄心尽失,斗志有些松懈,虽然这一剑使得很美妙,但却已是强弩之末。
“砰砰!”两声巨响,剑已与弓相击。
“啪——啪——”弓都断成了两截,刁龙那拼命式的两剑绝对不是好接的。
“呼呼”两声,弓弦那断了的一截猛地弹了回去,向那两名箭手击了过去。
黑白无常却立刻赶到了刁龙的背部,哭丧棒化作两条青龙直捣刁龙的背后,同时两只脚也若毒蛇般从下踢出,他们务必要在刁龙毁去令牌之前把他击毙,这才叫完满地完成任务。
那两名弓断了的箭手也在同时飞退,“啪啪”半截弓绕着弓弦无情地击在两人的背上,两声痛呼,二人飞退而开,他们的手腕都已经震得麻木不堪,再也无力抵挡刁龙的第二次攻击,但他们已经完成了所需做的事情,也便很自然地退开,以防刁龙的第二次攻击。
“滋滋!”数十枚牛毛小针从刁龙的衣袖内如蚊虫般地飞罩黑白无常,刁龙只想作最后的反击,想扳回一点优势,所以在击两柄弓之时,便射出了那些牛毛细针,以便阻上黑白无常一阻。
黑白无常所用的招式并没有改变,就像是没有见到有飞针要刺到一般,根本就不慌,那些飞针在黑白无常身子三寸之时,突然似被一只无形的手阻了一阻,然后便完全插到黑白无常的衣衫之上,但两人并没有感觉到痛,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刁龙暗叫不好,两根哭丧棒以山洪爆发之势离他只有两尺远,而且根本就没有凝滞之象,似要将他的身体击个对穿一般,那凛冽的劲气已经使他感觉到气闷,不仅气闷,而且有割体的感觉,而那底下踢来的两只脚让他想借缩身滚动也不行,只得两足同时点地,身子斜斜后掠,手中的剑化成千万点星雨,在胸前洒开,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砰!砰!啪!啪!”两只腿先后踢中刁龙飞起的脚,两支哭丧棒也在先后间击在那千万点星雨之上。
刁龙只感到两股大力从脚下涌到,一下子冲入五脏六腑,又有两道巨劲疯狂地从手上传来,不由得“哇”的一声连喷两口鲜血,长剑脱手飞出,整个身子便如纸鸢一般飞了出去,但他却聚集了最后一口真气把左手中的那块黝黑的令牌扔了出去。
令牌飞出了手,黑白无常心中得意异常,对方总算未曾把令牌毁去,所谓上兵伐谋,能取到令牌少损失一些兄弟,何乐而不为呢?不禁望着刁龙飞坠的身躯不屑地一笑,这一击,至少已把刁龙击成重伤,他已无多大战斗力,此时只要两名弟子去便可以将他收拾了。
突然,黑白无常脸色大变,一道黑影以夜鹰扑食般的高速向那令牌跃去,除刁龙外,任何人都大惊失色,更没有想到,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错愕之间黑影的手已经抓住了那正在下坠的令牌,并发出一阵“嘿嘿……”的怪笑。
黑无常到底是高手,在没有办法之际,竟将手中的哭丧棒当一柄巨型暗器飞袭黑影,身形也若夜鹰一般,向黑影扑到。
黑影正是林峰,他在一旁听了这么长的时间,对一切的情况已经知道了一个大概,也知道令牌的重要性,不过,他并不想助刁龙一臂之力,那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他体内的魔血并不是那样乐于助人,似也没有助人的义务,更何况他若上场,也不过使战局延长一些时间而已,他也没有把握能与刁龙一起把黑白无常干掉,当然逃跑又是另一回事,但那是没必要的,他并不认识刁龙,他只知道有利益便好,所以趁机而发,坐看好戏。
刁龙“砰”的一声落于地上,又连喷两口鲜血,但眼中却露出了欢喜之色,“冷血杀手”江枫并没有多大的劣迹,虽然杀人从不手软,但令牌被他所得,总比落入邪魔之手要好,所以他露出了苦涩的微笑,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但一切已成事实,只好看天意如何。
“快走……岳阳门……就看你了!”刁龙艰难地惨笑道,这声音刚好在林峰接住哭丧棒的那一刻说完,当然林峰听得很清楚。
“没问题,哈哈哈……”林峰一阵怪笑道,同时,左手根本不空,挥出一拳,以一道无可思议的气劲迎向那横撞而来的哭丧棒,拳头泛起淡淡的红润,在那微弱的火光中显得异样凄艳和诡秘。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使整个坟场都为之震动。
毫无花哨地,林峰一拳击在那哭丧棒的前端,他的武功招式不怎么灵,但内劲却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强的一个,根本就不怕那哭丧棒的劲道。
哭丧棒经这巨力一震竟倒飞而回,当然其势道并不怎么样,而是斜斜滑落,而林峰的身子并未下落,而是借在那哭丧棒上的一击之力,加速飞退,口中还得意地喊了一声:“谢谢相送,后会无期!”
这可把黑白无常气得差点吐血。
“嗖嗖……”六支劲箭同时射向空中的林峰,电般掠至,他们怎能让林峰这么容易便走开,虽然他们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箭手,反应速度也是快速异常。
林峰见六支劲箭从不同的角度飞掠而来,的确也吃了一惊,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阵仗,倒一时还有点慌乱,但他刚才见到了刁龙那滚身的方法,挺有效的,不由得也一吸气,身子猛地下坠着地缩身一滚。
“哧哧……”六支箭把林峰背上的衣服射下了几块,并插入地下,林峰惊出一身冷汗,刚才的确凶险万分,若再慢上一步,自己的小命可就报销了,但他没有考虑的机会。
白无常的哭丧棒,已飞砸而至,带着一股凶猛异常的劲道,像是一枚陨石从天而降。
林峰大为光火,对方竟全不把自己的兵器放在心上,居然拿来当暗器来对付他,一而再地,怎叫他不恼,他恼也无可奈何,只好向旁边一滚。
“轰——”那根白色哭丧棒居然一下子砸进一截至泥土里面,可见力道之凶猛,真叫人心悸,但终还是未砸着林峰。
林峰所学的“天机神步”是最懂得利用地形,所以,他避开这一棒并不感到很吃力,心中的火直往上冒,虽然他知道必须逃,但还是忍不住一把拔起哭丧棒。
“去你妈的,你去给你娘送终吧!”林峰怒骂一声,将白色的哭丧棒以“追风逐月”的手法向白无常回击过去,身子也在同时飞退。
那哭丧棒来势之凶猛比白无常所发时犹有过之而无不及,拖起一路破空的尖啸,以一种很奇妙的路线,让白无常避无所避,而黑无常却如幽灵般向林峰追至。
“轰——”白无常被自己的哭丧棒击得胸口发闷,虽然是接住了,但手却痛彻骨髓,不由得倒退两步,发出一声惨哼,心惊之余,不由恼恨异常,“呀”的一声怒啸,身子腾空而起,却向刁龙的身上落去,他竟将全部的怒火发泄在刁龙的身上。
林峰绝不是傻子,岂能给他绊住身子,于是,展开“天机神步”,顺着坟场起伏的坟头一阵疾奔,那些箭矢根本就无法射中林峰,因为他们根本就掌握不到林峰所行的路线,而且林峰所纵跃的角度方位几乎每秒钟都在变换,又快捷异常,他们根本没办法射出手中的箭,那样将是太浪费。
“呀!”刁龙一声凄厉的惨叫,融入凄冷的冬夜时,林峰已经走出了坟场,黑无常以脚挑起哭丧棒后,却落后了林峰四丈远,这一刻却落后了五丈,“天下第一神手”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当初“索命双鬼”追一个受了重伤的盗四海都追丢了,若不是闻着血腥还根本就找不到盗四海的所在,虽然林峰还未完全掌握“天机神步”的窍门,但却因功力高绝,黑白无常也难以追及。
林峰并未因刁龙的惨叫而停留半望,反而身形更快、更疾,就像飞驰的野马,那些箭手根本就没有能力追上,林峰很快便脱出他们的射程之外。
黑白无常却紧追不舍,虽然越追越远,但却不死心,他们看到了林峰的面貌,那样年轻,居然有如此本领,他们还抱着一丝希望,只愿这少年只是轻功厉害,而不耐长力。
但是他们失望了,这少年的耐力出奇地好,而且竟越跑越快,带着他们从朱家镇绕了两圈之后,竟然不见了人影。
黑白无常阴沟里翻船,差点气得吐白沫,无奈之下,只好悻悻而退。
对于朱家镇,林峰并不陌生,甚至哪条胡同里养了几头猪,他都知道得很清楚,当然是在春节时还未宰掉的前提下。
林峰回到“天蓬客栈”已是近五更天了,他没有睡觉,他也睡不着,不过,却想到了一件要办的事,想起来,他不由得想笑。
“天蓬客栈”里的一切他都了若指掌,那老张便是他的酒友,这朱家镇的生意人,哪个不给林峰一些面子,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何况林峰平时待人又很和气,代替五魁门来购买东西都很公道,所以,在这一块地方,林峰还很吃得开。
林峰并没有想打扰别人睡觉,而是独自翻入厨房,在厨房里找了一会儿,终于在火头所坐的地方找到了几块大黑炭,就像是遇到大活宝一样,然后便迅速翻了出去,做贼本领学会了,翻檐越脊确实轻松至极。
日上三竿之时,老张叫醒了林峰,端了盆热水,这本是下人该做的事,而现在他却亲自来做,因为,他还带来了一个人,柳春花。
这风骚俏丽的老板娘似乎刻意打扮了一番,媚得快滴出水来,叫老张色与魂授,当然,他却得苦苦憋着,柳春花的老公胖子可也不是好惹的,这一点他很明白,同时他更明白,这风骚的老板娘为的并不是他这糟老头子,而是这个充满了异邪魅力的小大爷,他可惹不起,人人都知道,杜家武功天下无敌,虽然这小大爷并没有露什么武功,而且很随和,可谁知他会不会是个高手?现在又一副邪里邪气的样子,一不小心,还得吃刀子可就太不划算,所以他只好将口水往肚子里吞,也幸亏这小大爷表现得很豪爽,居然给了他二两银子的房钱,又没喝什么酒,让他赚了近一两半,怎叫他不欢心?
林峰看了柳春花那眉目含春的样子,不由得也是一呆,愣愣地道:“衣服都赶好了吗?”
“公子的吩咐,奴家怎能不卖命呢,何况公子一下子竟给了十两银子,真叫奴家心里过意不去,只好给公子做好一些啦!”柳春花嗔声道。
老张听了这样的口气,真个把骨头都酥了半截,眼睛直直地望着那窈窕的身材,那高耸的胸脯,口水直吞。
正在此时,突然传来了“呀”的一声凄厉尖叫和“啪”的一声响,是脸盆摔落的声音,很响,很惊心动魄。
林峰知道定是店小二发现了那具尸体,昨晚,回来之后,忘记了将那具尸体搬走,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也不顾老张和柳春花的惊骇,掠身飞了出去。他并不想害了老张的生意,是以,必须将尸体处理掉。
“有死人呀!”店小二惊叫道。
林峰出指如电,立刻点住了小二的哑穴,沉声道:“不许乱叫,你知道那人是谁杀的吗?天妖教,你想死吗?尸体由我来处理,你就说你看花了眼知道吗?”
店小二一见是老板的朋友,又是一副凶样,浑身散发着一股邪气,哪里还敢再叫,连忙不住地点头。
林峰立刻出指解开他的穴道,这时却有很多客人都应声向后院赶来。
林峰则以闪电般的身法,蹿入刁龙昨晚所住的房间里,把那具尸体塞到楼板之上,幸亏这具尸体只是中了那种很小的牛毛小针而死,只有眉心一点红色,其他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血迹,清理起来却是很方便。
“死人在哪里?死人在哪里?”有人惊问道。
店小二想起林峰的话,天妖教,在江湖中谁没听说过其厉害之处?他们的所作所为,也是这些酒楼茶馆里最热门的话题,所以店小二很清楚天妖教的霸道之处,当然便不敢说真话,但一时也被问懵了,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摇了摇头,但众人哪里明白。
这时,林峰也从刁龙房中走了出来,接口道:“他是在说一个大消息,肯定很轰动的消息,你们大家也定不知道,对吗?小二哥!”
那店小二见林峰出来说话,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是!是!”
“什么消息,一大清早就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见你的大头鬼!”老张气愤得想掐死这店小二,这么早就“死人”、“死人”地乱叫,但见有这么多客人在旁,不好意思打他,不过忍不住要大骂他一顿。
“在镇口的入口处和镇内很多墙上都写了这么一行字——‘天妖教的黑白无常杀死了岳阳门的掌门刁龙,而刁龙又把掌门之位传给了最信任的人’,这难道不是有死人的消息吗?刚才小二只是见到这个消息而太惊奇了,才大叫,把吓死人啦喊成有死人啦,所以大家都不要见怪啊!”林峰平静地道。
众人对这个牵强的解释当然是一百二十个不满意,但一听到这个消息,却也都惊得呆住了,“天妖教”的人谁都知道厉害,却没有想到会把岳阳门的掌门也给杀了。
“是真的吗?”有人忍不住怀疑地问道。
“是真的,我刚才从路上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好几个地方写了,是用黑炭写上去的,字迹还写得很好呢,不信你们到街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柳春花施施然地走出来娇笑道,脸上的红潮依然很浓,眼中秋波四射,媚光照人,立刻把所有的男人目光都勾了去,特别是那高耸的胸脯,变成了众矢之的,若每个人的眼光都是一把剑的话,柳春花肯定胸脯已被斩成肉泥。
林峰不由暗笑,向痴痴呆呆的老张打了一个眼色,老张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向林峰打了一个暧昧而又有些心照不宣的眼神,使林峰不由得一阵苦笑,他很明白老张眼神中的意思,但他的确觉得自己是做错了,虽然那滋味很让人销魂,老张是误会了他眼色的意思,只好自己开口道:“这里已经没事了,大家先回房休息吧。”
老张这才知道林峰眼色的意思,不由得一声干笑道:“各位,让大家都出来受冻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希望大家原谅,今天来这里的每位朋友,都免费提供二两酒,以表歉意。”
众人根本就心不在焉,也不再怪小二的胡闹,只是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
柳春花不禁一声媚笑,带着一阵香风走进那间房子,这时众人才悻悻地收回目光,吞了两口口水,恋恋不舍地退去。
林峰望着那些退出去的人,向店小二道:“你去做事吧,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知道吗?”
“小人知道!”店小二唯唯诺诺地道,逃鬼似地避开了。
老张见林峰神情严肃,虽然邪气依然重,但却掩不住认真的样子,知道定是真的有事。
“的确有个死人在我隔壁那间房里,是天妖教的人。”林峰神色很冷淡地道。
“啊——我的……”老张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怔住了,一句话说到最后居然不敢说,转过头来做贼一般地用眼睛四处一瞟,虽然没有看见外人,可脸色显得很苍白。
“尸体在楼板上面,你不用怕,天妖教早就知道与你无关,是刁龙杀死的,而他们也杀死了刁龙。”林峰脸色似罩了一层霜般那样冰冷,让老张看了不由得有些心寒,他清楚地感觉到林峰的邪气加重,与刚才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我,我该怎么办?”老张紧张得有点结巴地道。
“那很好说,并没有外人知道你店里死了人,你只要不让官府知道,随便把他扔到哪个没人的地方,都没关系,就是有人看见你站在尸体旁边也没关系,你大不了去报官,说你发现了尸体,江湖仇杀的事情多得不可胜数,相信你定会办得很好。”林峰不耐烦地道。
“谢谢林大爷指点和帮忙,我老张定会记得林大爷的恩惠。”老张一脸感激地道,说完,便转身离去。刚才他的确给吓糊涂了,经林峰一提醒,才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只是兆头不好,一时霉气而已。
林峰转身便向房中走去。
天气很晴朗,但寒风更为凛冽,干燥而冷厉,就像是已经分出了很多层似的,让人总觉得似带着锋利的刃口,特别是刮在脸上,就如想把人的脸切下一块肉来似的。
“娄护法,你看,那里有这么多人围在那里,不知道是何事?”方仪轻轻一带马缰,指着朱家镇口道。
“难道是朱家镇发生了事情,贴出个什么告示?”娄钟猜测道。
“我们过去看一下就知道了!”龙佩双腿一夹马腹急驰过去道。
三人正从杜家庄赶回潜江青龙帮总坛报信,早晨起得很早,甚至一刻都不愿耽误,他们要回去准备迎接天妖教的挑衅,其他各派,其实都已飞鸽传书送了出去,惟有五魁门,没有人敢保证一张便条就可以请得动,谁都知道五魁门虽然地位超然,但对各派都心存芥蒂,各派中人也的确太叫人伤心,因此才会派出娄钟与方仪及龙佩亲自来求援,龙佩此时骑的马当然是由五魁门相送的了。
“黑白无常,这么吓人的名字,肯定不是好人。”一个老婆婆嘀咕道。
“当然不是好人,要不怎么会杀人呢!”一个老头子也应了一声道。
“嘘!小声一点,这些人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我听人说,他们不仅杀人,还吃人肉呢,千万别让他们听到,要不然,惹得他们恼火,杀了我们可就糟了!”一个农户模样的人对两位老人低声地道,两只眼睛还滴溜溜地扫了身旁的人一眼,就像那黑白无常就在身边一样,异常的紧张。
“我可是一身老骨头呀,他们也吃吗?”那老头子惊骇地问道。
“这可说不清楚,我们还是先走吧,不然祸从口出,就麻烦了。”那中年人有些心怯地道。
娄钟与方仪及龙佩三人对望了一眼,不禁有些愕然,难道这里闹鬼了。
“喂,站住,你们刚才说什么?”龙佩向中年人低喝了一声。
那中年人听到这一喝,不禁颤抖了一下,就像是遇到了鬼似的,不由得立住了脚,缓缓转过来的脸,已经骇得变了颜色。
娄钟与方仪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对龙佩的作风很不满意。
“大爷,我……我……我没有说什么,你就放过小人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个孩子,我真的不是有心的!”那中年人面如土色地结巴道,那两个老人也是骇得目瞪口呆。
“这位兄弟,我们不是你们所说的黑白无常,只是过路的,想问一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已。”娄钟立刻温和地道。
那中年人这才缓了一口气,仔细打量了三人一眼,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为难地道:“我也不知道,那上面写的什么东西,我半个字都认不来,只是听说什么无常杀人,你们过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吗?”说完竟扭头不作半刻停留地走开了。
龙佩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口气是有些过火,但却没有丝毫悔意,只是策马行至那一群人之间。
这是一段高墙,昨日他们过去之时,上面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号,可是今天墙上,却写了一行字,字体很大,不过是以黑炭涂上去的,显然是写上去不到几个时辰,否则恐怕会被风霜冲淡。
“天妖教黑白无常杀死了岳阳门的掌门刁龙,而刁龙又将掌门之位传给了自己最信任的人。”龙佩低声念道。
“啊!刁掌门都已死在黑白无常之手,看来天妖教早就准备复出江湖。”娄钟一声惊呼。
“黑白无常竟到了这里,连五魁门都不放在眼里。”方仪也是惊诧地道。
“两位护法,我们要不要回去和五魁门的人说一声?”龙佩有些担心地道。
三个人的心中都知道黑白无常的厉害程度,在心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想不必了,用不了半天时间,五魁门定能知道这个消息,只是不知道这些是谁写的,真不真实。”娄钟沉声道。
“我们不如到镇上坐坐,或许可以探到什么消息也说不定呢!”方仪提议道。
“嗯,方护法说得也是!”娄钟颔首道。
“唉呀,真的是有这么回事呀,早晨刘大爹去坟场捡猪粪蛋,一下子给吓了个半死,你猜怎么着?”一个穿着厚厚的棉衣,带着毡帽,身体还算健壮的中年人,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道。
“李屠子呀,刘大爹该不会是见到你杀死的猪,又在坟场跑步吧!”一个脸很瘦,下巴尖尖的中年人笑道,一双鼠眼,滴溜溜地转动着。
“去你娘的大头鬼,老子李屠,杀猪向来不用第二刀,奶奶的,若老子杀死的猪,还会还魂,那阎王爷的鸟头早给老子咔嚓一刀给切下来了。”那被叫作李屠子的人粗豪地一笑道,还煞有其事地演示着宰阎王的动作,一时惹得周围几个人都大笑起来。
“那刘大爹是撞上那两个无常鬼了?”一旁的人忍不住问道。
“反正也差不多,他娘的,刘大爹看到的是一个脑袋被踩得稀巴烂的死尸,手中还捏着一把比老子杀猪刀还长的剑,锋利得很呢!”李屠子又喝了一杯酒,才沉声道,脸上的表情也显出一丝惊恐的颜色。
“你怎么知道那剑又长又利?”那瘦脸汉子毫不放松地问道。
“奶奶的,你这样刨根问底干嘛?想知道答案,把你壶里的酒倒两杯给我,算是与你这贼孙子的一点交易,怎么样?”李屠也毫不相让地道。
“妈的,原来七说八说,还是看中了老子壶中的竹叶青,不过你李屠就算是不说,我也知道,你哪根肠子痒,岂能瞒得了我的神眼,哼哼,等我今晚到你家去把那把剑给偷出来,看你还卖不卖关子。”那被叫作贼孙子的瘦脸中年人不依地笑道。
“奶奶的,又给你这小子看穿了,你今晚若来偷,老子保证把你的鸟头斩下来下酒喝,我李屠的主意你也敢打,哼哼,是没有吃到亏。”李屠装着一副凶相儿狠狠道,却把旁边的人给逗得大笑不止。
一时之间,酒店里充满了很浓烈的暖意,笑本就可以使空气充满生机,再加上那些烫酒的火炉,与店旁的壁炉,使里面与外面似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哈哈!我就知道你李屠听到有锋利的好东西,肯定不会放过,这叫做病人听不得鬼叫,一听说坟场有杀猪的好宝贝,还不爬得比猪还快!”瘦脸中年人大笑道。
“去你娘的大头鬼,你小子做贼也用爬,老子可是堂堂正正地去捡,人模人样地回来,哪像你偷鸡摸狗,要学猪的样子,小心有一天,一不小心,别人把你当猪宰了可就为民除害了。”李屠嘴上也不饶地笑道。
“对了,李屠,你看那个尸体是不是那什么岳阳门的掌门呀?”一个瘦小的老头疑问道。
“我哪知道这些,什么狗屁岳阳门,我只知道,公猪、母猪、种猪、大猪、小猪,哪认识什么掌门、掌窗的,不过呀,那个被踩得稀巴烂的死尸头上似乎有一撮像你下巴那种花胡子,头发还是青的,但尽是血,看打扮还他妈的比较阔气,看身材是个老头,但身材比老伯伯却保养得好多了,看你的手,像狗爪子一般,人家的手,可比猪腿上的肉还要细腻呢。”李屠唠叨道。
“好哇,李屠,这一顿酒钱要由你请了。”那瘦脸中年人尖声大叫道。
“去你娘的大头鬼,老子凭什么请你这贼孙子喝酒?”李屠不满地道。
“哼哼,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不老实请客,我可就要宣布你的好事啦!”瘦脸中年人鼠眼一转,望着李屠,似笑非笑地道。
“你小子威胁我?小心老子把你的鸟头也切下来下酒!”李屠又装得凶狠起来道。
“哦,我也知道了,贼孙子你要他请,不如干脆把我的也一起请了。”老人恍然大悟地道,一脸得意之色。
“去你妈的大头鬼,你说就说吧,反正老子不可能给你们出酒钱,奶奶的,老子刚发这么一点点小横财,就都联手来敲诈老子,也太不够义气了吧,死人的钱拿点花花总比你这贼孙子去偷要好一些,何况,我拿了他的钱,也帮他把尸体埋了,免去被饿狼碎尸,想必他也不会怪我,也许还要让阎王给老子记上一笔功德呢!”李屠愤愤不平地道。
“哈哈……瞧你这铁公鸡的样子,看来我他妈的要改行找死尸了,免得偷得心惊胆颤的,找死尸拿他的钱,还会在阎王那里积德,真是一举数得呀!”瘦脸中年人大笑道。
这次连娄钟也不禁莞尔,同时,心中又比较沉闷,照这些人所说的来看,刁龙的死并非空穴来风,而可能是事实,不由得也插上一句,道:“想来李屠兄不止看见了这些,还看到了别的东西吧?”
李屠扭头向娄钟望了一眼,“咦”的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还看到了别的?”
“那是当然,我想那么好的一柄剑,而刁龙还是被人杀死了,而人头骨本来就硬得很,用锤子也不一定能打得稀巴烂,那肯定是经过一场搏斗之后才可能让那把宝剑也不起作用了。”娄钟笑着分析道。
“你是捕爷?”那瘦脸中年人一脸戒备的神色问道。
“不是,你放心,我只不过是好奇而已,我是过路的!”娄钟解释道。
那瘦脸中年汉子与李屠这才舒了一口气。
“不错,那里还有一些铁箭,都插到坟里面去了,那人的臂力还真大,地上还有一些细针,他奶奶的,那针又细又利,把老子的鞋也刺穿了,还让老子脚出血了呢,妈的,不知是谁这般无聊,将针密密地插在土里,只露一截出来,真要命,有两把断弓,不知什么废东西做的,竟被拉断,真是笨蛋。”李屠毫无顾忌地大声埋怨道。
方仪向娄钟打了一个眼色,娄钟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那具尸体便是刁龙,可是究竟是谁在朱家镇各个地方留下字迹呢?是好意?是恶意?刁龙将掌门之位传给他最信任的人?这个人是谁?难道是天妖教的人,那为什么又向天下宣告天妖教已经杀死了刁龙呢?那岂不是为天妖教找麻烦吗?若不是天妖教的人,又怎能在黑白无常手底下逃得性命?若不是参与了那一战,又怎么知道是黑白无常干的好事呢?
两人都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
突然,龙佩立身而起,大喝道:“站住,小子!”
娄钟与方仪大惊,斜眼一望,却见林峰从酒店的后堂走了出来。
这间酒店本就是“天蓬客栈”的前厅,这是一间集酒楼与客栈于一体,规模比较大的场所。
娄钟与方仪对望了一眼,知道要糟,他们两人从杜明与厉南星之处听到林峰服食了“魔道血芝”,不仅身具难以自制的魔性,而且又有着难以想象的功力,绝对不好对付,当然他们还不知道君情都败在他的手里。
果然,林峰的眼中射出两道骇人的光芒,就像是两支有形的利箭,深深地刺入龙佩的眼中,并探插到龙佩的心底,同时,他的步子踩着一种很玄奇的节奏向龙佩逼至。
龙佩如中巨杵,脸色疾变,有些苍白,“蹬蹬”的向后猛退两步,他根本就经受不了林峰那邪异的气势相逼。
林峰的心头魔气上涌,龙佩那一声大喝已激怒了林峰,龙佩是一个死性不改的人,居然一再不知悔改,当然这一切对林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绝不能有任何人轻视他,他体内的魔血本就是桀骜不驯的,所以他最恨别人以这样的称呼来唤他。
娄钟与方仪赶忙踏前两步,把龙佩护在身后,一副如临大敌之势。
这时,酒店中所有的人都感到了气氛的异常,所有的目光都投到林峰与龙佩四人的身上。在座的有些人认识林峰,都知道是五魁门中人,而娄钟三人却是没有人认识,但对刚才龙佩的那一声大喝却听得很清楚,此时龙佩却躲在娄钟与方仪两人的身后,使很多人都有些不齿,当然,林峰的那身邪异慑人的魅力和气势让所有人都有些心寒。
“你们想护着他?”林峰的声音冷得让那些壁炉完全失去了作用。
所有的人不禁都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都移开身子,离林峰远一些,有些人甚至已偷偷地溜了开去。
“他是我们的少帮主,我们当然要护着他。”娄钟虽然气恼龙佩不学无术,又爱惹是生非,但仍是不卑不亢地护着龙佩。
“这小子的父母是不是很早就死了?这样没有教养!”林峰的声音不含半丝感情,如一把冰刀在切割着龙佩的心。
龙佩脸色疾变,娄钟与方仪的神色也变得异常难堪。林峰的话,的确太刻薄,但龙佩的德行真的叫人不敢苟同。
“你的父母才很早就死了呢!没有教养的是你!”龙佩气恼地道。他从来都没有听到过有人居然敢这样毫不客气地骂自己,而这实质也是骂龙翔天。
“能创出一个帮派,能治理一个帮派的人,应该都不会差,但怎会有你这样一张人皮包着一摊狗屎的儿子呢?哦,你是野种,对吗?”林峰骂人的话真是刻薄,尖刻到了极点,而这种骂人的方式,却叫旁边喝酒的人耳目一新,不由得都露出了笑容,当然,这也算是给林峰助威了,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林峰毕竟还是自己人,五魁门的人谁不愿巴结?同时也因为林峰无论是气势还是魅力方面,都占着吸引人的优势,他们当然不会给一只缩头乌龟打气,再加上林峰的话又尖酸、刻薄,很对他们的胃口,所以他们都笑了起来。
龙佩的脸气得像是一块黑猪肝,都带乌色了,但谈到骂人,他哪是林峰的对手,林峰成天都和下流人物在一起,所学的骂人之话,当然是精华中的精华。
“林少侠请你放尊重一些,我们已经一忍再忍,我并不想以武力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方仪愠怒道。
“哈哈哈……”林峰一阵狂笑,震得酒店里的酒杯几乎都想跳舞,楼板更是嗡嗡作响,这下子让所有的人都有些大惊失色。
“尊重一些?对他这种东西还要尊重一些?他只不过是穿着华丽的衣服,长得人模人样,学会了两句人话的畜生,对他客气一点,我好像还没有这个习惯,我是人敬我,我则敬人,人若欺我,我以十倍还之,没有任何道理可讲,这个世界也是这样,以武力解决问题,赢了便是老子,输了便是狗仔,像他这种目空一切又胆小如鼠的草包、屎袋活在这个世上只会让更多人受气,不如让我送他一程算了。不仅你们一忍再忍,我也同样一忍再忍,我也本不想杀死他,可是他居然又惹上了我,只得说声对不起了。”林峰的步子又开始细碎起来,但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口中依然吐出一堆让龙佩气得肺炸的话语,但是他又能如何?林峰的武功,他也是知道的,以自己的功力与林峰相比,无疑是以卵击石。刚才是想借娄钟、方仪合上自己三人之力将林峰击死,可是此刻见到林峰的气势,却完全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那长长的黑色披风,罩着修长清奇的身材,那里面,浅蓝色的紧身武服,给人一种具有爆炸性力量的感觉,充满了勃发的生机,那凸起的肌肉使身体壮硕得像一头牛,整个人都在散发着一种邪异的魅力。
龙佩有些后悔,怎就惹上了这样可怕的对手呢?当然,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他深切地感受到了林峰的杀意,娄钟也感觉到了那股浓浓的杀机,随着林峰那缓和的步子的逼近而转重,加压。
林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有一种要杀死龙佩的冲动,为什么要杀死龙佩,他似乎也找不出一个真正置人于死地的理由,但他并不需要考虑这些,体内的魔血根本不让他去考虑,这便是魔性使然,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克制自己的行为。
“铿——”一声轻啸,娄钟抽出了那窄而长的剑,划出一道弧形的流线,而方仪的一对分水刺也握在手中,双目眯成一条线,紧紧地盯着林峰双肩。
他们根本就不去注意对方的眼神,一个高手的眼神只会让人心寒,而绝不会让人看出他心中所想,及他招式的攻击方位,而一个高手往往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高手过招,基本上是盯着对方肌肉的变化,而确定对方的攻向,甚至,可以通过观察对方肌肉的变化,而探查对方体内真气的流向和动态,而娄钟与方仪正是高手。
林峰根本就不在乎对方的戒备,他有一股让人心颤的豪气,他的步子依然很细碎,每一步都有若雷动,震人心肺,使他具有一种一往无回的气势,绝对让人心寒。
“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龙佩一声怒吼,他终于受不了林峰的嚣张,以前只能是他自己狂傲,绝不让人在他眼前嚣张,可此刻……所以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只好出手。
龙佩用的是一把刀,一把像柳叶一般轻盈的刀,泛着淡淡的幽光,看来不是一柄普通的兵刃,此时,他已经再非昨日爬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龙佩了,但是他就算能动,也只不过是个很普通的人而已,和这柄刀似乎并不相配。
“你没资格说这话,你也没资格用这么好的刀,你去死吧!”林峰的声音比北极冰川的玄冰更冰、更冷。没有人想到,一个人的声音居然也可以和冬天比寒冷。
龙佩以那轻盈的刀作劈扫之势,让林峰觉得好笑,不过娄钟与方仪的配合却是很好,一左一右地在龙佩的两侧飞攻林峰,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所以娄钟要抢到这种先机,高手过招只有分毫之差,便足以要一个人的命。
林峰当然也明白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的道理,所以,他并未曾松懈,而是早已出击了,他的每一步,每一脚落地的震响,都是他攻击的方式。
林峰并未为对方的联攻而慌乱,只是从容地从腰间抽出那柄短刃,腿在同时扫出两只板凳向娄钟与方仪撞去,带着一种狂啸,像是暴风在奔袭。
所有的人都有些色变,包括娄钟与方仪,板凳的角度、力度拿捏得十分准确,如此凶猛的力道,娄钟与方仪也不由得退避三分,但若一退开,便成了龙佩孤身作战,那将是有败无胜,甚至会使他致伤或致死,林峰的功力他们两人早就领教过,所以,他们怎能让龙佩涉险,只好运足力气向前进。
林峰的短刃,也是宝物,横横地撞向龙佩,他要一击便使龙佩不死也得脱层皮。
很简单的拖刀式,但在这种拦截的情况下,却是最有效的招式,对于林峰的短刃,用于近身相搏,效果就很好,但如果强行攻击,却不利于短刃发挥作用,于是他打算也去弄一把长剑。
娄钟与方仪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林峰的短刃与龙佩的刀相击,所以他们根本就不顾撞来的板凳。
“啪!砰!”两人一声闷哼,从板凳中穿过,手中的兵器滞了一滞,仍然攻向林峰两肋与下盘,若林峰执意要毁去龙佩的话,他自己也绝避不开这疯狂的攻击。
板凳的碎末横飞,激得到处都是,把那些坐在旁边的酒客惊得离座而起,心里暗骂,不过却也惊骇万分,这样的打斗那种刺激劲,使得每个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上。
林峰的短刃蓦地加速,在众人眼中就像产生了幻觉一般,向龙佩的柳叶刀上击去。
龙佩心头大喜,心想你小子简直是不想活了,我的宝刀不把你连兵器带人划了两半才怪,他一脸得意之色,毫不考虑地向林峰的短刃上迎去。
“叮!呀!”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夹着龙佩的一声闷哼,传了出来。
龙佩的身形被击得在空中倒飞而去,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手臂酸麻不堪,当然,他并不知道林峰只用了三成功力迎他这一刀。
林峰并未有丝毫停滞,脚步一错,向娄钟右边疾跨,手中的短刃斜斜一划,拖起一道亮丽的弧线向娄钟那窄而圆的剑身上迎去。
方仪的分水刺也不慢丝毫,岂容林峰重施昨日故伎。
娄钟的剑一缩一抖,挽起四朵剑花,在林峰的身前筑起一道花墙。
“好!好哇!”旁边的人禁不住都为这一剑叫好,不过,这一剑的确是好,甚至连林峰都这么认为,但他却浑然不惧,依然向娄钟的右方踏去。
方仪的分水刺一先一后地来个“拨云刺月”,眼看就要刺中林峰,可林峰却蓦地加速,以分毫之差让方仪刺了个空,他则已与娄钟的剑相交。
“叮!”林峰的身子被迫斜退,刚才他连环出击已使功力分散,被娄钟这一击击退,娄钟也好不了多少,手中的窄剑居然被割开一道小口,手臂酸麻异常,一下子猛地退到龙佩的身边。
方仪一招击空斜步一错,至娄钟右方,手中的分水刺幻出两轮圆形的劲气,向林峰撞去,娄钟虽然手臂酸麻,其脚步依然毫不放松,追至方仪的左边出击,当然相差了一线。
林峰闷哼一声,一脚挑起一条板凳,竟当一条长棍以横扫千钧之势向方仪扫到,气势之威猛使四壁火炉的火光一暗,旋出一道狂澜,使周围围观的人全都吓得远远地避开。
“喳,喳……”林峰的步子故意加沉,使其气势不住地增加。
方仪与娄钟没想到林峰居然来这么一招,本以为林峰那短刃不利攻击,才把先机全都握在手中,步步紧逼,可这一下,似乎局面完全改了,林峰那骇人的功力将这木凳使得简直如大铁柱一般,凳未至风先至,有一种欲割衣而入之感,劲气让人有点呼吸困难。
方仪的分水刺本是比较小巧的东西,如何敢与这木凳相击,而这条木凳的轨迹亦相当奇妙,就像是一堵横移的墙,把横向所有的空间都给封锁住了,只有前进和后退。进,却走进木凳势力中心,将会与娄钟配合断开,独自迎林峰的攻击,之后若想再联合虽有可能,但林峰绝不会把任何机会给他。
林峰亦知道方仪与娄钟两人的配合之巧妙,而自己又是短刃,只能处在挨打的局面,所以他一定要把两人的配合给打乱,这样才有机会将二人各个击破。
方仪思考的余地也确实太少,那一凳的速度本就快速异常,怎容他犹豫不决,他只得猛地暴退两步,以分水刺在那凳上轻轻一点,消除了边缘的攻击力,而借势缓之际才得以退至娄钟身旁。
“啊!”林峰一声低吼,板凳竟以完全不可能的形式在空中一定,然后“呼”的一声,像是一条青龙一般向娄钟直捣而至。
这本是几张桌子之间的一个比较宽一点的过道而已,可是此时方仪正挤于娄钟身边,板凳所封的空间又很广,因此娄钟能活动的空间也实在太少。
方仪根本就想不到林峰居然能在那种狂劲之下突然刹住板凳横扫的去势,改为直捣,而他自己虽借那分水刺一拨之力,使自己身退,可是一时再也来不及回气出手,林峰的板凳就已攻至。
林峰本也不能突然使板凳刹住,那惯性的力道大得有些惊人,可是方仪分水刺在板凳上一点之时,有一股力道使板凳有一个短暂的停滞过程,这本不叫停滞,而只是轻轻一颤,但林峰却完全捕捉到这一点,所以借力使板凳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变成了可能的事实。
龙佩“哇”的一声大喝,手中的柳叶刀以“玄鸟划沙”之势向那板凳划到,他不信那板凳会比他手中的宝刀更硬,纵然他知道这一凳的力道强大无比,从那狂涌的劲风中可以看得出来和感受得到,那种劲风刺骨的感觉,虽然他有娄钟在前面挡着,依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
娄钟无可奈何,只好一声暴喝,以手中的剑柄向板凳上撞去,他清楚地捕捉到板凳的方位,但他知道绝对摆脱不了这一击的威胁,只好运足劲力去迎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