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柳岸初逢③
早啊!
晨昏飞逝,恍惚身还在昨日似的。可你的人啊,以非昨日之人。
桥下的流水不知其中的道理,执着而痴狂地重复了亘古以来也未曾改变的流淌。一路奔东,大有浪子轻狂不复回头的气势,待经历了九九八一个十一道曲折之后,才幡然醒悟:身边的东西早已时过境迁,曾经的美好已然不见踪迹……
“醒来了,又熬过了一夜……我……”
想不出在这流水之侧,又“住”了一个流浪的“游子”。
这虚空似的岁月,总会让人捉摸不透,大概这一辈子都要纠结在这张迷网之中了。
“我要再振作点,前方的道路……还会向我……哈哈,招手呢!”
冯有些愣神地说着。那呆滞的目光中,仿佛还留恋着那份饥饿感:毕竟这换来的钱也不是很多,如果大手大脚地去挥霍一空,那么连最后的晚餐都成了一句空想。
沿这矮洞还爬开几丝绿意来,在柔柔春风的鼓舞下,把灰色而沉郁的洞口也点染出三分生趣来。剩下是这座石孔桥下的碧水游荡,从上去望这两侧的摇曳倒影,无一不透露出春暖花开、复苏大地后的蓬勃朝气。
冯摆动了几下那蜷缩起的双腿,猫躬身似的钻出了这孔、躲避了一夜“落魄”的石洞。确切地说,像个管子反倒更形象些,因为两端都与深夜那冰冷的空气接触。这几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找到了不少的枯草麦梗,当然这也仅仅地、对于冯而言。
再次出现在街道,虽成了短发,可冯的头发看起来还是乱糟糟一团。
这样的日子,任谁也难以喜笑去应对。难道说,朋友……你不这样觉得吗?生活的“重蹈覆辙”,让每一天似乎都如此,而到了夜晚……有些事,也只好,纷纷地都化成了“遗忘”。如果……在心里面能真正地这样去“归零”,那该多好啊!
“唉……这一觉醒来,怎么会过得这么快呢?”
“不要再去烦恼自己了,该出门了……伙计。”
冯在这一大清早上,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几句。
“过往的叹息,就像那针尖上的一滴水似的……落入这时光的长河中,也只不过去无声无息地流走……罢了。”
冯仰首望天,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爬满青苔的石板一角,一待就待了这么长的时间,长到可以从微昏夕阳,直至目光中再现那黎明之光的璀璨。
“可这些……我又想要吗?不成想,为了自己去糊口……竟能如此艰难,这煎熬又不知能坚持到多久……罢了,再等一等……过一会,就等着,吃点东西吧!”
每一刻,对于即刻将消亡的“过客”而言,都是早的,也来的太早了。
浮波涟漪,轻风闲云,自有春水荡漾。
而这柳林河岸,已然在悄悄地萌发,属于这万物复苏时节的、最真切、又最新活的生命气息。
冯靠着那卖表得来的钱,好好地吃了两顿饱饭。如今在这高处的圆石上,坐了下来,将目光投向这片波光粼粼之中。
艳阳斜照,这下午时刻的光芒纷纷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倒也有说不出的暖意来。
这种舒服的感觉,也引来了他的困意。在不知不觉中,就迷迷糊糊地,躺了下来。
在这一番欣欣向荣的蓬勃之中,最开心的还是那孩子们。穿梭在大街小巷的你追我赶,处处都少不了欢声笑语的存在,这才真正地属于那份童年时光的“纯真”吧!
然而那样的岁月,逃不脱一去不回头的下场。每每在心里又想起的时候,只怕又会萌生出种种的“想念”来。
“我……我曾经有这样的欢乐,那都是冯金彰带给我的幸福……我……”
“既然接受不了那种生活,那就去逃避……可现在自己又回想起……莫不是想去妥协了?”
梦,真的醒了……而这年轻人竟随之几声呜咽了起来,一想起那过往的经历所感,又怎么能少了这压抑苦难之下的愤慨之泪呢?
街头卷开的冷风,无情又匆忙地袭过,也带走了不少那树梢的翠芽与摇摇晃晃枝头的残破花苞。
同孤魂野鬼相比,也强不了几分田地。
这冯姓的年轻人也别无选择地,游荡在这落寞的夜色之中,那灵魂已深深地沉醉在这种难以挣扎、却又无从解脱的束缚之中。或许,这不过一场梦……也说不准呢?
若然到了萧索秋风之时,也不要去轻易叹息,这其中也必然夹杂了几分希望……只不过伤心与失意的人,往往感受不到罢了。
冯在这悠长又悠长的小道上徘徊不定,随风略过头顶冒出的几根沧发,也晃作毫不在乎的样子。
也有一些匆忙的行人,对这街道又如何会留恋?为了自己那接下来的生存,大多事情都成了明明不得已而为之。
待天再亮,投照下的光芒也随之发展成了“艳阳”。冯,又熬过了这一冷夜。
然而这浸芳城中,比之溪花镇大了太多太多,又何尝有过这一幕冷清的时候呢?
那松懒状态下的藤椅上,有着几位若有所思的老者,亦或那站在一旁显得行为肃穆的“沉思之客”,也都纷纷地沉浸在这片宁静下的氛围之中。这一周围也时不时会冒出些少男少女来,三五成群,挽臂而行,亦或勾肩搭背。唯一值得注意的,没有一个戴了帽子。大概这时节,就该去张扬个性,显示出那最具风度的“秀发披散”来。
那处在高处的城楼瞭望台,自然都成了阶级的“玩物”。赫赫的顾家,自然成了这一片的常客。值得去玩味几分的内幕,便是这不起眼的瞭望台……竟会成了大族在社会地位与身份体面上的一部分象征。
顾颜雪,自然也没有例外。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去选择那注目的高台,而且站在了一处墙体所背影的地方。
“小姐,你仿佛有心事似的?”
身后那丫鬟小声地问道。可顾颜雪已经闭上了眼睛,故而没有去回答。
可榕花跟了这位顾小姐十年之久,情如姐妹,一有什么事情,又怎么会不去问个清楚呢?榕花果真又试探性地问了句,“小姐,不知你为何对之前那人……会那么上心啊?”
“多嘴的榕花……都想些什么呢?我……本小姐顾颜雪……那可已是名花有主的了,再说这穷酸书生样……我……我会瞧得上?”,这顾家小姐戳了下身旁那丫鬟的鼻子,微微笑着说,“哟……难不成,你又心上人了?”
“小姐……小姐……你说什么呢?榕花……榕花……可不敢啊。”
“这种事情有什么敢不敢的,再说那书生……我也试探过了。除了卑微之躯、穷困潦倒外,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啊……怎么样,榕花?”
这话刚一说完,顾颜雪就轻盈盈地飘舞起来似的,向那前面高处的方向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