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教书先生①

登高以望远，自也可以让赏者有心旷神怡之感。

“这天也不错，没有那烈阳刺激皮肤……我就很喜欢。”

“就是么，搁你脸上看看……就像个红透了……红透了的苹果……可真诱人呢。”

另一个妇人扭了扭那旗袍下的屁股，伸出右手的几根手指摆弄着。在豪门的大家族里，争风吃醋或引来的矛盾烦恼，那也算得上常有的事儿。

这城墙之高台上，一群妇人围在这戴上眼睛的老者一旁。近处来看：这人最多年近半百，可满头白发，那原有的黑泽与青丝却早早地隐藏了起来。

尽管背影与头发显得甚为老态，可面有红光，倒也不必那年轻人的精神气逊色几分。

“不错，难得……难得有这么一幅好心情。”

“老爷，瞧你说的。”

“什么时候不开心的，不还有我们几个陪你的吗？”

妇人家的三言两语一打开，可就化身成了决堤的江水。

这位众人口中的老爷，轻声地叹口气，又朝上迈了几个台阶。

他不服老，他的心——可年轻着呢！

只见他左手拄杖，眉头微微皱起，望向那远处引人联想不已、又幻想翩翩的云霞。若回到年少之时，有着意气风发的脚步与那昂扬不倦的身姿，而这远方之景……那可不就成了梦想的“寄托”吗？

仿佛能听到他的这一声轻叹，这位顾家的大小姐也走了过来。

“爹。”

这顾家老爷子除却看起来五分老态，可耳聪目明、步履稳健。一看女儿过来了，嘴角也随之露出了个笑容来。

“在下面，看什么的？”

漫不经心下的随口一问，倒令周围的悄然细语低下去了几分。

“没……也没什么。”

顾颜雪回答时，却不知为何低下头去。

“那……雪儿……看起来，有什么心事吧？”

父亲接着来了这假似无心地一问，不过听到这话一下子就落入耳朵里，这顾家大小姐的身体却不由得随之一怔。谁……又会有谁多嘴呢？万一知道了，该怎么去回答呢？这事情一旦说出来……又会迎来怎样的结果呢？这位顾大小姐在心里开始犹豫与抉择了起来。

她直接愣住了。

“鸟语花香的时刻，这群小姑娘……还不都是春心荡漾起来？照我说，也该去催催侯家了……好不容易……”

“成……成……成……看你都说些什么话？如今思想都进步了不说，没准我们家雪……又想回到那新学堂呢？”

“老爷还在这呢，看看你说的……跟我们顾家而言，那可算个八竿子也找不到的主……在我们家有实力去赚钱，这才算正事！”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不成想一张嘴，就变得无比热闹与纷呈起来。

“钱……钱……钱！整天就知道说这些玩意……铭儿他娘，你以前怎么不是这样？”，这下顾老爷子一听，随之声音稍大了一些。

“还不都怪人家的命好，肚子一大……生了个可冲云霄的龙子……就是不知道下面那玩意儿，以后还能不能用了？”

一旁那三房也紧随其后，冷嘲附和了几句。

“说什么呢……老爷……老爷……你倒说句话啊……这欺负人，也……欺负得太过分了。”

这位顾家的六姨太太也不甘示弱。

“在房中都亲密这么多回了，你们里面那货的深浅，我会不清楚吗？程儿他娘的……只不过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儿子，怎么就不能用了？她的……在你们几个当中，算得上最幽谷秘境了……哈哈……这下，看谁还敢欺负程儿他娘。”，那顾老爷子缓了口气，脸上也挤出点笑容来，“好啦……好啦……话又说回来，当然是你们每一个，我都喜欢得很啊……希望不要再去吵闹，也让我这耳朵能清净清净。”

“这……这些还有什么好说的，多半我们家的雪……想嫁人了。”

“可是你二娘……说得这样？”

老爷子再次问了一句，说时又用右手挤了挤眼眶。大概上了年纪，眼睛疼痛与疲倦的几率都会大大上升吧。特别是正房颜氏走了以后，给自己留下的儿子也在六年前不知因何病故也云散于人世。如果那个儿子还健健康康的话，也有二十了。这大概就是大家族的“悲哀”吧，老爷子虽然也怀疑过他那几个姨太太: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终究换来的……不过毫无进展。

顾颜雪看了眼父亲，其实她也知道了一些。可有些事看透却不说破，比直接给捅出来要好得多。她只眨了眨眼，随手一指，“爹，就是我弟啦……你看他！”

老爷子一瞧，也露出点笑容，脚下的步子也跟着迈动了起来。

他娶了六房妻妾，却只生了三个儿子、和这五个女儿。在者，这顾颜雪……他心里清楚得很，那是当年柳家的后代。当然了，这个秘密他一直都不曾去告诉别人:哪怕那二房跟三房，已经跟他问了许多次。

“我想……我想给小程……找个先生。”

思量了仿佛好久似的，顾颜雪终于冒出来一句。

这话尚未落地，在一旁的那顾老爷子最小的儿子也停止了手头上的玩耍。

沉云浅落，西霞归去。

冯，却跟在了一个小姑娘的身后，走着。

“真气派！”

冯将目光停留在这“高堂”下的石狮上，地位“分界”中的变化，亦成了不言而喻的明证。

之前在花了七个铜板后，才好不容易吃了点东西。

“不知先生……能不能来府上一趟，我家小姐说……”

那前来的丫鬟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附耳去告诉这位“冯显成”。

“可以这样……这样能行吗？”

冯有些意外地说道，将双手一摊，又无奈地快速垂了下去。

有些事，确实会身不由己的。比如说这眼前的饥饿、困意，所带来的无奈叹息与窘迫，挣扎的意识再怎么强烈，也会有那妥协于现实而沉沦其中的“挫败”。

“对了。”

前来传话的丫鬟，可不会去顾及这对方的感受。这不，又忽然想到了那小姐对自己的话语来……见她双手将腰间缠绕的带子慢慢松开，却又不知此番会带来怎样的“非分之想”？

冯再一次愣住了，接过了那张银票，便忙着低头，端详了起来。

“好啦，你去准备吧。只要过了六奶奶那一关……剩下的，可就一马平川……记得，穿的可要再整齐气派些。”

不成想，这大府的丫鬟一番见识，说出来、可真不简单。

冯也说不出什么特殊的感受来：目送对方，直至那背影已经看不清的时候，才转向那反方向去“打扮”下自己。而其中最主要的动机，也最纯粹，为了自己有口饭吃。

“谁？”

那老者再次问了一句。

“我……”

“买衣服的？”

过了片刻，这老者才探出脑袋，“有……有……”

“真……真确定了吗？”

冯有些难以相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