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特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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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叶馨疯狂

延安有潜伏的保密局特工,中共要员要来上海的情报泄露,这一连串的重要“信息”突然出现在邓子良的脑海中,令他内心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慌。他知道这个消息一旦属实,问题将十分严重。

不过,就在邓子良脑子里过滤这些信息的一瞬间,他又立刻保持住了清醒和冷静。因为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太蹊跷,他不能不仔细斟酌一番。

邓子良凭着十多年的特工经验迅速作出了判断,此事很可能有诈。一来,保密局潜伏在延安的特工这件事,属于高度机密,向来都是由保密局的高层直接掌握和指挥,不可能让各地站长以下的人员知晓,这封密电透出延安有潜伏特工的信息,还说出了“斑鸠”的代号,明显可疑。二来,刚刚出了共党叛徒马家来在火车站被狙杀的事情,紧接着又有中共要员要来上海,这两件事连接在一起太凑巧,很不正常。三来,自己尚未接到老谢的情报,如果有中共要员来上海,老谢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基于上述分析,邓子良怀疑这又是叶馨搞的一次鬼。而这一次,叶馨针对的不是自己,而是把甄别“内鬼”的矛头对准了邢菲。

想到这,邓子良已是胸有成竹。他双臂交叉抱握,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但是握住左臂的右手却并没有闲着,而是用手指快速地在胳膊上发出了一组密码信息:这是一个圈套,别理它。保持镇定和平常。

邓子良在用手指发送密码信息的同时还对邢菲说:“看来你今天的心情很不错。不过,在打水时可要小心点,千万别烫着。”

邓子良这段话,实际上也是话里有话,意思是告诉邢菲,“要小心点”,“别被叶馨抓住把柄”。

邢菲看到邓子良发出的信息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随后莞尔一笑地说:“谢谢邓副站长的关心,我会小心的。哎,今晚我值班,又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了。怎么样,明晚请我吃西餐可以吗?”

邓子良会心一笑说:“没问题,明天晚上见。”

其实,邢菲和邓子良保持距离的公开见面和交谈,都没有逃过叶馨各路特务监视的眼睛。叶馨亲自坐镇监听室,监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走廊里流动的特务,也确信邢菲与邓子良没有直接身体上的接触和物品上的传递。

而当听到邢菲让邓子良请自己吃西餐的对话时,叶馨还有些酸溜溜地撇了撇嘴,然后摘下监听的耳机扔在了桌子上。

在接下来的24小时中,邢菲以值班为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办公室一步,而邓子良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动作,下班后回家再也没有出去。

24小时之后,叶馨从各路监视的特务反馈回来的信息得知,邓子良和邢菲“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常”反应,这使得叶馨的试探计划再次失败了。

“奶奶,这叶馨实在是太坏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鬼点子、馊主意?她干嘛总是抓着爷爷和邢菲不放?太气人了!”邓嘉有些气不过地说。

奶奶说:“是啊,这个女人天生就是一个干特务的料,做起事来,心狠手辣,六亲不认,鬼点子还特多。还有就是她心胸狭窄,喜欢走极端,上海站里很多人都怕她。特别是她的父亲,就是那个国军中将师长在东北战场上杀身成仁后,这个叶馨就变得更加疯狂了……”

1948年的秋冬,在东北战场上,随着解放军与国民党军队展开决战,解放军进攻的势头更是越加猛烈,势如破竹,而国民党军队在东北所面临的局势也已是岌岌可危,数十万国军被分割包围在沈阳、长春、锦州等几座孤零零的大城市里,首尾不能相接,随时都有被林彪率领的东北野战军围歼的可能。

面对东北数十万国军被围的不利局面,蒋介石心急如焚,一会儿下令守城的部队突围,一会儿又下令其他一些部队前去增援解围,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在东北局势的战略态势图前团团转。

后来,老蒋还是下了一道死命令,命令叶馨的父亲不惜一切代价前去增援。

不久,南京方面就传来了一个让叶馨感到十分震惊的消息,她父亲率领的部队在奉命增援沈阳时,遭遇了林彪所属部队的强烈阻击,随后,全师一万七千多名官兵也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当时的战斗打了一天一夜,叶馨父亲这个师虽然装备精良,战斗力也很强,但是面对林彪部数个纵队四面八方的进攻,他的部队很快也被分割包围,各个歼灭。

无奈之下,叶馨的父亲只好率领师部剩下的百十来号人组织突围,结果,在突围过程中,警卫部队又被打散,身边只剩下几个参谋和卫兵。

眼看着自己的部队已经打光,整个国军在东北战场上也即将走向惨败,叶馨的父亲不甘心成为解放军的俘虏,随即面向南京方向举枪自杀,履行了当时去东北时对蒋介石的承诺:“不成功则成仁”。

叶馨父亲在战场上战死后,国民党方面在南京为她的父亲举行了隆重的悼念仪式,追授了高等级的勋章,并称其为“党国英雄”,中央日报等都做了大篇幅的报道。

父亲在东北战场上战死,这让叶馨陷入了极大的悲痛之中,也让叶馨更加充满了对共产党的仇恨。

叶馨抱着自己身穿军装站在父亲身旁的照片,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痛哭了整整一天。

哭到伤心处,叶馨摔碎了杯子,踢翻了凳子,扯碎了报纸,发泄心中的怨恨。她还掏出手枪,子弹上膛,在房间里挥舞着发誓要给自己的父亲报仇。

叶馨要为战死的父亲报仇,不可能直接去东北前线,她只能把全部心思和精力都用在破坏和打击中共上海地下党上。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叶馨变得更加冷酷无情和疯狂,她每天都亲自带队出去抓人,恨不得见谁像共产党就抓谁,然后将被抓的人投进刑讯室。

在上海站的审讯室里,叶馨也是亲自审讯甚至是刑讯,她手中的鞭子由于抽人抽得太多都变成了红色。此时此刻,她把心中的怒气和怨恨,全都撒在了被抓人员身上。

刑讯室里弥漫的血腥味,让叶馨更加兴奋和狂妄。她指使手下的特务,对被捕人员,轮番使用测谎仪、老虎凳、辣椒水、皮鞭抽、烙铁烫、电刑椅等各种审讯手段,手法更加残忍,场面更加血腥。

叶馨还把邓子良“请”到刑讯室,让邓子良亲眼看看她的刑讯过程和战果。而在邓子良的眼里,此时的叶馨几乎已经变成了魔鬼。

面对叶馨的惨无人道,邓子良无法阻止,他知道这个叶馨正在气头上,他不想再刺激她,怕她再做出更加残忍的事情来。

为了控制叶馨的情绪,邓子良婉转地提醒叶馨说:“叶处长,这几天你也辛苦了。有些事情让下边的人去干就行了,你又何必天天盯在这里。而且我觉得,这光靠刑讯逼供恐怕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还有就是像这样毫无目标的盲目乱抓人只会耗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也只会漏掉更大的‘鱼’。”

叶馨听邓子良这么一说,倒是冷静了一些。不过,她用略带讥讽的口吻对邓子良说:“邓副站长,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看你,身为上海站的副站长兼情报处长,也不给我多提供一些准确的共党情报,让我怎么能抓住真正的共党?所以,我只好看到谁像共党就抓谁了。”

叶馨还进一步挑战邓子良说:“邓副站长,抗战时期,你在军统上海站杀汉奸、杀鬼子,以及破获大量日军情报,可以说身手不凡,战功赫赫。可是现在你的这些智慧和才能都哪里去了?怎么在抓共党、杀共党的行动上你一点都不积极?你是不是有些同情共产党?你到底还是不是党国的军人?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情报处简直就是一群白吃干饭的。”

面对叶馨咄咄逼人的进攻,邓子良并没有和她公开发生冲突,而是沉住气继续与她周旋。因为借此机会,至少可以让叶馨分散精力,不再去折磨那些被捕的人。

邓子良冷笑了一下说:“叶处长,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中共地下党,那也都是经过抗战生死考验的,反谍能力一点都不比咱们保密局差。况且,我们情报处,更多的任务是收集共军部队动向和战略意图的情报。去年以来,我们获得的有关共军动向的军事情报就很多,站长也亲自带领我们破获过共军的电报和纵队一级部队调动部署的情报,并且都得到总部的认可和嘉奖。你说我们是‘白吃干饭的’,岂不是连史培林站长也给骂了?难道站长也是‘白吃干饭的’?破获中共地下党,那是你们行动处的职责。你们破获不了地下党,反而把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太不讲理了吧!”

闻听此言,叶馨一时语塞,气急败坏地扔下鞭子走出了刑讯室。

其实,前面已经说过,邓子良获取的有关解放军动向的军事情报,都是老谢之前陆陆续续提供的,其中绝大多数的情报都是真实的。只不过,有的是部队已经开始行动的情报,有的则是刚刚失效的电报、文件、命令,保密局即使掌握了并且报告了南京方面也都是“马后炮”。

老谢此举更深的目的是要让邓子良这个情报处长不能总是“两手空空”,没有“真货”,只有让邓子良拿到一些货真价实的情报,才能迷惑敌人,更好地取得史培林站长的信任,也更好地潜伏下去。

从刑讯室出来,叶馨的头脑已经清醒了许多。她知道光靠在大街上随便抓一些嫌疑人是不行的,必须要破获共党的地下电台,抓获几个共党的情报人员,特别是必须想办法抓住中共上海地下党负责人“黑牡丹”和潜伏在保密站里的“海棠花”,这样才能在站里树立起权威,站稳脚跟。否则,自己很难跟站长特别是局本部那里交代。

在返回办公室的走廊里,神情低落的叶馨迎面碰到了邢菲。邢菲的出现,让叶馨的眼睛一亮,她突然想起了点什么。只见她两眼紧盯着邢菲,脑海里突然想起电讯处有一台从美国进口的测向车这件事来。

叶馨下意识的伸出手臂拦住邢菲问道:“邢处长,最近你们电讯处在忙些什么?你们侦测共党地下电台有什么进展吗?对了,那台美国进口的测向车管用吗?”

叶馨一连串的发问,引起了邢菲的警惕。她淡淡地说:“叶大处长,你怎么关心起我们处的测向车来啦?这测向车虽然是从美国进口的,但也不是万能的。再说,中共地下党的电台就跟狸猫似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发报时间也往往很短,哪就那么容易就被监测到和抓到?你不会是想打我们测向车的主意吧。”

叶馨冷冷地一笑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提醒了我。这样吧,这两天,请把你们的电台测向车和车组人员借我用一用。我要亲自带着测向车去抓几个共党的地下电台给你们看看。”

邢菲说:“借测向车?我可没那权力,要借测向车,还是请站长下令吧。”邢菲一句话把叶馨给噎了回去。但是她深知叶馨跟站长的关系,借测向车的事自己是想拦也拦不住的。

果然,叶馨在邢菲这里碰了钉子,心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扭头找站长史培林去了。

进了史培林的办公室,叶馨说出了她的行动计划。她说:“站长,我考虑过了,总是满大街找共党不行,既耗费人力,又耗费时间,成效还不明显。我准备从侦破共党的地下电台入手,顺藤摸瓜,找出中共上海的地下组织,抓住‘黑牡丹’。”

史培林望着叶馨说:“你想的很对。我们的确不能毫无目的的去抓人。对付共党,还是要多动动脑子。说吧,你准备怎么侦破共党的地下电台?是不是已经有了初步的方案和计划?”

叶馨说:“咱们站里不是有一台美国进口的测向车吗?这一段时间,邢菲她们在搜索共党地下电台上没有一点进展,我准备亲自带着电讯处的测向车去寻找共党的地下电台。我知道美国研制的测向车侦测力和精确度都十分的高,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锁定电台目标。我想,我们只要能抓住中共地下党的一部电台,就能够顺着这个线索,破获中共上海地下党组织,抓住共党负责人‘黑牡丹’。”

史培林说:“这个没问题,我把邢处长她们的测向车和人员调配给你使用。你有什么具体一点的计划没有?”

叶馨说:“有。我准备把我的这个计划命名为‘扫街’计划,简单说就是通过重点时段、重点区域不间断地开展‘扫街’行动,来侦测共党电台的具体位置。而只要共党地下电台活动,测向车就一定能够锁定目标,起码能够固定一个大致的区域,到时候我就带人迅速包围电台信号出现的区域,利用地毯式搜查,抓住中共地下电台。我就不信共党的电台这段时间都会躲起来始终保持沉默。这就是我的‘扫街’行动计划,请站长批准。”

史培林一听叶馨的计划,非常高兴,他知道叶馨这个计划非常可行。于是,他站起身来一个劲地称赞叶馨不愧是党国培养出来的特工精英。他不仅同意了叶馨的“扫街”计划,而且还给她“支”了一招,让她把测向车伪装一下,尽可能不要露出破绽,防止被共党发现。

随后,史培林拿起电话让邢菲来办公室一趟。邢菲来了之后,史培林交代她把站里的测向车和车组人员全部交给叶馨调动和使用。

尽管邢菲有些不太情愿,但是既然站长下令了,她也没有办法,转身去安排测向车的交接事宜。

史培林看到邢菲出了办公室,就转身对叶馨说:“事不迟疑,今天你就可以实施你的‘扫街’计划。”

临了,史培林还授权给叶鑫,要求她的行动保密,亲自指挥,遇到突发情况,可以随机处置,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