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特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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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决战前夜

1949年4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突破长江天险,以排山倒海之势强渡长江,迅速围歼了国民党50余万江防部队,并且一举解放了南京。

解放军攻克南京,占领国民党总统府,给了国民党以致命一击,也使得整个解放战争的形势彻底逆转,上海解放已经是指日可待。特别是攻势迅猛的解放军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令国民党的党政军警宪特人员大为恐慌。

面对解放军的大军压境,国民党大批党政军警要员及一些富商纷纷逃离上海,唯独京沪杭警备司令部和保密局系统,仍在“坚守岗位”、“坚持战斗”,同时,加紧做着撤退台湾的准备。

京沪杭警备司令部按照蒋介石的要求,还制定了详细的“城防计划”,在上海周围排兵布阵,摆出了一副准备与解放军“决战”上海的架势。

为迎接上海的解放,中共上海地下党也在积极配合解放军的进攻,收集各类重要情报,动员组织工人成立“护厂队”,保护发电厂、水厂、纺织厂、机械制造厂等重要工厂设施,维护正常的生产秩序。

一天晚上,老谢通过“二虎”给邓子良传递信息,内容是中央认为,上海是远东地区最大的工商业城市,能否顺利接管这座大城市,关系着中国共产党在世界上的形象。中央希望把解放上海的损失降到最低点,把对城市的破坏力减至最小。老谢则希望邓子良想尽一切办法,获取京沪杭警备司令部的“城防计划”,为解放军以最小的代价解放上海提供情报支持。

邓子良接到老谢发来的信息后,内心非常激动。他知道这也是中央赋予自己的一项艰巨任务,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去完成。当然,此时此刻,他也是有些焦虑万分,因为他知道,“城防计划”属于“绝密”级文件,保密站里也只有站长史培林手里有一份,他几乎每天都要去城防司令部开军事会议,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也始终不离手,要想搞到“城防计划”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此外,连日来,史培林和叶馨总是单独在一起密谋着一个什么行动计划,这也引起了邓子良的注意。

怎样才能得到“城防计划”?怎样才能搞清楚史培林和叶馨私下在搞什么鬼?邓子良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等下去,必须主动出击,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城防计划”的内容和把史培林与叶馨之间的阴谋搞清楚。

在上海站,老奸巨猾的史培林,此时除了叶馨,几乎对谁都不太信任了。即使是邓子良,他也是抱着“七分信任三分怀疑”的态度,因为在他看来,邓子良与其他国民党军官还有着较大的不同,他不拍长官的马屁、不花天酒地、不捞金银财宝,在抓共党上也不如在抗战时杀汉奸、杀鬼子那么卖力,对邓子良的为人,他一百个放心,但是对邓子良的政治倾向,他觉得自己还不是很摸底,不能不留一手。

史培林毕竟曾经是军统特训班的教官,在特工方面有着独特的嗅觉和敏锐性。此时,他变得更加谨慎小心,更加疑心重重。

在史培林的办公室里,存有许多京沪杭警备司令部和保密局的重要机密文件,他不想自己保管的机密文件有什么闪失,于是,在每次离开办公室时,他都会将一根女性的长头发夹在门缝中,只要有人擅自打开办公室的门,头发就会飘落在地,而开门者还不会察觉。

最令史培林感到放心的是他办公室里的保险柜,并不是那种体积大又笨拙的传统保险柜,在他的办公室表面,是找不到保险柜的,他的保险柜藏得也是十分的技巧。

三年前,在史培林进驻办公室之前,他已经找人悄悄在蒋介石身着戎装的画像后面安装了保险柜系统,保险柜藏身的地方,除了他和叶馨,在上海站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个蒋介石的巨幅画像,实际上也是一道暗门,打开暗门后,才是镶嵌在墙里面的一个保险柜。机密文件和史培林私人的金条、美金、珠宝、字画等都藏在保险柜里。

这个保险柜也是美国最新式的,装有自动报警装置,密码只要输错一次,或者有人要强行打开保险柜,就会引发自动报警。

叶馨和邢菲都是史培林办公室的常客。邢菲经常出入史培林的办公室,那是因为每天要报送大量的文电,以及汇报电讯处监听、破译共军电报的情况。

叶馨常去史培林办公室,则是正在与史培林密谋制定一个在上海实施的特务潜伏计划,代号“QF计划”。这个计划的主要意图是,一旦上海失守,立即启动这个潜伏计划,让潜伏下来的特务继续从事暗杀、爆炸等各种地下破坏活动,危及共产党新政权的建立。

由于史培林和叶馨对邓子良早有防范,邓子良是很难有机会从史培林办公室那里得到更多信息情报的。而且目前正处在关键敏感时期,邓子良也不能主动去打探各种消息。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邢菲的身上。

此时的邢菲,已经知道了邓子良的秘密身份,知道他是一个负有特殊使命的人。多年来的交往,使邢菲更觉得邓子良不仅是一个有思想、有抱负、有作为的人,而且也是一个值得信赖和托付一辈子的人,她愿意帮助邓子良去完成他的使命,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那一晚,走在月光下的小桥边,面对邢菲的真情表白,邓子良很是感动。他深知邢菲是爱着自己的,自己内心里也早已把邢菲当成了知己。

邓子良轻轻地把邢菲搂在自己的怀里,凝视着她的眼睛,深情地说:“邢菲,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在暗中对我的帮助。要不是你在关键时刻帮助我,我恐怕早就……”

邓子良的话还没说完,邢菲就赶紧用手捂住了他的嘴。邢菲温柔地说:“子良,你早就在我心里了,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只是,我真的不想你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邓子良安慰邢菲说:“放心吧,黑暗即将过去,黎明即将到来。等完成了这次任务,我一定带着你去过一个崭新的生活。”

其实,邓子良原本不想把邢菲牵涉进来,毕竟这里面的风险很大,稍有不慎就会连累邢菲。但是,面对严峻的形势和所要完成的艰巨任务,他最终还是紧紧地握住了邢菲的手,感谢她给予的支持和力量。

随着解放军解放上海脚步的日益迫近,此时的史培林比中共地下党更为着急。他每次从京沪杭警备司令部开会回来,都是一脸的冷峻。他知道,面对解放军的强大攻势,上海是肯定守不住的,必须做好撤离前的一切准备,落实局座的重要指示。

毛人凤给史培林的指示是在撤离上海之前,炸毁所有的重要设施,不给共产党留下一台完整的工厂和机器。同时,立刻组建一个专属保密局总部指挥的上海地下潜伏网,即使在上海被解放军攻克后,这个潜伏网也能够继续为党国效力。

接到毛人凤的密令后,史培林立即传达给了叶馨,并且要求叶馨全力配合“城防计划”的实施,尽快组建一个庞大的特工潜伏网,实施代号为“QF计划”的潜伏行动。整个潜伏人员的拟定和选拔,由叶馨来定,“QF计划”也由叶馨亲自负责和执行。

史培林一再要求:动作要快,方案要实,保密要好,一定要抢在共党攻克上海之前部署完毕。

按照局总部的命令和史培林的要求,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叶馨马不停蹄,四处活动,加紧时间制定“QF计划”,筛选和拟定特务潜伏名单,只用了不到半月的时间,就搜罗了一百多个潜伏特务,并且已经形成了初步的设想和计划。

然而,随着时间的越来越紧迫,邓子良这边却还没有一点头绪,甚至找不到获取情报的突破口。连日来,邢菲那里也没有得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这让邓子良很是着急,不停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邓子良的脑海里,反复勾画着获取情报的途径。他知道京沪杭警备司令部那里戒备森严,在那里搞“城防计划”,风险很大,困难更大,成功几率很小。而史培林也绝不会把“城防计划”主动泄露给自己。但是,要获取情报,目前只能从史培林身上打开缺口。那么,史培林的“软肋”究竟在哪里呢?邓子良苦苦思索着。

在邓子良的眼里,史培林同其他国民党高级官员一样,也是一个既贪又色的家伙。表面上一本正经,公正廉洁,实际上私底下照样金屋藏娇,并且捞了不少的金条、美钞、房产。

史培林的老婆比史培林大两岁,是一个大财主的女儿,嫁给史培林后,在史培林的仕途上给了很大的支持,史培林也知道自己出身贫寒,能够从一个小特务走到今天保密站少将站长这一步,老婆家里起了很大的作用。因此,平时都很让着她、敬着她。

这史培林的老婆在保密局内部,也是出了名的泼辣和霸道,她有两大嗜好,一个是爱财,对送钱送礼者一概是来者不拒;另一个是爱打麻将,经常召集一些官太太打牌。但是她对史培林管的很严,只要史培林跟别的女人有什么来往,她就会大吵大闹,不依不饶,让史培林下不来台。

史培林平时的行踪很隐秘,除了叶馨之外,谁不知道,包括他的老婆。为了掌握史培林的行踪,找准机会下手窃取“城防计划”,邓子良决定冒一次险。他打开衣柜,从衣柜的角落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里面放着一尊用黄丝绸布包着的玉观音。

这座玉观音是抗战胜利后上海一个富商送给邓子良的,邓子良知道这座玉观音的价格不菲,并且觉得现在应该派上用场了。他将玉观音从木质的底座上取下来,用刀子在底座上抠出来一个凹槽,在底座里安装了一个美制的窃听器,然后再用强力胶将玉观音的底部四周和底座牢牢黏在一起。

第二天,邓子良趁史培林到警备司令部开会的机会,带着这尊玉观音和一个大果篮来到史培林的家中。

到了史培林的家后,邓子良左一口夫人、右一口嫂子的,直叫得史培林的老婆满心欢喜,赶忙把邓子良让进客厅里坐下来,吩咐佣人上好茶。

史培林的老婆能说会道,坐下后就问邓子良:“邓副站长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个家了。有看中合适的没有?我给撮合撮合?”

邓子良笑着说:“多谢夫人的挂念。你看现在这兵慌马乱的,成家都成了一种奢望,像干我们这一行的,每天都在同死神打交道,朝不保夕,我可不想连累人家。”

史培林老婆倒是极为乐观,她劝邓子良说:“这自古以来说得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生一世,需要珍惜。就是天塌下来,那该娶老婆还得娶老婆,该生儿育女还得生儿育女,这是人之常情。都像你这么悲观,这么不通人情,这世界不早就后继无人了?”

史培林老婆的话说得邓子良也笑了起来。为了不拖延时间,邓子良打开了随着带来的那个精致的盒子。

邓子良指着盒子里装着一尊玉观音说:“夫人,这可是一尊用上好的缅甸玉打造出来的玉观音,你看这玉的成色,还有这雕工多么的精细,绝对是大师级的。这几年,承蒙站长的栽培和夫人的关照,我单身汉一个,也没有什么爱好和牵挂,放在我这里实在是可惜了。我知道夫人有着菩萨心肠,好善乐施,就请夫人收下吧。”

史培林的老婆两眼紧盯着这尊玉观音,内心里早已非常喜欢,只是面上仍假装推脱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邓副站长,这宝贝实在是太贵重了,真是不好意思。那我,就代我们家老史收下了?”

不过,史培林的老婆也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她知道邓子良登门来送礼,一定有事相求,就对邓子良说:“邓副站长,说起来,你既是老史的部下,也是老史的得意学生,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不用客气。是不是我家老史对你不好了?他要是对你不好,你跟我说,我来收拾他!”

邓子良赶忙摆手说:“没有,没有,夫人,站长对我恩重如山,我非常敬重他。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现在的局势不稳,人心惶惶的,心里有些没着没落的。如果局势有什么大的变化,还请站长别忘了他手下这帮兄弟,毕竟跟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谁都想有个好的结局。”

史培林的老婆一听就这点事,拍着胸脯说:“放心吧,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让我们家老史提前安排好,不会亏待大伙的。”

邓子良看目的已经达到,就告辞返回了上海站。而史培林的老婆对这尊玉观音爱不释手,把玉观音用绒布细细擦拭了一遍,然后恭恭敬敬地摆在了家里最显眼的地方。

晚上史培林回来看见家里新增一尊玉观音后,就问是谁送的。史培林的老婆说:“是邓副站长送的,他希望你这个站长大人在关键时刻别忘了你手下的这帮兄弟。哎,我说老史,你还就缺一尊观音菩萨来保佑,希望这尊玉观音能给你和咱们家带来好运。”

史培林笑了笑说:“连邓子良这种平时不求人的人都来求我,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看来,这人心真的是有些慌了。”

不过,这史培林终归是特工出身,他总觉得邓子良这时送一尊玉观音有些蹊跷,就上前准备用手拿起玉观音检查。

史培林的老婆看见后,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一掌说:“别动,瞧你这脏手,别弄脏了菩萨的身子。放心吧,我都已经检查过了,也请珠宝店的白老板看过了,这绝对是一等一的上好玉观音。”

经老婆这么一说,史培林也就没有再动这尊玉观音。这时,史培林的老婆提出让史培林明天陪她去一趟华光寺,她要好好拜一拜。

史培林边脱外套边说:“明天恐怕不行,我要去京沪杭警备司令部开一天的军事部署会,只能后天看情况再说了。”史培林还说,一会要回趟办公室给手下布置明天的任务。

实际上,史培林与老婆的对话,邓子良通过隐藏在玉观音底座里的窃听器早已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感到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