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诗话(中华经典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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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体

《风》、《雅》、《颂》既亡,一变而为《离骚》一变而为《离骚》:《汉书•艺文志》诗赋略序:“古者诸侯卿大夫交接邻国,以微言相感,当揖让之时,必称诗以谕其志,盖以别贤不肖而观盛衰焉。故孔子曰‘不学诗无以言’也。春秋之后,周道寖坏,聘问歌咏不行于列国,学《诗》之士逸在布衣,而贤人失志之赋作矣。”李白《古风》其一:“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王风委蔓草,战国多荆榛。……正声何微茫,哀怨起骚人。”,再变而为西汉五言西汉五言:即下文所说之苏李诗。,三变而为歌行杂体歌行杂体:主要指魏晋南北朝时期摹拟汉魏晋南朝乐府的作品。,四变而为沈、宋律诗沈、宋:指初盛唐之交的沈佺期和宋之问。他们为唐代律诗的定型作出了重要贡献。元稹《唐检校工部员外郎杜君墓系铭》说:“沈、宋之流,研练精切,稳顺声势,谓之为律诗。由是而后,文体之变极焉。”。五言起于李陵、苏武或云枚乘五言起于:指五言诗的正式确立。五言诗确立的时代,历来有不同的看法。《文选》收录有生活于西汉武帝末到昭帝、宣帝时期的苏武、李陵五言诗七首;《玉台新咏》则将《文选》所录《古诗十九首》中的八首视作主要生活于汉景帝时期的枚乘的作品。苏李诗的可信得到更多的文献佐证,而五言起于枚乘则基本不可信。有关苏李诗的争论不少,但大体可以确定,这批作品并非苏武、李陵二人所作,但其产生年代大约在西汉末期王莽当政前后(参见孙尚勇《论苏李诗文的形成机制与产生年代》,《文艺研究》2012年第3期)。,七言起于汉武《柏梁》汉武《柏梁》:柏梁,汉武帝所建柏梁台。《初学记》卷一二引《汉武帝集》:“武帝作柏梁台,诏群臣二千石有能为七言者,乃得上坐。”宋敏求《长安志》卷三据《汉武帝集》引录全诗,凡二十六句。诗各句之间基本独立,没有语义上的相互关联和呼应,内容上没有多少值得称道之处。但这首诗摆脱了楚歌的“兮”字,避免了早期七言韵语句中叶韵的习惯,故梁代任昉《文章缘起》以之为文人七言诗的最早作品,刘勰《文心雕龙•明诗》则云:“联句共韵,则柏梁余制。”唐吴兢《乐府古题要解》亦以柏梁为联句之始。这种句句叶韵的七言诗,后世遂称为柏梁体。顾炎武以降,学者多怀疑此诗并非汉武帝时期的作品。不过,汉武帝前后的确存在一些七言作品。《柏梁诗》的最后一句为东方朔所作,而《汉书•东方朔传》载东方朔射覆曰:“臣以为龙又无角,谓之为蛇又有足,跂跂脉脉善缘壁,是非守宫即蜥蜴。”此与《柏梁诗》同一风格。又《汉书•东方朔传》末称朔作有“八言、七言上下”,注晋灼曰:“八言、七言诗,各有上下篇。”可见,《柏梁诗》存在产生于汉武帝时代的可能性。《柏梁诗》之产生于汉武帝时代,王晖《柏梁台诗真伪考辨》有更加详细的考证,文载《文学遗产》2006年第1期,可参看。,四言起于汉楚王傅韦孟韦孟:西汉初期彭城人,为楚元王傅,傅元王及子郢客、孙戊。戊荒淫无度,韦孟乃作四言诗以为讽谏。作品见载《汉书•韦贤传》、《文选》卷一九。,六言起于汉司农谷永谷永:西汉后期长安人。官至光禄大夫、大司农,善言灾异。所作六言,今无传。,三言起于晋夏侯湛夏侯湛:西晋沛国谯人。官散骑常侍,长于文学创作。所作三言,今无传。,九言起于高贵乡公高贵乡公:曹髦(241-260),魏文帝曹丕孙,长于诗文绘画。所作九言,今无传。

【评析】

《诗体》共分六节。第一节论五七言诸体之起始,历来遭到不少质疑和批评。郭绍虞校释辨云:“严氏所举诗体诸言之始,悉本《文章缘起》,且就通篇而言,与言单句者有别。故昔人或补其遗,或溯其始,只可备参考,未必便是沧浪之失。”所论颇切严氏著述之本义,然犹有未尽。任昉《文章缘起》序云:“此等自秦汉以来,圣君贤士沿著为文章名之始。”可见,任昉所著便将六经文章与秦汉以降之文章相区别。《沧浪诗话》继承任昉的做法,而更进一步明确所论为文人诗,既与先秦《诗经》相区别,又与汉乐府相区别。严羽之讨论诗歌史变迁,完全立足于楚辞以降的文人文学立场,而且他将汉代以后的乐府诗也基本排除在外,他仅将诗骚乐府等视作文人诗歌的源头。观《诗体》第二节、第三节“以时而论”、“以人而论”所举主要为建安时期以降之文人创作,足可窥见严羽此书之主要目的的确在于讨论文人诗,在于为文人诗创作确立一些经典的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