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狼狈而逃
“真他妈有用啊!你坑我!”他咒骂道。“你不怕我死在这里吗?”
克洛诺斯继续捂着腹部痛苦地哀嚎着,向着工业电梯的方向奔跑。
“我想你不会死的,且至少你实现了目标——如果我是你,我会直接通过亚空间裂隙快速逃逸。”
“……”
那混沌卵在咆哮着,抓住钢铁建筑中的凸起物而快速移动。挥舞它的长牙,撕咬昔日所最敬爱的家人们。
不需要额外处理,混沌卵本身就不稳定——再过段时间它就会自行崩解。
“圣人!”
大老远他就看见那些人守在通往下巢的工业电梯前。
一定是那老牧师用他富有感染力的宣讲与言语感动他们重返此地,干掉几名族裔兄弟并夺走他们的武器。
“你们在干什么!跑啊!”他大喊道。“启动它!”
一道道红色的热能激光划过,击穿并灼烧妄图追击的基因窃取者信徒。
这些家伙,这些圣战军竟然真的战胜了挡路的族裔兄弟,并夺走他们的武器。
而那军用制式武器果然好用,正好女主教产生的灵能脉冲正扰乱整片区域的蜂巢心智网络,完全将敌人打个措手不及。
“神皇保佑!圣人!快!”
老牧师用力将拉杆一掰,随一阵轰鸣声响起,工业电梯曳引机高速转动并拉扯粗大的线缆将平台上升。
“掩护圣人!为了帝皇!”
在众人呼唤与火力掩护下,来袭的基因窃取者被艰难击退。赶在最后一刻,克洛诺斯奋力一跃跳上电梯抓住边缘艰难一翻。
咔一声,电梯上行至封闭电梯井中,隔绝外面的危险。
“圣人!我们成功了!”
他听见那些人在欢呼,手牵手围绕着他在唱赞美帝皇的诗句与背诵祂的圣言。
然而躺在平台上的少年只是在低声嘟囔着,虽然痛苦但不致命。
对于那些人?他只觉得吵闹,且那所谓《帝皇圣言录》过于浮夸,相信绝非帝皇亲口所言。
“看看他们。”卡莫斯的虚影出现在人群之后,低垂鸟类脑袋凑近说道。“以帝皇之名。”
“你他妈还好意思说……”他低声嚷嚷着,翻身用力撑起身体望向人群。
老牧师搀扶着他,单手进行宗教性的礼拜并赠予祝福。
那牧师总是随身带着一本书,用以祷告帝皇的圣言,引以祂的祝福。
在下巢的电梯口处,围上更多人在此期待着他们的回归。
自从星球被天空中诅咒疤痕所带来的风暴所吞没后,一切物资来源就只能靠与周边同星区的一颗农业世界所带来的贸易。
传闻墨绿色与紫红色的光芒在那天空中恶心伤口中脉动,任何直视它的人都会被阻止——不过嘛,他们其实根本没有真正见过。
要知道在巢都中,能望见天空那是上巢人以及顶巢统治者们才拥有的权力。
位于下巢的他们一辈子抬头看见的只有钢铁与线缆。
克洛诺斯想休息,但却被这些家伙一路簇拥进曙光酒吧庆祝。
被迫穿上那沾满干涸血痂的圣袍,与老牧师一同前行。
而这所谓曙光酒吧的本体,则原本是某种坠毁的虚空舰,于近万年前的战争中撞击并撕裂巢都。
没人知道那战争是什么,通过口口相传的故事到最后就连关于战争的描述已经模糊。
神话中,帝皇创造了宇宙,而又创造人类让其安居乐业。
然而地狱深处的九大恶魔却对此无比妒忌,不断率领大军进攻这个世界,将帝皇逼入绝境。
为了抵抗他们,帝皇与神后尔达诞下九名神之子嗣。并将他们的圣血与圣肉化作基因种子,赠予最英勇的战士来创造半神般存在的阿斯塔特战团与恶魔交战。
从泰拉的天空覆盖到银河系的边界,让星海沸腾,让群星坠落。
最终,帝皇与大恶魔在魔舰上决战后胜利凯旋,而后坐上王座再次统领人类万年。
神子们返回天堂,带领英勇的战士们安息。
只有受伤的极限战士之主仍在马库拉格修养,但他终究会醒来。
这便是此地最主流的神话说法,那艘虚空舰传说就是坠毁于此战之中。
扩张的巢都吞没了它,就好像一个恶性肿瘤在生长中吞噬其他正常组织器官一样。
最终残破的舰体成为本区块居民最喜欢的避风港。
几千年来,曙光酒吧已在不同氏族家族间易手上百次,名字也变更无数。唯一不变的只有每一代牧师都喜欢来这里号召圣战集结。
还有有小道消息称,在大约三千年前,有一个不信神皇的异教徒闯入过这里,试图蛊惑人心。
然而神皇高贵的子民不会因此屈服,他们向那异教徒宣战,并将他所永远驱逐。
这个故事克洛诺斯已经听闻百遍,每一次吧台酒保都喜欢拿出来作为饭后谈资。
“驱赶一个异教徒有必要反反复复重复那么多次吗?”他望着杯中的浑浊的阿马塞克说道。这可比第二好还是烂肚酒好多了,但他依旧选择拒绝。“那家伙也是够奇怪,居然莫名其妙跑来这种地方大肆宣扬反对帝皇的理论。”
“国教的神话并非真相。”卡莫斯的幻影打趣道。“帝国民众并不知道那二十一位原体都是帝皇的孩子。”
“这么能生。”克洛诺斯感慨,但这些奇怪的语气完全是从卡莫斯身上学的。“牛逼。”
这个名为卡莫斯的恶魔,总会用一些怪异而陈旧且通俗的话语与他沟通,导致少年说话习惯也发生改变。
“羊膜舱培育,而非正常出生——你有没有想过那异教徒很可能就是帝皇本人。”
克洛诺斯本想回一句“他老人家不还瘫着吗”,但考虑到老牧师还有其他人离自己不远,索性便放弃作罢。
那些人们,他们相信自己的苦难是因为底巢的帮派分子与变种人所害,相信只要发动圣战将底巢的一切罪恶清除,他们就能过上富足与幸福。
“他们会灭亡。”卡莫斯绕着人群走动着,穿透他们的身体。“被围困的星区里面只有零散的机械修会成员幸存,没有他们,也没有人能维护那些机器。”
正如恶魔所言,上个月下巢的换气系统才因故障而爆炸。近百米的巨大扇叶从天而降,将整片居住区连带其中的居民一同碾碎。
不过即便机械修会存在,行星总督以及其他官员们大概率也不会去理会此事——除非真正威胁到他们的利益。
“让我们敬意圣人!”
人群喧嚷着,沉浸在短暂欢快的气氛中。
“攻入上巢,取代那总督控制星球。”化作人形高度的卡莫斯直径坐在他对面的空椅上说道。“风暴不会永远持续,但星炬光芒已被遮蔽,你何不为第二轮太阳呢?”
“没这种世俗的欲望。”他晃动酒杯说道。“我这个年纪不应该摄入这个吧?”
“你又偷学我的语录——你不想离开这里吗?”卡莫斯的脑袋凑近说道。“你应该感谢我,我庇护你,甚至就连巢都的有毒空气以及食物都能处理——要知道你那不携带任何基因改造的肉体根本活不下去。”
“当然想,而我最想的是回家……”克洛诺斯说着,用过滤水与擦桌布试图清洗掉自己乌黑秀发上的血污。
因为那长发,一开始有人甚至把他误认为是一位棕褐肤色的女性。
为了方便护理与战斗,他本来想将之剃掉。但老牧师与当地教会却对此极力劝阻,无奈只得放弃。
教会认为,如果他留着长发会看起来更像传说中的圣人。而要是他的瞳色是金色那会更棒——毕竟传言中的帝皇本人以及圣人都是金色双眸。
然而可惜的是,他的眼睛远比他的皮肤更黑,是那深邃的纯黑虹膜之色。
“回家?”卡莫斯用他紫色的鸟爪指着对方大笑起来,那奸诈的笑声只有克洛诺斯才能听见。“别想了。”
“我的父母或许仍在等我,难道你没有父母吗?”
“……?”一句话,让恶魔沉默九分钟后才缓慢开口。“不要想那么多了,克洛诺斯,我在帮助你,因为我的庇护,因为我的影子——至高天中其他存在才不会袭击你。你需要我,就这样。”
“老实说我不喜欢克洛诺斯这个名字,它不好听。”
“远比你的真名好多了。”卡莫斯的虚影起身说道,目光越过他望向后面。
“我的真名?我的真名比它好听多了好吧!”克洛诺斯不满地说道。
“——”
卡莫斯喊出了他的名字,一个代表他名字的词语,但可惜哥特语中没有相应发音词汇。
“你指这个?这可不是你的真名。这只是你父母给予你的本名,或是说,第一个名字。”
“第一个名字?”克洛诺斯疑惑地问道。“第一个名字还不算我的真名?”
“并不,那只是你的名字。而真名是灵魂的烙印,是事物的本质,是不限于形式载体的存在。”卡莫斯解释道。“有些存在的真名载以抽象,像是一系列抽象或具象化实体物质或情感概念、声音与思绪所构成。但你的真名不是,你的真名可以被一种特殊的符号语言所书写——不过我想没人愿意去念诵它。”
“你知道?”
“我不知道,而且我相信你也不知道。”
“也许吧,那你的真名呢?”
“相信我,你哪怕念到宇宙热寂也念不完。”恶魔毫无感情地笑道。
看着欢庆的人群,少年不知何故有上那么一丝悲感。
在第九次圣战之后,他已经来到这世界太久了。
偶尔他会做上一些奇怪的梦,而梦中就包括过去的生活。
在他出生的小镇上,当一天辛勤劳作结束之后。孩童们在漫山遍野的金色稻田间玩耍嬉戏,而大人们会像这酒吧中的一样坐在一起畅谈。
还有那些犬类,他真的想要养上那么一只。
“卡莫斯,你能变成一只狗吗?”少年问道。
“你有病吧。”卡莫斯不悦地嚷道。
而在他们脚下,在那底巢深处的黑暗中。
死去的女主教尸体在逐步瓦解,被其他基因窃取者焚烧。
群星回应了他们的呼唤,这使得沉睡已久的族长苏醒过来。
更多基因窃取者个体围住了它,在族长蜂巢意识的号召下。
“为我们逝去的姐妹复仇!当天使降临之时!”
新任的女主教高呼道,她的声音被传颂。
在多名领军的带领下,他们正顺着管道向上攀爬。
“飞升之日即将到来!群星会救赎我们!我们的父亲,苏醒了!”
她高呼着,高举四臂神皇的圣像。
“为了帝皇!”
“为了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