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潋滟,潭面无风——观湖泊
中国古人说:“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北宋王观《卜算子·送鲍浩然之浙东》)又说:“云山已作娥眉浅,山下碧流清似眼。”(北宋苏轼《次韵曹子方运判雪中同游西湖》)在五千年的中国文化长河中,水所代表的洁净、流动、深沉、博大、柔美、安详等,成为中国人格塑造的重要审美指向。湖光水色之美,令人倾倒与痴迷,湖泊之美早已为古人所领受。我国古代文人墨客大多喜欢追寻湖泊美的足迹,行吟泽畔,留下难以数计的诗文辞赋;建筑起亭台楼榭,使之与湖光山色相映生辉。这些由湖泊而产生的诗文辞赋、亭台楼榭、楹联碑刻、逸事传说,千百年来融合、积淀成我国独特的湖泊文化,她与山岳、江河文化一起构成了中国山水文化的主体,不但已成为湖泊胜迹中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而且成为湖泊文化最具文化底蕴的部分。
唐代诗人孟浩然的“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及杜甫的“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都是写洞庭湖的名句。尤其杜诗,说天地都包容于洞庭湖水中,夸张、想象与曹操咏沧海异曲而同工。如此气象万千、声威雄壮的水,正是大唐盛世的象征。昆明大观楼的长联描写滇池历来为人称颂。上联以“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领起景象,何等壮阔;下联以“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引出中华民族的辉煌历史,气魄何等宏大!眼前景物与胸中精神互为辉映,营造出令人昂扬振奋的美学境界。独具风姿的鄱阳湖,同样强烈地吸引着文人墨客的目光,初唐最负盛名的大诗人王勃在传世名文《滕王阁序》中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歌晚唱,穷响彭蠡之滨”的句子,即写湖上景色;大诗人李白在饱览鄱阳湖风光后,写下了“开帆入天镜,直向彭湖东。落景转疏雨,晴云散远空”的诗句。美轮美奂、堪称诗湖的西子湖令一代又一代的游人为之魂牵梦萦、倾倒不已,更是无数文人雅士如痴如醉、留恋吟诵的乐园。白居易在《钱塘湖春行》一诗中写道:“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还有一首脍炙人口的当属苏轼的《饮湖上初晴后雨》,诗云:“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洞庭湖远景
湖水与好诗从来都是相得益彰的,任何一处风景的成名,都少不了诗人的赞美,离开了诗,再美的水也会“养在深闺人不识”,再美的湖也会缺少灵魂。而每一片湖水,都是酿造诗情的佳料。当然,湖泊还是鱼米之乡的创造者,是天然的空气调节器,是鸟类繁衍生息的天堂,是江河洪水栖息的家园,是景观美的集大成者。下面我们就带着诗情去欣赏苏轼的《饮湖上初晴后雨》,真正体会一下湖水的意趣和神韵:
饮湖上初晴后雨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苏轼(1037—1101),字子瞻,又字和仲,号“东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四川眉州)人,苏洵之子。宋代嘉祐年间(1056—1063年)进士,是北宋著名文学家、书画家,散文家和诗人。
西湖最早称武林水,又名钱塘湖,是古代兼有城市供水、灌溉、济运、水产和风景游览等综合效益的水库。历代杭州的贤良郡守,都把西湖看做是杭州的命脉。西湖美景历来是文人墨客描绘的对象,宋朝诗人杨万里有“三处西湖一色秋,钱塘颍水与罗浮”的诗句,诗人白居易曾有“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的诗句,明代王瀛《苏公堤》中“荫浓烟柳藏莺语,香散风花逐马蹄”的诗句,都集中描写了西湖醉人的景色,此外,大文学家苏轼还留下“天下西湖三十六、就中最美是杭州”的诗句赞美杭州西湖冠绝群芳。
西湖美景
苏轼对水情有独钟,他在《泛颖》中说:“我性喜临水。”这说明他之所以爱水是出于天性。苏轼一生经历也确实与水有缘,其仕途从政与诗歌创作都离不开水。在唐宋两代著名诗人中,有两位曾担任过水部员外郎一职,一位是唐代著名诗人张籍,另一位即是宋代苏轼。在苏轼所创作的2000多首诗中,咏水的诗句多达540条,描述的对象十分丰富多彩,几乎涵盖了他一生的方方面面。与他有关的许多事情,他往往借随意挥助于水来表达,有时就是信手拈来,随意挥洒。这首咏西湖水的诗歌便是其一。宋神宗熙宁四年至七年(1071—1074年),苏轼在杭州任通判。六年(1073年)正月二十一,苏轼病后初愈,应杭州知府、诗友陈襄的邀请,在西湖上饮酒赏景,见西湖初晴后雨,景色动人,便写下脍炙人口的题咏西湖美景的《饮湖上初晴后雨二首》。第一首诗说:“朝曦迎客艳重冈,晚雨留人人醉乡。此意自佳君不会,一杯当属水仙王。”第二首诗如此赞叹道:晴天的西湖,水上波光荡漾,闪烁耀眼,正好展示着那美丽的风貌;雨天的西湖,山中云雾朦胧,缥缥缈缈,又显出别一番奇妙景致。我想,最好把西湖比作西子,空蒙山色是她淡雅的妆饰,潋滟水光是她浓艳的粉脂,不管她怎样打扮,总能很好地烘托出天生丽质和迷人的神韵。
“西湖之美,自古难言。”这首七绝全诗构思高妙,概括性强,她不是描写西湖的一处、一时之景,而是对西湖美景的全面评价,把西湖晴雨皆宜的美轮美奂传神地勾勒出来。同时,这首诗还闪射出哲理的光辉,给人们以启迪,大自然不缺乏美,缺乏的是自己的发现。这首诗在结构上是起承转合的典范。前两句白描,对偶工切,用陈述句,一起一承。第三句用假设句转折。第四句合拢。而且三、四句不再对仗,改为散体单行,结构上具有灵活性、转折性、立体性,其意境单纯而丰富,含义深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