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国家是推动世界发展模式转变的动力

王立强

一

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南非（简称金砖五国）在11个发展中国家（即阿根廷、巴西、中国、印度、印度尼西亚、韩国、墨西哥、俄罗斯、沙特阿拉伯、南非和土耳其）里面，是综合国力最强的5个国家。金砖五国在综合国力、经济规模、人口总量、资源禀赋、对外贸易和国际投资等方面，堪称新兴经济体的代表。金砖五国分布于亚洲、南美洲、欧洲和非洲等四大洲，是新兴经济体国家的中坚力量和典型代表。回顾工业革命以来的人类发展史，我们不难发现新兴经济体的共同发展，特别是金砖五国的发展，构成了人类发展过程中一个规模最为宏大的“乐章”，它把工业文明推进到了一个全新阶段。

资本主义兴起于威尼斯、荷兰这样的城邦国家，涉及的人口都在百万以下。工业革命一问世便迅速在西欧诸国发展起来，工业国涉及的人口达到了千万人口的级别。在7个公认的发达国家中，只有美国一个国家人口过亿。今天，中国和印度分别把工业化惠及的人口提升到了十亿的级别。5个国家则将28亿人口带入工业社会，而新兴经济体11国（阿根廷0.37亿、巴西1.9亿、中国13.7亿、印度12.1亿、印度尼西亚2.4亿、韩国0.49亿、墨西哥1.1亿、俄罗斯1.4亿、沙特阿拉伯0.27亿、南非0.5亿和土耳其0.74亿）则把近35亿人口、超过全球半数的人纳入工业化社会。这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发展，对现行的世界秩序，特别是对市场经济发展模式构成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金砖国家陆地总面积3835万平方公里，约为全球的30%；人口28亿，约为全球的42%。其中俄罗斯和中国是世界上面积最大的两个国家，中国和印度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两个国家。按照购买力平价计算，金砖国家2009年的GDP约占全球的25%。从规模上看，金砖国家在全球经济中已经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不过，规模这一指标还不足以显示出金砖国家在全球经济中将会发挥的重要作用。金砖国家在全球经济中更为重要的地位，体现在发展潜力上。美国金融危机之后，发达经济体普遍增长缓慢。2010年，中国、印度和巴西的GDP增长率分别达到10.3%、9.7%和7.5%。金砖国家的城市化、工业化和信息化过程还远未完成，经济增长潜力巨大。

当前，发达经济体在世界GDP中占53.8%，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占46.2%。2010年，发达经济体的GDP增长率约为2.5%，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约为6.5%。按照这一速度，到2015年之前，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的GDP总量就会超过发达经济体。金砖国家自身与主要发达国家的力量对比也在发生重要变化。中国的GDP已经是世界第二，超过了除美国以外的所有发达国家。世界银行预测，到2030年，中国的GDP会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按照购买力平价，除南非以外，其他四个金砖国家均已成为全球前十大经济体。这表明，金砖国家的经济总量也将超过七国集团的经济总量，七国集团占绝对优势的世界经济格局将会被打破。全球财富生产和收入来源将主要来自于以金砖国家为代表的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尤其是金砖国家自身。

二

自从前苏联解体之后，市场经济成了全球通用的经济制度，也成了金砖五国的基本经济制度。既然如此，为什么金砖五国的发展会推动市场经济发展模式的改变呢？

市场经济良性运转的一个基本要求是消费必须大于或等于生产能力。当上述条件无法满足，市场经济就无法良性运转。工业革命在西欧兴起的时代，欧洲之外的地区都是支撑欧洲工业发展的消费市场。殖民地的廉价资源更是在这些国家的工业化过程中发挥了无法取代的作用。有两点特别值得指出，第一，目前最发达的7个工业国（美国3.1亿人，日本1.2亿人，英国0.6亿人、法国0.6亿人、德国0.8亿人、意大利0.6亿人、加拿大0.3亿人）总人口没有超过8亿。而如今金砖五国中，有两个人口超过十亿的国家。第二，七大发达国家几乎利用了全球的自然资源和市场资源才跻身最发达国家的行列。而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欧洲发展时代的殖民地和海外消费市场已经不复存在，跨国公司基本垄断了全球的各类产品的生产和销售。按照欧美市场经济模式发展，十亿人口级别的国家发展所需要的境外市场和资源根本不具备。美国总统作为过来人也断然否定了这样发展的可能性。2011年，奥巴马总统在访问澳大利亚前夕，接受澳大利亚电视采访时向全世界宣布：如果十多亿中国人口也过上与美国和澳大利亚同样的生活，那将是人类的悲剧和灾难，地球根本承受不了，全世界将陷入非常悲惨的境地。美国并不想限制中国的发展，但中国在发展的时候要承担起国际上的责任。中国人要富裕起来可以，但中国领导人应该想出一个新模式，不要让地球无法承担。这番话表明，奥巴马总统不但对市场经济模式救不了中国心知肚明，而且还要求中国人创新发展模式，走自己特有的发展道路。总之，金砖五国采取欧美发展的样式来发展自己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三

其实，美国次贷危机爆发之后，特别是出现“占领华尔街”运动以来，发达国家人民对本国政治制度批判的行动和觉悟都超过了历史上的任何时期。在发达国家，反思和主张改造资本主义制度的深度和参与的广度都是前所未有的。2008年，先有比尔·盖茨在达沃斯论坛主张用创造性资本主义来改造现行的资本主义，后有英国首相在20国峰会上宣布：新自由主义这页历史已经翻过去了，公开承认新自由主义政策的失败和终结。2012年的达沃斯论坛更是将反思资本主义制度的问题列入了统治阶级的议题。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些国家的主权债务以再明确不过地方式表明：它们的国民经济系统无法持续发展，必须另谋出路；面对金融垄断资本无止境的贪欲，广大中小股民最需要公平和正义的保护，而法律却偏袒和维护大资本的利益。金融危机彻底粉碎了法律的公信力；以美元为世界主导货币的金融体系是多么的不合理，它被世界人民唾弃而崩溃的那一天迟早会到来，无人能够阻挡。一句话，市场经济模式及资本主义政治制度到了非改造不可的地步。

寅吃卯粮是中国一句老话，指理家不善，入不敷出。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工业国各个的公共负债都接近或超过年GDP总量。这次金融危机更突显了这个问题，让国民都明白了他们国家未来的前景：或者是继续增发货币，借来新债还旧债；或者是勒紧裤带依靠节省来消除债务。但是，在这些国家的政治制度里，选举政治的逻辑让错误永远属于政治对手。谁率先承认困局，谁就要承担失败的责任。因此欧美的政治家很难采取正视现实的态度。如果政治家不敢正视现实，不敢讲真话，人民要通过奋斗走出困境又能依靠谁？传统的左派和右派政党的施政纲领差别缩小，“左”、“右”合流成了西欧政坛的普遍现象。这也许就是政治家们在现行制度框架内找不到有效解决办法的特殊表现。国际经济大环境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改变了欧美福利国家的生存环境，当这些国家能从其他国家身上获取巨额利润的时候，它们就有本钱和技巧依靠国家的一次分配和二次分配来缓和贫富之间的矛盾。金砖国家的全面发展改变了世界的生产格局，改变了财富的流向，持续低速增长的这些国家无法依靠内生财源搞二次财富分配。金融杠杆曾经促使资本收益翻着斤斗扶摇直上。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各国政府被迫投入海量资金去填补因国际金融资本“抽血”留下的“金融黑洞”。美国投入的救市金额就高达7.7万亿美元。政府的公共债务怎能不大幅攀升？本来就增长乏力，再背上等身的债务，雪上加霜的局面再也无人能够掩饰。近年来，西欧国家中等烈度的社会骚乱不断，极端势力的影响不断上升就是这一深层矛盾的表象。

此次金融危机爆发后，不仅伤害了外围国家，中心国家的子民也被股市狠狠吃掉了一辈子的积蓄，引发群众的普遍不满，喊出了我们是“99%”，声讨“1%”的贪婪的口号。“占领华尔街”行动得到全球82个国家951座城市的响应，表明了民众的广泛觉醒。现在，包括美国在内的国家都开始认真探讨如何保护小股民的问题。不管议会和律师提出多少建议和举措，只要不改变法律保护用钱挣钱的行为，就解决不了庄家操纵股市侵吞小股民血汗的问题。

据“中国之声”2011年2月25日《新闻晚高峰》报道：“2010年11月11日韩国股市暴跌事件，如今秋后算账，韩国政府今天开出历史最大罚单。德意志银行的韩国经纪子公司因此面临10亿韩元的处罚。调查交易记录显示，11月11日韩国股市暴跌日当天，共有价值2.4万亿韩元的海外投资者卖盘指令被执行，其中约1.6万亿的卖单是通过德意志银行旗下的韩国证券公司执行的，德意志银行从中牟取了450亿韩元的利润。”但是2.4万亿韩元的海外投资者卖盘通过变现获得多少利润，政府调查报告没有披露。这则新闻看起来是彰显了法治的作用，深入探讨下去则发现了法律的问题。法律到底保护谁的利益？450亿韩元的利润罚款10亿韩元。罚款是象征性的。2.4万亿韩元的卖盘变现获得多少暴利？没人知道，更谈不上惩罚。从韩国的案例看，“自由”、“合法”是国际垄断资本摆脱犯罪嫌疑的挡箭牌与护身符的判断是准确的。既然法律认定用钱挣钱是合法的，老百姓就休想依靠法律来揭示国际垄断资本利用资金优势洗劫他人财富的罪恶本质。资本的力量无形之中就改造了神圣的法律。在美国金融危机这种特殊时期，小股民全都仰仗法律来保护自己的血汗钱。法律却站到了资本一边，让他们彻底失望。当然，在资本的天平上，这根本不算事。钱，才是真正的力量，唯一的力量。所以，美国的精英不承认美国正在丧失道德高地，不承认美国正在因维护金融霸权而伤害了其他人的利益，面临触犯众怒的境地。结果如何，历史才是真正的裁判。

美元本币制度取代金本位制度后，有一个显著变化始终被有意无意地掩盖着。在美元纸币成为全球主导货币之前，始终是一种商品在承担货币的职能。如铜、银和黄金。无论经济大师们在这些贵金属的商品属性之外添加什么其他特性，它们始终是供人们买卖使用的商品，其商品属性与其他商品绝无二致。今天的美元纸币则完全没有相同的商品属性。今天的美元只是一张绿纸，它自身没有任何独立的商品价值。这个变化带来的结果是，货币成了契约凭证，自身没有价值，只有执行了合同条款，价值才能实现。美国人就是这样自信，以自己的信誉撑起了世界经济体系。全世界在这个制度下运行了40年，美国人敢说自己对得起世界人民的信任吗？“美国梦”的实现真是靠勤劳和智慧而不是欺骗吗？几乎所有国家都害怕长期、大规模的贸易赤字，为什么唯独美国不怕？美国利用贸易赤字等手段每小时向海外输出5000万美元。一年通过这个渠道至少输出4000亿美元。它如何解释大规模输出美元的动机？就国际贸易而言，一方出现赤字，另一方则表现为盈余。根据正常的逻辑，赤字有损国家经济，盈余国家挣了钱总是好事。而在信用货币体系下，盈余国家得到的不是承担了货币职能的商品，只是得到了一堆纸。赤字国家供人查看的账面虽然一片红，但是得到的确是实实在在的商品和服务。就是说，美国每年用纸的代价就能换来价值4000亿美元的商品与服务。美国建立的金融霸权是个复杂的体系，但是用纸换实物是这个体系的根基。约瑟夫·奈坚定地认为美国的霸权只是遇到了困难，绝对没有衰退。从金融霸权这个角度考察，约瑟夫·奈的判断没有错。因为美国金融霸权的骗局还没有被世界人民完全认识。在相当一部分人眼中，美元的形象还没有破灭。金砖国家和其他发展中国家在现阶段都只能在现行国际经济秩序中发展，在客观上为美元体系增加了活力。然而，这次的金融危机真是唤醒了发达国家的老百姓，让他们完全看穿了金融骗局。美国知识界也有人著书立说，明确指出了美元崩溃的前景，全力呼吁改革。《美元大崩溃》一书的作者在后记中写道：“经济危机的很多后果都被推迟了，因为那些被认为‘庞大到不能够倒闭’或‘关联度广到不能倒闭’的公司都已经得到救助。但时间的推迟将会让美国付出惨重的代价。我所列举的其他场景，即导致美元崩溃的事件，如长期利率大幅上调和恶性通货膨胀等仍未出现。然而，基于先前已经发生的事件，我相信所有的这些场景最终都将出现。”其实，金砖国家也已经拉开与美国讨论金融问题的序幕。巴西女总统2012年4月8日首次访美。巴西外交部发言人此前表示，目前，包括美国在内，在全球经济危机阴影下发达国家正掀起的“货币海啸”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巴西经济的发展，巴西总统将会在此次与美国总统的会晤中讨论这个问题。

四

金砖国家对全球经济的重要性，主要体现在它们在国际市场上日益增强的影响力上。一国的供给和需求对国际市场价格没有影响，只能被动接受国际市场价格就是经济学上的“小国”。金砖国家正在逐渐摆脱了经济学意义上的“小国”地位。金砖国家对国际市场价格的影响力正在显现。在国际大宗商品市场上，中国的石油、金属矿以及大豆需求，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供应，巴西的铁矿石和咖啡供应，均是国际市场的主要供需力量，均能显著影响国际大宗商品市场价格。在国际金融市场上，金砖国家持有大量的国外资产，中国还是世界上外汇储备持有量最多的国家，金砖国家国外资产配置的变化和跨国资本流动的变化，能对世界主要货币的汇率和利率造成重大影响。但是，金融霸权使国际大宗商品的价格在相当程度上脱离了市场的供需曲线。无论是金砖国家的海量需求，还是特有的供给能力都受到了美元币值变化的极大影响和损害。从这个角度看，金砖国家不突破金融霸权，不改造世界货币体系就无法发挥自己的市场优势。

金砖国家意味着28亿人口的发展。它们的初步发展必然会活跃现行的国际经济秩序。它们巨大的发展需求今天已经在拉动世界经济的复苏和发展就是最好的证明。而引发上述表层变化的根本原因，则是消费市场要素在经济发展中地位的上升。资本要素占统治地位的局面已经松动，但是它绝对不会自行让出头把交椅，它必然要利用自己的传统优势，阻止发生任何对自己不利的改变。然而，各国人民要发展的趋势是无法阻挡的，变革是必然要出现的。这两种经济发展要素在世界经济生活中调换位置，必然带来对现行秩序的突破和规则系列的改变。这就是转变世界发展模式的动力。